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間：灼燒

冥火肆意燃燒。

柳下殊面沉如水。他試了好幾遍，都沒有能夠控制冥火。

他想了想，收起了冥燈，踏入冥火之中。

冥火不會傷害他，因為他還是掌燈使，冥火的本源依舊在他身上。但是，灼痛疼痛依舊在發生。無法停止，無法阻攔。

小鬼有些迷惑。這麽久了，柳下殊還是沒有到來。

他能感覺到有一點不太好的感覺。

他茫然四顧，卻見，幽藍的火焰逼近。

這裏的陰煞他沒有辦法吸納，但是都被冥火燒盡。

而眼看着冥火就要逼上來了。冥火唯一怕的就是冥界的水。也只有冥界的水和它相生相克。而其他的，無論鬼氣、陰氣，都沒有辦法阻止冥火。

它畢竟不是太陽。

他不能像之前的那樣，用鬼見珠砸人，那就是引火燒身。但是除此之外，小鬼也想不到別的什麽辦法。并不是說離宮宮主還對付不了冥火，離宮是有防止冥火的手段，但是小鬼鬼見珠在身，鬼見珠作為吸納鬼氣的容器，但鬼氣作為冥火的燃料之一，它們天生就是不對付。鬼見珠肯定就是吃虧的那個，而同樣，因為鬼見珠在身，小鬼的屬性并不是普通的人類，他無法使用大部分的離宮功法，其中就包括如何抵抗冥火。

小鬼想不到辦法。

柳下殊逐漸靠近小鬼，就能感覺到這場局裏的到底是什麽了。

天祚想要煉化小鬼。

小鬼被鬼見珠認主，鬼見珠就在小鬼的身上。冥火追逐鬼氣，因此會燒小鬼。而現在，天下屬于鬼見珠的鬼氣就已經聚集在了這裏，鬼見珠被冥火煉化，這不就是最簡單的解決鬼見珠遺留問題的辦法嗎？

這就是天祚的想法。也是冥界大部分的鬼差的想法。

天祚只是添了一把火，天祚只是□□了手。

他幾乎能想到那個男人是怎麽說的：“柳下殊心軟，我就幫他一把。”

沒有誰會吃虧。天祚讓小鬼消失，天水一不知道在哪裏的魂體就能穩固；閻君要處理的鬼見珠事件落下帷幕，可以安安生生地逗他的貓了；柳下殊的冥火必然實力大增；人間亂象消失。

唯獨，唯獨那個小鬼會消失在天地。再也沒有。

柳下殊不由苦笑。

真可真是，倒黴透頂。

倒黴鬼啊倒黴鬼。

眼前已經能看見少年燒的酡紅的臉。他的在迷霧裏若隐若現。

為了擋住冥火，小鬼不得不放出鬼見珠的鬼氣作為屏障。但是終究是飲鸠止渴。

柳下殊靠近小鬼，冥火并不在他身上燃燒。

小鬼也看見他了，迷蒙蒙的眼裏冒出一點希望和喜色。他已經用盡心力在抵抗冥火，因此整個人都是混沌的。他覺得，他可能支撐不了多久。他本來就不太能夠使用鬼見珠。

他很吃力地張開嘴巴，卻沒有發出聲音。柳下殊看到的嘴型，知道他想要說什麽。

“回……去……危……險……”

他還不知道柳下殊就是那個放火的人。他不知道他是掌燈使。他只以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鬼差。普通的鬼差當然不能在這樣的冥火中幸免于難。

柳下殊靠近他，直到抵上那層小鬼的防護。

“你放開。讓我進去。”

這樣不行的，冥火靠着陰氣燃燒。這層防護上都是陰氣。

小鬼覺得腦袋發疼。他已經過度使用了鬼見珠，幾乎沒有什麽力氣。柳下殊的話在他感覺裏就是嗡嗡叫。

柳下殊見到小鬼沒有理他，臉色越來越紅，整個人都被汗浸透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他繼續對着小鬼說，面上不由有了焦急的神色。

小鬼意識模糊，聽了好久，才明白，柳下殊讓他打開防護。

他明白了之後，就很順從的打開。

柳下殊進來了，冥火也進來了。

柳下殊想到的唯一能阻擋冥火的辦法，就是以自身為屏障，阻止冥火的燃燒。

柳下殊靠近小鬼，把雖然已經長大，但是仍舊可以懷抱的少年擁進他的臂彎。

小鬼幾乎在放開屏障的那一瞬間，就脫力倒下。他倒在柳下殊的懷裏。柳下殊順勢坐下，小鬼依舊在他懷裏。

冥火依舊在燃燒。

當他懷抱小鬼的時候，小鬼之前所經歷的灼燒之苦在他身上重演。不過，他是掌燈使，這樣的冥火無法對他造成傷害，也只是沒有傷害，那些疼痛，依舊不斷的施加在他身上。但是冥火也并沒有下消失，還是綿綿不斷的燃燒着。

燒盡這古戰場的鬼氣。

柳下殊不是天水一那樣的上古神靈，冥火從她誕生之始相伴相随，冥火不會給天水一帶來疼苦和傷害。柳下殊繼承了天水一的冥火，成為了掌燈使，但是他只是能夠免疫冥火的傷害，卻不能避免冥火帶來的疼痛。

