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林耿虎很自責，堅毅的脊背塌了下來。
他仿佛看到一個一米高的小女孩，還沒有廚竈高，就穿着灰撲撲的破衣服，賣力地揮舞着鍋鏟。
林耿虎抹了下眼淚。
如果當年女兒沒有被仇家抱走，也不會流落在外這麽多年，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
中途，他也獲悉了林灣對農業的貢獻，整個心是既驕傲又愧疚。
和林耿虎一樣，程恩賜也看到了這些資料。
不過程恩賜因為知道林灣不是原主，年幼的凄慘沒有施加在林灣身上，所以痛感減輕很多，他更多的是對原主小林灣的同情及悲哀。
時代如此，這個年代連吃飽都困難，有不少女孩都和小林灣童年的命運相似，不同的是父母的态度罷了。
和林耿虎不一樣的是，程恩賜了解到的比林耿虎多些，那對父母經常對小林灣施以精神教育。
林灣曾經對他說過，劉菊在外比較重視名聲，不想招閑話。所以不會當面打小林灣，不會讓孩子傷痕累累出現在衆人面前。
更多的時候，劉菊是精神壓制，一言一語把小林灣貶低進塵埃裏，磨滅她的自尊自信，如傀儡般惟命是從。
偶爾小林灣不聽話，劉菊才會上手教訓。當然，劉菊會把小林灣身上的傷痕用衣服遮掩，以至于在外人面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劉菊确實成功了。林灣像被抽走了靈魂，麻木地服從劉菊。長此以往，林灣開始不愛說話，不讨人喜歡，沒有朋友。
所以，當林灣穿進小林灣的身體裏，揭穿了劉菊偷拿白饅頭給娘家，故意栽贓自己的事情後，劉菊才會因為林灣的忤逆而勃然大怒，開始策劃林灣嫁人。
事實卻是如此。
在程恩賜調查的這段時間，從未有村民說劉菊打罵林灣，只會說林灣不愛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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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恩賜想到這些，手背青筋暴起，整個人埋在了沙發裏。
他手搭在眼皮上，腦子裏混混沌沌，仿佛有聲音在哭。
客廳裏，程天鴻晃着腿坐在沙發上看着電視，不經意瞥了眼桌子上的紙張，然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林灣？
程天鴻納悶之下扯回紙張，誰料剛摸到一個角，就被人按住了紙的那一頭。
“幹什麽？”程恩賜沙啞的聲音飄過來。
程天鴻無意中瞥到男人發紅的眼尾，手抖了下，慢吞吞收回了手，佯裝若無其事地問着沙發裏的人，“你調查林灣幹嘛，你們不是在處對象嗎？”
他心跳得厲害，剛才的畫面一直在腦海裏重複。
他還是第一次見恩賜哥情緒失控。難道是林灣和恩賜哥倆人鬧矛盾了？
不過說起來，他好像有段時間沒有從恩賜哥口中聽見林灣的名字了。
電視裏的聲音一直在播放，但沒有壓制住程天鴻的話，程天鴻緊張地看着程恩賜，只見男人沒有馬上回答他。
程恩賜平複了下心情，收回了臉上的手，“大人的事情小孩別管。”
這句話沒有滿足程天鴻的好奇心，他不免洩氣，連腿都懶得晃悠了
卻不料下一刻程恩賜開了口，“我準備去趟京城，你有什麽話要對你爸媽說嗎？”
程天鴻眉毛一抖，原本沮喪的嘴角猛地彎了起來，一下子從沙發上站到了地板上，“哥你說真的，你要回京城？”
程恩賜對上他亮晶晶的眼睛，輕輕點頭，下一刻，程天鴻以前所未有的親昵，抱住了他的胳膊，歡快得就像一只小狼狗。
“哥，我也想去京城！我都好久沒見過爸媽了，你讓我也去……不不！”程天鴻想到了什麽，歡快的神色略微收斂。
程天鴻揪着眉頭，思考再三地看着程天鴻，“我不能去，一旦這次見面了，他們就不期待我了。”
