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杜芬芳含着屈辱離開宿舍,總覺得路人都在以異樣的目光看她。
她倔強着越走越遠,直到身邊沒有熟悉的人了,才松了一口氣。
都怪林灣!
不就是弄壞了小風扇,有什麽大不了的?再說了,誰不知道那小風扇是從哪裏來的,還不是攀上了程恩賜,對方哄她用的。
她惱怒地暗罵,思索着該怎麽和趙大衛說。
巧克力的事情,是她不小心被林灣發現了,而且大多數都進了趙大衛妹妹的肚子裏。
現在她和趙大衛都在鬧矛盾,這種用別人東西讨好對象妹妹的事情,更不能讓他知道。
她咬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連趙大衛何時下班都沒有看見。
還是趙大衛身邊的人暗示了一下,趙大衛才看見她。告辭了同事,他慢悠悠地踱步過去。
“你在想什麽?”他審視地盯着她看了幾秒,開口。
杜芬芳受到驚吓,瑟縮一下回過神來,“沒什麽,我們先去吃飯吧。”
趙大衛也沒多想,看着她甜美的笑,壓抑住了煩躁的情緒,率先走在前面,去了廠裏的食堂。
最近和杜芬芳的事情讓他焦頭爛額,母親不同意兩人相處,一直施壓分手。
他後面還有來自對象的夾擊,一時腹背受敵。
一開始,對于杜芬芳他還是很喜歡的,長得白淨,溫柔似水,除了偶爾有一點小脾氣,他都能接受。
但最近她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動不動就挑刺,搞得自己像伺候太後一樣。
偶爾他也會閃過些念頭,他是不是和杜芬芳真不合适?
要知道,他也是被人慣着的大少爺,老爹在研究院,老娘是廠裏的小領導,要什麽女人沒有。
不過他性格不能接受在外面亂來。
杜芬芳跟在他後面,思考着怎麽開口。
食堂裏的菜種類不少,趙大衛又是技術員,工資不錯,挑選了幾樣肉菜兩碗米飯。
“吃飯吧。”
他早就餓了,忍不住狼吞虎咽。
杜芬芳溫柔地照顧他,偶爾給他夾個菜,說話也是輕聲細語,懂事的樣子讓趙大衛想起從前,又有了幾分剛談戀愛的心動。
之前分手的念頭被他扔在旮旯裏。
兩人吃的差不多了,杜芬芳才開口,“大衛,你能借我些錢嗎?”
吃飽了飯,被人照顧一番的趙大衛心情好了點,到底是自己對象,他也不能太摳門,“借多少?”
他工作幾年存了點錢,偶爾還能下趟館子。
杜芬芳報出一個數字,“兩百。”
“什麽?”本以為就幾塊錢,現在都上百了!趙大衛有點不悅,“怎麽了,你又準備買衣服?”
這還沒結婚,花錢就大手大腳,以後怎麽辦?
怪不得剛剛那麽懂事,原來是早就設計好了。
頓時渾身就像紮了刺一樣,極不舒服。
杜芬芳也不想借趙大衛錢,但是她認識的人只有趙大衛,她知道,這次趙母又該說她窮,配不上她兒子了。
可她沒有辦法,索性添油加醋一番把宿舍裏的事情說了出來。
頓時,林灣成了故意把壞風扇栽贓在她的頭上的心機女,自己成了被壓迫不敢言的小可憐。
趙大衛也不知道杜芬芳說的人是林灣。
一聽對象弱小無助被欺負,正義感油然而生,只剩滿滿的心疼,甚至後悔剛才居然覺得杜芬芳居心不良。
“你放心,她敢欺負你,我就去會會她。”
他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好男不跟女鬥。只要對方肯道歉,這事情就算過去了,他不追究。
一聽這話,杜芬芳暗道要糟糕,連忙止住了他的想法,“她最近很受重視,而且還巴結上了一個有錢人,我們不能輕易動她。”
杜芬芳好說歹說,才讓他打消了念頭。
杜芬芳趁熱點火,臉上還挂着幾滴淚珠,“你能不能和院長說一聲,不讓我和她住一塊啊~”
趙大衛眸子動了動,什麽都沒說,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杜芬芳嘴角勾起一抹笑。
程恩賜之前聽到門衛的囑托後,就和林灣告別,回去了一趟家。
陸文梅一見到兒子,又是哭又是抱的,讓程恩賜很不習慣。
“你說,你幹了那麽大一件事,怎麽不給家裏說?還一聲不吭的跑外省,知道娘有多擔心嗎?”
這些日子她吃不飽睡不香,每天都夢到兒子瘦骨嶙峋在面前哭。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程恩賜記憶裏還是第一次被母親抱着哭,有些束手無策。
只能無奈的道歉,“我錯了,下次有事情我一定提前給你說,好不好?”
陸文梅也沒有多生氣,更多的是心疼,聽到兒子的答複,就擦幹了淚,慢慢松開他。
她端詳着兒子的臉,俊秀如玉,唇紅齒白,只是面孔更加立體,頓時眼圈又紅了,“你瘦了!”
