第21章 ☆、招魂：離開郢都
小鬼莫名其妙看着戈說了一堆。他明明聽不懂戈說的什麽，但是他能感覺到心底逐漸上浮的涼意和憤怒。
這讓他身上的天水一的氣息更加濃重。
而他身邊的柳下殊，僵硬得像根木頭。
他不是因為戈的威脅而僵硬，他只是在戈的話頭裏想到，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被招魂的天水一的感受。
天水一失蹤了好幾百年，大家都當她死去。所以他招魂，但是他并沒有想過，天水一是否願意醒來。
至于身體的問題，他确實沒有考慮過，因為小鬼是鬼魂，所以小鬼自己是沒有身體的。所以，最後招出來的，也只是一個靈魂。戈這麽說只不過是因為他習慣了郢都。
郢都因為大道規則，會講究魂身一致。
天水一是天生天養的神靈，她是很驕傲的。
她……或許不一定願意醒來。
因為醒來确實是有很多尴尬的。
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白度看見小鬼出現，已經欲言又止了很多次。
看見現在所有的人都不說話，而且戈的眼睛紅色已經褪去，傻大膽的他覺得這是可以搭話的機會了。
生拉着鸠裏到小鬼身邊，撓着頭皮想着怎麽開口。
小鬼已經看見他們了。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度的來意。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白伽被他收在鬼見珠中。于是，心下一動。
一個魂體就這樣突然地出現在白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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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度吓得一聲尖叫，一只炸毛的小白狐貍憑空出現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上了鸠獰的身上，死死揪着鸠獰的衣服，頭深深埋在鸠獰的胸前，看也不看那邊出現的白伽。
鸠獰：“…………”
白伽：“…………”
小鬼：“…………”
鸠獰：“他有點怕鬼。”
這是有一點嗎？就這樣居然還在郢都活了下來，還敢在鬼市混！
鸠獰明顯看到那是白伽了，拍了拍身上抓的緊緊甚至爪子都抓到肉的白度：“好了，那不是鬼，那是白伽。”
“不，我都看見了！那是鬼！！！”白度急促地說。說什麽都不肯回頭。
鸠獰看了一眼白伽，示意他開口。
白伽被白度弄得哭笑不得，但是輪到他說話，就有點難以開口。他垂下頭沒有看鸠獰和白度。說：“白度，是我，白伽。”
頓了頓，他接着說：“對不起，白度，我沒有把白玖帶回來。”
白玖和白度同族同宗，是真的兄弟。
“我僥幸活了下來，遇見了前輩，受前輩相助，才打退了怨鬼。後來我就往這邊走。然後又被伏擊。”
“當時怨鬼埋伏在門後，沖撞了過來。雖然我僥幸勝了，但是還是受了傷。多虧前輩相助。把我帶到這裏。不然，我就要去見白玖了。”
白度全身顫抖。他身上炸的毛已經放下來了。他躍下，身形拉長，瞬間，漂亮的人形少年又出現人前。他紅着眼睛，看着一團魂體的白伽。
柳下殊看了看明亮的郢都和虛無的天空，道：“時候已到。鬼門将關。随我來。”
他緩緩走回燈塔，而他背後，是已經明亮到極致的郢都。
周圍的人緩緩靠近，時不時瞅一瞅白度。現在他們都知道那幾個漂亮少年都是妖修了。
人修難免有些憤憤。又有些擔憂，擔心這些妖修知道了這個修煉秘境之後他們以後就要和他們争取這進入秘境的機會了。
但是他們心裏也知道，進入郢都全靠機緣。和這些妖修進不進來都是沒有關系的。
柳下殊伸手，燈塔頂上的一團明亮光芒緩緩降下，看似很慢實則很快，幾乎是柳下殊剛剛張開手，冥燈就已經回到他的手上。
而在冥火脫離燈塔的一瞬間，爆發出了極亮的光芒。小鬼有那麽一瞬間世界全是白茫茫的。因為他眼也不眨地看着柳下殊。緊接着，白茫茫褪去，世界迅速暗淡了……
當他取出冥燈，郢都似乎就停滞了一下。緊接着，那些繁華，那些輝煌，那些明亮，全都嘆息了一聲，無可奈何地褪去了光芒。
那個煌煌如當午之日的皇城，蒙上了一層紗。那些逼出郢都的黑暗，一步步走回來。
時間到了。
