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婆子嘴裏的飯差點嗆吐了，一個勁不停地咳嗽。

好不容易緩過來後，她緊緊抓住了林存生胳膊，指甲都陷入皮肉裏了，“你說什麽，林灣要斷絕關系？！”

林婆子病态的臉蒼白，死死盯着林存生眼睛。

林存生嘆氣。

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幕。

他視線轉了一圈，妻兒同樣詫異地看着他，他無奈地苦笑，“如果不是被逼到這份上，丫頭也不至于斷絕關系。”

他把丫頭勸說他的話複述了一遍。

衆人聽着，心亂如麻。

文西抿唇，想說什麽又閉上了嘴。

也是丫頭可憐，攤上了這麽個爹娘。

如果丫頭真打算這樣做，她也無話可說，希望斷絕後丫頭日子過得好一點。

林直青澀的面龐一臉呆愣，嘴巴驚訝地張開，顯然還沒有反應過來。

林婆子渾濁的眼睛情緒莫辨，只能看到她枯瘦的手脫力地放在腿上，不受控制地顫抖。

說到底，最有話語權的還是林婆子，林存生夫妻的目光一致放在她身上。

林婆子看着兒子擔憂的眼神，勉強笑了笑，“怎麽，怕我不同意？我是那種不認理的奶奶？”

林存生見老太太還有心情調侃，心頭微松。

雖然知道娘不是那種不講道理的人，但面對親屬關系時，他還真不好确定。

林婆子看着幾人，輕輕嘆了口氣，感嘆道：“果然命中不是一家人啊。”

“罷了。”她揉揉眼睛，聲音倦怠，“找到傳福和劉菊，讓他們把斷絕書簽了。”

說完，林婆子也沒有再繼續吃飯，背着手回了房間。

林直看着奶奶的背影，心裏說不清滋味。

“爹，那以後林灣還是我妹妹嗎？”

雖然和林灣相處不多，但林直對林灣的印象還挺好的，長得漂亮又聰明，讓他沒少驕傲。

剛說完，頭上就被敲打了一下，接着是男人沉沉的嗓音，“說啥呢，你記住！以後不管發生啥，灣丫頭都是你妹，你要對她好。”

雖然頭有點痛，但林直還是呵呵笑了，“爹，我記住了，林灣是我妹妹，誰也搶不走。”

說完，三人都笑了。

林灣也不确定林婆子是否會同意，她仍舊呆在研究院。

不過，她最近接受了一件新的任務。

原本定好的舞臺劇，由于一名女演員骨折住院，需要一個人替代她完成這個角色。

負責人找到了林灣。

“為什麽是我？”

負責人只回答：“因為你美。”

原來，負責人在報紙上看到林灣的長相後，就覺得對方覺得無比契合“麗丫”這個人物，于是沒迫不及待連招呼都沒打，就尋人來了。

林灣一開始是拒絕的，但在多方游說下，她勉強答應下來。

接下來就是排練。

成員有十幾個，有男有女，看起來很熱鬧。

在一遍遍的排練中，林灣漸漸上了心，林傳福的債務、程恩賜一時被她抛到了腦後。

直到有天晚上，她排練完出來，看見外面男人熟悉的身影，才久違地愣了下。

男人陷在黑暗裏，只有樓上一點忽明忽暗的燈光，勉強看清他的身影。

多日未見，林灣難得恍惚。

她躊躇着，磨磨蹭蹭走到程恩賜面前。

程恩賜垂眸看着她小巧的模樣，面容平靜，示意她跟着他。

林灣跟着他，看着他高大的身影走在前面，在月色裏穿行。

最終在一片空曠的地方停下來。

不遠處有籃球框和乒乓臺，依稀能看見有人在這裏娛樂熱鬧的場景。

如今清清冷冷，皎潔的月光下只有他們二人。

上次的不悅歷歷在目。

現在的林灣就像驚弓之鳥，心中懷揣着一千只兔子，在程恩賜面前戰戰兢兢。

她還沒有想好怎麽面對他。

于是，她壓抑着呼吸，小口小口喘氣，竭力縮小存在感。

在她忐忑的視線中，一雙腳漸漸出現在眼前。

程恩賜緩慢地朝她走去，步伐不急不緩。

女孩在她面前瘦小憐愛，垂着的小腦袋瓜估計沒他巴掌大，麻花辮乖乖垂在肩側。

他出其不意地俯身，如願地，他黝黑的眼珠中倒影出她急劇顫抖的眼皮。

她在不安，他看出來了。

可他心中竟然平靜的無動于衷，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他若無其事般重新直起身子，手插在褲兜裏，喉結滾動，“恭喜你，如願以償……擺脫我了。”