“恩賜哥，你跟我爸媽說說。就說快高考了，能不能讓我轉學到京城讀書，畢竟這裏的資源和京城不能比。”
他在這裏都待膩了，這裏什麽都沒有，吃的種類少，衣服又醜，就連他最愛的洗發膏這裏都沒有，還得家人從京城寄過來。
“就這？”程恩賜幽幽地看着他。
程天鴻噘着嘴，“我知道恩賜哥你想說什麽，你也知道高考轉學是假，我在這裏待不下去是真，我真的想回家。”
“而且，我魅力太大了，不少女孩明裏暗裏追求我，搞得我很心煩。”
特別是何家興的妹妹，那個叫何秀的，整天對他送秋波，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哥，我知道爸媽肯定會聽進你的話，你就幫我說說嘛，我保證回去以後肯定會乖乖聽話。”
他當初就是因為調皮搗蛋才被爸媽送過來的，他們也真狠心，一年多都不肯來見自己。
雖然程東來是他親大伯，可他也是花了一段時間才适應了這裏。
程恩賜拿開程天鴻的胳膊，簡短地嗯了一聲，“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我只負責帶話，至于叔嬸怎麽考慮，那就是你的造化了。”
眼睜睜看着程恩賜離開客廳，程天鴻的嘴角就沒落下過。
他知道，恩賜哥的話父母肯定會認真考慮的，再加上自己沒有跟去京城，肯定會激發爸媽對自己的想念之情，然後結果就是事半功倍。
一想起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要永遠離開這裏，他就恨不得告訴天下人，然後蹦跳幾下。
程恩賜将去京城的事情告訴了家人，父母很熱絡，專門找了幾樣特産讓他帶過去。
程恩賜帶着東西坐上了火車。
到了京城已是傍晚，程叔叔開了車到了車站接程恩賜，直接把他接回了家裏，簡單吃了個飯，程恩賜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一早，一大家子一起吃飯。
程老爺子已經退休，整天就鍛煉下身體，澆澆花下下象棋什麽的。
“你爸媽身體還好吧？”
程恩賜點頭，“爸媽身體還好，每天有工作忙碌着，日子過得還行。”
程老爺子抖了下白花花的眉毛，“還工作！就那小縣城的工作有什麽好的？當初讓你爸待在京城，他偏不，倔得像頭驢似的，也不知道像誰？”
說起這事程爺爺就生氣，早就給大兒子鋪好了路，可他偏不聽話，鐵了心要去下面。
程奶奶給他個白眼，“孩子的事情他們自己有主意，你操什麽心？再說了，如果東來留在京城，也不會認識文梅了。”
程東來和陸文梅也是緣分，兩人在小縣城戀愛，直到決定要結婚了，才告訴他們。
程爺爺點頭，“也對，說來說去都是命啊！不然也不會有恩賜了！”
程爺爺對程恩賜這個長孫是很喜歡的，不過這性子倒是和他爹一樣，倔啊。
他瞪了程恩賜一眼，“你還沒改變主意，一心打算留在你爸那邊工作了？”
對于程恩賜這個孫子，程老爺子是很喜歡的，當初恩賜畢業後，不少人都找到他這裏要人。
無他，只因為孫子太優秀，別人想招攬過去。
程恩賜自然也想到了這些，不過這次，對于程爺爺的詢問，他沒有吭聲。
程爺爺看他沉默，眉梢挑了下，和程奶奶對視一眼：有譜！
“看情況吧。”程恩賜模棱兩可。
但即便這樣，也已經夠讓程家人欣喜了。
飯後，程叔叔和嬸子去工作，程恩賜給爺奶說了聲，随後出了門。
程恩賜離開京城還不到半年，對這裏也很熟悉，很容易找到公交車，去了軍區大院。
程恩賜站在大院門口，看着人前去通報，才彎起了嘴角。
他沒有給林灣說自己要過來，不知道她猛然看到他會什麽表情？
會不會和自己一樣心砰砰跳？他忍不住期待。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文章的狀态，就和作者的名字一樣，卡卡的！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