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見季淩恒賴在原地不肯走,小二的眼瞳驀地變得豎長,眼睛變成獸類的黃色。嘶嘶的聲音從小二嘴裏發出,他伸出舌頭,舌頭竟已變成蛇類一樣分叉的兩半信子。

嘶嘶聲一響,季淩恒身邊帶來的人如同被催眠,全都失了意識,眼神呆呆的一動不動。

季淩恒冷汗都下來了,眼前發生的事情太過詭異,他咬牙拔腿就跑。想先逃出去,再找救兵。

店小二怎麽會讓他跑掉,分叉的舌頭一瞬間伸出數米遠,繩子一樣緊緊纏住季淩恒的腰将他生拉硬拽了過去。

“不要啊!住手!”季淩恒扒住門框,死活不願被拖走。

“嘿嘿嘿……放輕松,會很舒服的。”店小二大着舌頭獰笑。

“嗚……不可以……”

最終季淩恒還是沒抵擋住店小二的淫威,被拖走了。

從賭坊的最頂樓一路拖到一樓,最後拖進了一條狹長的暗道。

暗道兩邊的牆壁每間隔不遠處都點着一盞油燈。油燈不是尋常的黃色,而是鬼火一樣的森森慘綠。店小二走到一處停下,吹滅了一盞燈火。一陣青煙升起,眼前的牆壁像水霧一樣變朦胧了。

店小二拖着季淩恒徑直穿過這堵牆。季淩恒感覺像穿過一層透明的薄膜,進入到了另一個空間。

濃郁的血腥味襲來。

季淩恒的感官極其靈敏,很快适應房間昏暗的環境,發現這是一間不大不小的暗室。

很快季淩恒就嘗到感官敏銳帶給他的苦頭,這裏的血腥味太濃了,嗆得他眼淚瞬間流出,如果不是被蛇信子緊緊纏住胃部,他早忍不住吐了。

店小二獰笑着收回蛇信子,渾身抖動着化為一灘紅到發黑的血水。血水在地上蜿蜒爬行,最終彙聚到一個生物身上。

那是一個人首蛇身的生物,長着人類的腦袋,巨大的黑色尾巴盤踞在一起,尾巴長滿堅硬鋒利的鱗片。只是不少鱗片都翻開掉落了,露出鱗片底下血淋淋的肉。尾巴的七寸處有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那裏的肉被狠狠剜去,露出空蕩蕩的一個大洞。

這條蛇怪不久前被人襲擊,受了致命傷差點死掉。好不容易逃掉,卻不敢再出去輕舉妄動,怕被人找上門來。因此小心翼翼潛伏在賭坊,時不時吃個把人療傷。

在蛇怪邊上,堆放着三具鮮血淋漓的骸骨。一具大的屍骨,骨骼較小,似是女性的屍骨,另外兩具小小的屍骨,很明顯是孩童的。骨頭上帶着新鮮的血肉,很明顯才被這條蛇怪啃食。

蛇怪臉上帶着惬意的笑容,蒼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的血色,他伸出蛇信如癡如醉嗅着季淩恒身上的氣味。獸類的黃金豎瞳眯起。他的脖子覆蓋着細密的鱗片,頭下面直接連接着蛇的身軀,給人說不出的怪異感。

“嘶,美妙的氣味。”蛇怪深吸一口氣貪婪道:“我好久沒吃過這麽美味的東西了。”

“那些人都是臭的,惡臭的,酸臭的,只有你給我這麽美味的感覺。”他吐着信子,目光奇異,“你身上的靈氣,甚至比一些修行的人還要濃郁純粹。我有預感,吃掉你,我的傷就會好完,甚至會變得比以前更強。”

這條蛇怪想吃掉他,口水都滴到地上了。今晚上他不僅救不出他那便宜老爹,自己也得葬身蛇口了。

季淩恒心道這回死定了,轉身拔腿就跑。

蛇怪蒼白的人臉驀地變成碩大的蛇頭,蛇頭奇大無比,張大的蛇嘴比人還大出不少。兩顆手臂一樣粗的毒牙淬出金黃的毒液,張大嘴想要将季淩恒一口吞下。

眼見季淩恒下一瞬就會被吞入蛇口,昏暗的房間突然爆發出一團燦爛的白光。季淩恒被這強光一刺激,雙眼不由自主緊閉,滲出眼淚。待白光消散,季淩恒沒有被吞掉。

他身前出現一道身着白衣的人影。

那人背對着他,白衣道袍被氣流鼓動飛揚,身材颀長挺拔。頭戴玉冠,青黑的發絲用玉簪高高束起,披着兩條飄逸的白色發帶。

只見那人用劍橫在身前,抵擋住蛇怪兒臂一般粗]大的獠牙。他震出一道淩厲的劍氣将蛇頭稍稍逼退,一只手攬住季淩恒的腰,腳尖一點飛退到門口。

他先将季淩恒安置好,以免與蛇怪纏鬥的時候誤傷他。俊美如玉的臉龐溫柔一笑道:“稍等片刻,待我除去這蛇妖。”

蛇妖被人逼退,陷入狂怒中,黃色的瞳孔緊盯着束發的白衣修士,很快發動第二次攻擊。

這次攻擊更加急躁兇猛,狠狠向白衣修士咬去。毒牙上噴出劇毒無比的毒液,一部分毒液濺到牆壁上,牆壁絲絲冒煙,很快融化出一個大洞。地面上灑的毒液最多,被腐蝕得千瘡百孔。

白衣修士眉頭一皺,手腕一轉抖出數百道快得看不清的白色劍芒,将臨近身前的毒液打散。而後劍氣激蕩,竟是整個人化作一團白色劍光向着巨蛇的腦袋刺去。

蛇妖雖受重傷,行動極其靈敏,龐大的蛇軀翻騰,蛇頭躲過劍芒,堅硬的頭骨将牆壁撞得石塊亂飛。蛇尾卻來不及避開這氣勢如虹的一擊,被破開鱗片,斷為兩截。

蛇妖吃痛叱道:“我要吃了你!”