鬼門将關，赤月将出，此方再度歸回虛無黑暗。
柳下殊的腳下已經出現了一條漆黑的道路，小鬼跟随着他走進去。在後面這是一群擠擠攘攘的人修。
白度落到了後面。
他眼睛還是紅紅的，顯然沒有從好友的死去回過神來。
鸠獰拉起他就走。而白伽則尾随着。白伽這時候就是魂體，雖然受傷，但還算是很好行動。主要是陰陽道不再像是那個路口，不用選擇方向，跟着柳下殊走就是了。
即使是他們這樣這麽後面的，依舊能夠看到打頭的柳下殊的燈光。
白度剛剛走進陰陽道，忽然就回頭，大喊：“戈前輩，你不走嗎？”
戈還是站在燈塔之下，他微微低頭，和逐漸黯淡的郢都一齊沉默。
他聽到了白度的聲音，微微擡首，朝白度笑了笑。
道：“你們回你們的家。我守護我的家。”
即使這裏被抛棄，這裏這裏只剩下無邊的黑暗，可這裏依舊是他的家。
白度最後只能說：“保重。前輩。”
然後陰陽道就關閉了。郢都慢慢縮小，縮小，最後只剩下一個點，最後連點都沒有了。
除了暴漲的修為，沒有別的能證明他們來過郢都。但是卻落下了一個小夥伴。
走了不知道有多久，柳下殊忽然停下。
往一方遙遙一指，道：“人間臨安。”
他的聲音是一貫的古井無波：“人修歸去。”
沒有人敢不從。順次出去了。臉上全是喜色。
除了個別人出去的時候，貪婪的眼光繞了白度一圈，帶着深深遺憾，還是出去了。
鸠獰忍了很久。一身冷氣久久不散。
柳下殊看了看這三只妖精，然後說：“你們可以去鬼街暫住，待下次鬼市，便回妖界去。我這陰陽道不通妖界。”
妖界是大妖割裂出來的空間，陰陽道不通妖界。
而能在妖界定居的，顯然也只能是大妖族裔。
白度他們對于柳下殊的安排沒有任何意見。
于是，柳下殊就領了四個小鬼進入鬼街。
在此之前，白度完全沒有考慮過……他沒有在鬼市看見的鬼，在鬼街全都有。
鬼街完全是亂糟糟的……
鬼魂到處游走，烏鴉漫天亂飛，鬼火随地亂飄，白燈籠東挂西挂。
孟婆的無憂居已經熱火朝天忙碌了好久，因為要緊急供應一大批孟婆湯。這一次黑白無常的百鬼夜行活動取得圓滿成功，不僅從人間帶回來一大批惡鬼懶鬼迷失鬼。惡鬼是不想來人間的，懶鬼是變成鬼了之後懶得挪窩賴在人間的，迷失鬼是和鬼差走丢落在人間的。總之，就是孟婆有了一大批客戶。
另外，還有的就是鬼街一堆探了親的想要回人間的。
年年複年年，鬼節總是這樣。孟婆都習慣了。所以早早拉了一群鬼去做。
赤月已經升起來了。一大批勤勤懇懇的鬼正在月下修煉。這在小鬼看起來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但對白度簡直是驚悚。
他們進入的鬼街本來就是東門，東門比較寬闊，所以很多鬼就願意在那裏修煉。
遠看是一片黑雲，把赤月投下的光芒全都遮住。可是嘛，妖修呀，別的不說，五感什麽的，還是比較敏銳的。比如視覺。就算是沒有赤月的光芒，白度都能看到，那哪裏是什麽黑雲，全是一個個鬼魂，烏壓壓的一片，遠看着才是黑雲。
本來的，依舊小鬼加強版的視力也就能看到是鬼魂而已。可是對于白度，他連這群鬼魂是什麽樣的都能看見。
本來呢，如果是修煉有為的，根本不至于來到東門。所以出了鬼街街道出來修煉的，根本就不是什麽強大的鬼魂。大部分連個美容都沒辦法做。
你說死人能夠多好看？
你說死去的鬼能有多好看？臉是灰白的，各種老人斑，各種白發蒼蒼。更別提那些死于非命的，淹死的都還算好，只是臉腫了點。燒死的上吊的，更加……令人不堪入目。
而這些，白度他們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見。
白度簡直要哭了。
這些鬼不是一個地方啊，而是坑爹地三百六十五度全都能看見啊。上下左右前後，基本上都有。
原來白度還想躲一躲，然後發現自己踩的土地上都能鑽出一個餓死鬼的腦袋，就是實是扛不住了。
哀求鸠獰打暈他。
抽搐着嘴角，鸠獰還是滿足了白度的願望。
論如何讓白度在鬼街生活。
答：讓他一直睡下去。直到回到鬼市。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關于郢都嘛，我自己覺得寫得不是很滿意。本來原本的設定是更加廣闊的，出現的怨鬼也不止戈一個，但是寫着寫着就不想再寫郢都。總覺得自己筆力不夠，萌點都沒有寫好。哎，慢慢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