林灣猛地擡起頭，她瞪圓了眼睛，眸中是來不及掩飾的震驚。

良久，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你、你說什麽？”

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

她渴盼的看着男人，眼中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祈求。

男人側頭避開她的眼睛，徹底打碎她的幻想，“就是你想的那樣，林灣，我有新女朋友了。”

林灣覺得自己好像泡早冰水裏，不然心怎麽那麽冷呢？

她顫抖着嘴唇，看着男人俊秀的面容。他身上每一點都是按照自己喜好長的，她摸過他的耳朵，吻過他的唇，難道現在要屬于別的女人了嗎？

她心髒悶得喘不過氣，眼淚憋在眼中要掉不掉。

她揪着皺巴巴的衣袖，一個勁的嘟囔：“不可以，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程恩賜聲音冷淡，哪怕看到她紅了眼圈也沒有動容。

林灣腦子裏一團漿糊，無暇想那麽多，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抓住他，恩賜只能是她的！

像是為了證實這個念頭，她大步上前扯住他的胳膊，指骨緊的發白，“就是不可以，你不可以喜歡別人，不能和別人好，你只能是我的。”

“你只能是我的，我喜歡你！”

程恩賜一把抓住衣袖上的手，狠狠地往下扯，眼神發冷，“我不是你的。別說你忘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他無情的舉動使得女孩眼中的淚水終于落下來，“我們不分手。”

她一把抱住他，頭狠狠埋在他胸膛裏，鼻涕眼淚都糊在他幹淨的衣服上。

“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當年和你分手……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袁成文毀了我最愛的人，我不能不報仇。”

“為了你，我想過放過他的，可是我做不到。”

程恩賜冷漠，“現在說這些有用嗎？”

林灣又抱緊了一點，仿佛這樣能找回點安全感。

“有用！我們複合好不好？當年我也不想分手的，更不要說以那麽慘烈的方式。”

那年，宴席上聚集了程恩賜請來的親朋好友，滿當當坐了一桌人。

程恩賜偷偷摸摸準備給林灣一個驚喜，誰料，林灣接過他準備許久的戒指，在衆目睽睽下，毫不猶豫橫抛進不遠處洶湧的江水裏。

在衆人驚訝之際，她冷漠的丢出一句“分手吧”，把驕傲的他踩進泥土裏。

程恩賜自然想起了那一幕，事後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搭話，每個人都認為發生了那一出，心高氣傲天之驕子的程恩賜和林灣鐵定完了。

如今，看着懷裏的人，程恩賜冷笑，“你真的認為那樣完了？可我傻，我做不到，我還在關注着你。”

“當得知你縱火被抓時，你知道我什麽心情嗎？”他無法想象，向來嬌軟的女朋友，會做出人命關天的事。

那時，一切都有了解答。

女朋友為什麽毫不留情的分手。

因為他是累贅啊！沒了他，她就可以肆無忌憚施展拳腳了。

懷裏嬌軟的身軀僵住了。

林灣想起那件痛苦的事，眼淚越發洶湧。

那時，她早已沒錢請律師，抱着必死的決心。

卻不料，有好心人為她找了律師辯護。

袁成文沒有死亡，她的罪行輕了許多，加上金牌律師的辯護，判刑兩年。

林灣好似明白了什麽，“是你找的律師？”

頭頂沒有聲音傳來，卻已是默認态度。

林灣嚎啕大哭。

沒想到，他還是發現了，而且還是那麽早。

那麽分手還有什麽意義。

她還是拖累他了。

程恩賜靜靜地看着她蹲在地上哭，她哽咽着，腦袋埋在肩膀裏，仿佛這樣就能發洩出來。

他眼睛濕潤，吸了下鼻子，“我一直在等你親口說出來。可我上次都那般逼你了，你仍舊不肯告訴我。”

有難不能同當，哪怕決定放火也瞞着他！甚至還逼他分手！把他當做什麽了？

他想，他很失敗吧，連心愛的女人都不信任自己。

她自私地以為他被蒙在鼓裏，仍舊肆意的活着。

殊不知他徹夜難眠。

一開始他會心疼她過得怎麽樣？

後來就怨恨，自己作為她最親近的人，她心裏有事卻不告訴他，甚至把他抛在一邊。

因愛生恨也不過如此。

明亮的月光下，程恩賜松了口氣。

“林灣，我們之間……終于完了。”

他走出這邊空曠的地方，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轉身，看着她崩潰大哭。

作者有話要說：

新女友是假的，冷漠是裝的，不破不立。

狗血劇情經不起考究，我們都是守法公民，不要放火傷人啊。

寫小品感覺怪怪的，修改成舞臺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