“再修行百年吧。”白衣修士沉穩回應,絲毫不減攻勢,身姿矯健宛若白龍。

經過一番劈砍削刺,蛇妖身軀已是鮮血淋漓,招架不住。又經過幾下纏鬥,蛇妖慘叫一聲,被劍光斬下腦袋。碩大的蛇頭在空中化出人頭形狀,滾落到季淩恒腳邊。蛇妖頭部殘存的意識讓他用最後的力量,一口咬在了季淩恒腳踝上。

蛇妖毒性巨大,季淩恒踹開蛇頭,整個人便失去意識倒在地上。

等他轉醒,發現自己正靠在牆邊,還是在剛剛那個房間。季淩恒頭部劇痛,忍不住輕呼一聲問道:“我睡了多久?”

白衣修士這才轉過身來,眉眼儒雅出塵,帶着溫柔的笑意道:“不久,才一刻鐘。”

他又道:“你中了蛇毒,我方才用藥将蛇毒暫時壓制下去了。要想根治蛇毒,須得回我山門拿藥。只是路程遙遠,恐怕等我趕來,你已蛇毒攻心。”

“眼下唯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性命,”白衣修士沉吟一陣,“你跟我一起回山門,讓我師父救治你。”

一起回山門?那不是可以看到傳說中修行的仙人?

季淩恒聞言,眼睛一下就亮了,費力站起來,對着白衣修士一抱拳道:“如此就謝過俠士了。”

白衣修士上前扶住季淩恒,他比季淩恒要高出兩個頭,季淩恒的身高剛剛在他胸口處。只聽得白衣修士溫潤的嗓音從頭頂響起,帶着幾分笑意。

“不用太過生分,我見你頗有靈氣,以你的天資,說不定很快我們就是師兄弟了。”

聽他這麽一說,季淩恒更是欣喜,剛剛見白衣人與蛇妖纏鬥,他的心裏就有了修煉的迫切願望。若是能修得仙人的本事,何愁再遇上蛇妖呢!

白衣修士名為步蓮。

季淩恒見他的第一眼便驚為天人。

肮髒血腥的房間裏,步蓮身姿綽約,頭戴玉冠,一身白衣顯得出淤泥而不染,身上似發着淡淡的白色光亮,宛若天人下凡。

季淩恒被蛇咬傷,走動不便,步蓮扶着季淩恒,一邊向他娓娓道來這幾天賭坊發生的事情。

這條蛇妖與人鬥法差點死掉,躲在賭坊養傷。蛇妖素日就以吞噬精血的法門修煉,尋常的打坐修煉方法根本無法治療他的傷勢,于是便打起了城內活人的主意。城池之內都有修仙弟子守護,如果一下吞噬太多人,片刻就會被修仙弟子發現。因此他只好小心翼翼,蠱惑進了賭坊的人,打算一個一個慢慢吞掉賭坊的活人。

季淩恒一進來賭坊就被蛇妖察覺。只因季淩恒身上靈力極為濃郁,在蛇妖眼裏就跟一顆行走的仙丹一樣,蛇妖自然打起了季淩恒的主意。

然而不知為何,蛇妖蠱惑不了季淩恒。因此只好用季淩恒的老爹當引子,好将季淩恒引過來,以便吞噬。

步蓮是在今天察覺到賭坊的異常的,他執行師門任務時路過武陵城,被賭坊的上方盤旋的煞氣所吸引,一路探查找到了蛇妖的老窩。彼時蛇妖正欲吞掉季淩恒,他急忙出劍上前,救下了季淩恒。

回想起今天的經歷,季淩恒覺得自己真是命大極了。若是遲上那麽一小會兒,他就葬身蛇口了。

季淩恒鄭重道謝,同步蓮一同走出暗道。

從暗道出去就是賭坊的一樓。

賭坊裏還是聚集着很多人,并沒有因為蛇妖的死掉而散去。季淩恒擔心他的老爹,一路快走,最終在二樓的一個角落抓住了正賭得酣暢淋漓的他老爹。同時在其他賭桌上找到了他帶來的那些護衛。

“明明蛇妖已死,為何這些人還是跟被蠱惑了一樣。”季淩恒疑惑不解。

“蛇妖雖死,毒氣猶存。你且等着。”步蓮解釋道。說完上前一步,修長的手指在空中靈巧翻動,掐了個法印。他的聲音從口中傳出被放大數倍,如同神佛之音莊嚴悅耳。

“都醒來吧。”

聲音在空氣中仿佛帶出一陣漣漪,傳遍賭坊。所有聽到這聲音的人動作都停下了,雙眼失去神采,呆愣在原地。不多時,似乎憶起自己身在何處,賭坊的人悠悠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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