程恩賜笑笑,“我最近吃得不少,哪裏能瘦?”
“你就算當時吃得再多,工作一忙就立馬消化了。”陸文梅哽咽,把他按在沙發上,去搜尋家裏的好吃的。
程恩賜知道她要偷偷哭了,只能無奈的靠在沙發上。
他不留痕跡的打量着家裏,然後看見了櫃子上的小風扇。
和他給林灣的外形無大差別。
看樣子是量産了。
陸文梅很快收拾好情緒,搜羅了些東西出來,都是別人送的,還有幾桶麥乳精。
陸文梅道:“兒啊,娘有個事問你。”
她支支吾吾,引得程恩賜有幾分好奇,“嗯?”
兒子懂事,陸文梅從來不怎麽煩心,只是想起婦聯幾個同事的話,難免上了心。
“兒啊,你心中有合适的姑娘嗎?”
算一算,再過幾個月兒子就二十歲了,可以談婚論嫁了。
現在兒子聲名大噪,幾個同事還偶爾打探,說要把自己閨女介紹過來。
她沒應,打算聽聽兒子的想法。
陸文梅的話在程恩賜預料之外。
無法克制地,他削瘦的身影僵了下。一雙明亮的眸子此刻如霧霭霭明滅不定,晦澀莫如,恍惚看不清身在何方。
良久,就在陸文梅以為不會有回應的時候,他眼皮恍然顫動,輕聲道:“我有分寸,娘不用擔心。”
……
陸文梅離開後,程恩賜攤在沙發上。
他像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氣,渾身都疼,像被針戳着,痛感密密麻麻。
他身體在痙攣。
如今他和林灣算什麽關系?
處對象嗎?可他們還沒有複合。
朋友嗎?可舉止卻親近暧昧。
他的腦子時而混沌,時而清醒。
他把林灣車禍歸咎在自己身上,倘若他當時同意了見面,也就沒有那場車禍。
可他之前是真的恨她,甚至拒絕她後,都幼稚地覺得渾身輕松,出了口惡氣。
可是,他悲哀的覺得,哪怕到了現在,林灣都不懂他為何怨恨。
她以為是當衆分手尊嚴掃地嗎?
不是,是欺騙,是不能有難同當。
重逢的欣喜麻痹了他的大腦,令他短暫忘卻了那些不愉快。
可擺在眼前的是這堆疙瘩,如果無法解決,他們之間的距離永遠不能前進一步。
他痛苦地咬着拳頭。
林灣雖然請假休息了,但大多人都在上班。
程恩賜早就告訴他要回家,現在還待在家裏沒有回來。
幾天後,她被趙明德叫住,去了一趟辦公室。
回到宿舍後,她就開始收拾東西。
“你幹什麽?”
阮菊愣愣的看着她的動作。難道是趙明德記仇,把她趕出來了?
這樣一想,她就為林灣憤怒。
林灣表情看不出一絲生氣的樣子,甚至眼角還有些笑意,“我要搬出去住了。”
“搬哪?”只要不是丢了工作就好。阮菊心下微松。
“趙院長給我找了個單人間,還能生火做飯,我覺得挺好的,就準備過去了。”
“單、單人間?”阮菊嘴巴都合不上了。
她呆的時間比林灣久,自然知道哪裏有單人間。房間數量極少,還非常不好申請。
林灣:“現在每個宿舍裏都沒有空位,杜芬芳當然沒辦法搬出去,除非她和別人換。如果換的話,肯定又是一陣風言風語,說她不合群還好點,萬一偷東西的事情被洩露出去,那就不好了。”
“這不,趙院長就找了一間單人間。”
阮菊看着她,“既然這樣,把杜芬芳塞進去享受不就行了?”反正将來都是一家人,沒道理便宜外人。
林灣敲敲她的腦袋,“你覺得她臨時食堂幫工的身份,住得起單人間?”
閑言碎語不會少。
而她林灣就不一樣了,起碼身份是合适的。
最近的水泵和播種機讓她嶄露頭角,風光一時,沒有人會在這個關頭刁難她。
而且,現在小小年紀就能取得如此成就,将來長大了豈不是更了不得?沒有人巴結就不錯了。
經過林灣這一番話,阮菊是徹底想通了。
轉而,她笑了下,“沒想到,杜芬芳這次倒是成全你了。”竟然住進了單人間。
林灣但笑不語,加快收拾東西的速度。
隔壁宿舍的人知道林灣要離開了,為了讨一個好人緣,也過來幫忙。
不到兩個小時,林灣就住進了新房間。
說是單人間,但面積不算小,有二三十平方。
牆壁刷着白色的石灰,裏面有一套桌椅,對面就是明亮的窗戶。
門口就是水池,旁邊還能生火,可以偶爾開個小竈。
她轉了一圈,滿意得不行。
第二天早上,林灣休假,正式開始工作。
這次她沒有去之前的實驗室,而是去了不久前申請下的另一個房間。
桌子上的試管靜靜地擺放着,不遠處還有許多化學試劑,讓她有種久違的熟悉。
那年轉專業後,這裏就成為了她的主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