這還是他這麽多年的成果。

當他剛剛成為掌燈使的時候，亮麗的外表之下，全都是冥火的灼傷。這是成為掌燈使的代價。

他已經習慣了。

無邊幽藍的火焰，柳下殊懷抱着小鬼，等待冥火燒盡。等待無标的灼痛冷卻。

冥界。

望鄉臺。

望鄉臺像是一個巨大的湖泊或者鏡子，除了最上面的貫穿整個望鄉臺的虹橋之外，還有很多很多“井”。通過這些井，也可以看到人間的場景。井雖然不如虹橋上看到一整個湖泊看得爽快，但是井更加私密，也可以選擇場景。

而這些井，也偶爾會有霧氣叢生。這說明天機被掩埋。

經常有鬼差喜歡來到望鄉臺，蹲在一個井前，看人間悲歡離合。而在虹橋上看，是最爽的。

天祚看着柳下殊的身影，狠狠咬牙。

那個傻子！那個傻子！

為什麽每一次都這樣，為什麽每一次，都如了你的意？

天纖羽靠着天祚。她的妝容似乎更加厚重了。

她收起投在井中的景象的目光，開口：“收手吧。沒關系了。”

她的聲音幾乎不可聞，沙啞又破碎。

天祚閉上眼，不甘地再睜眼看了一遍望鄉臺。

最後，他懷抱着天纖羽離開。

有一些事情，天水一和天祚永遠也不會告訴柳下殊。

如此，他便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曾經高傲的上古神靈，如今，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小鬼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離宮了。

九華的微笑還是那麽溫和，他見到小鬼醒來，很欣慰地撫摸了一下小鬼的頭。

“很快就要結束了。”

小鬼茫然地看着他，扭頭，到處都沒有柳下殊的身影。

他最後把目光放在了門口處。

晨光微曦，白色的光亮從門口照進來。但是，始終沒有人走進來。

九華在慢慢地講述他沉睡時候的事情。

古戰場的冥火燒盡陰煞之後，就不得不熄滅了。柳下殊的陰陽道就能正常打開了，他把小鬼帶回了離宮。

北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甚至，是超額完成，現在人間已經沒有鬼見珠的陰煞鬼氣了。所以……

小鬼已經不能踏入人間了。

他沒有理由踏入人間。

而他最後要做的，就是祭天。

祭奠天地，安鎮山河。以及，離開人間。

但是九華沒有說離開人間，他以為柳下殊已經告訴過小鬼他會去哪裏。但是柳下殊沒有說。寡言的掌燈使認為九華會告訴小鬼。于是他從來沒有說。

所以，小鬼不知道祭天之後會發生什麽。

他不能在人間。

那，還能去哪裏？他還活着嗎？

時光一日日走過，距離九華算好的時辰越來越近。

小鬼不能走出離宮，就想着，柳下殊會不會來找他。雖然他是離宮宮主，但是柳下殊把他送回離宮并不讓小鬼開心。

明明他就是離宮宮主。

但是他不想回到離宮。

他想在那個人的身邊。

這是小鬼不曾說出口的話。

他悲傷地想，大概真的沒有辦法告訴那個人了。因為他即将祭天，然後，魂飛魄散。

對的，柳下殊和九華都沒有告訴小鬼祭天之後會去哪裏的結果就是……小鬼以為他會魂飛魄散。

祭天的那一天，小鬼穿着玄色厚重長袍，走上高塔。

這一天天空并無晴朗，陰雲密布，但是又不厚重。沒有陽光也沒有雨。離宮的高塔很高，但是卻只能有一個人站着。

下面是九華九均等一衆觀禮和送別的人。他們均穿着白袍。

小鬼登上只有他一個人的高塔。行禮，然後開始唱祭詞。和一般的祭祀不同，這一次沒有祭品。因為小鬼就是祭品。

每一個字眼都念得很準，小鬼沒有猶豫。

幾乎就是在念完之後，天空就顯而易見地變暗了。

小鬼手上的祭詞一點點消失成灰。同時，開始破碎消失的，還有他的手。看着極慢實際極快，他整個身體都成灰。大風吹來，消失在空中。

這陣風似乎是極大的，從南自北掃蕩而過，天下因鬼見珠而生的晦澀都消失在風中。好一陣才停息。

最後，唯有九華等人還站在高塔之下。

“又一個離宮宮主離開了啊。”九華嘆息着說。

柳下殊順利地接到了小鬼。

還是魂體。但是這一次沒有生死之別了。只是一個純粹的魂體。

他飄飄蕩蕩地在離宮之上，被柳下殊拉入陰陽道。

他看着柳下殊，眼裏全都是純粹的喜悅。

“你……”

柳下殊微微一笑，牽着他，走入無盡的黑色，背後，是色彩斑斓的人間。但是小鬼再也不會踏入了。

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糾結了好幾天，還是完結了。

我知道，可能結局還是不盡如人意。我寫不出祭天的感覺。所以直接跳過。我跳過了很多地方。人物并沒有像之前修文一樣出現了ooc，劇情也沒有，只是我寫不出來。我自知從離開皇宮的那章開始，我就對鬼見沒有了靈感。卡了好幾天，還是只能寫出這樣幹巴巴的文字。我很無奈。可能真的是筆力還不夠，可能也真是大綱太渣。哎，其實不能算是爛尾，因為這就是原本的結局，但是沒講出來的太多了。于是都會放在番外裏。番外不定時更新。天祚和天水一的故事會直接開新文寫。大概三萬字的小短片，裏面會講清楚天祚天水一和柳下殊的糾葛。

高考結束開新文。

番外另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