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歸去【三章合一】 (1)
顧藍成功拖延了時間, 哪怕僅是微小的一息時間。
顧藍！
之前在洞穴中僅打劫了他，而沒有殺掉他，果然給自己帶來了麻煩！這就是心慈手軟的代價！季淩恒開始後悔自己的優柔寡斷, 有些人即使你饒了他，他也不會心懷感激, 反而會變本加厲報複你！
他暗金色眸子跳動着火焰，腿部淩厲無比的一掃, 直接踢中顧藍的胸口。
顧藍的胸口塌陷下去, 大聲慘叫着，面容猙獰無比, 整個人向着後面倒飛而去。
在顧藍後面的，正是天白。
面對這位自己名義上的師兄, 天白眸子閃過一絲掙紮, 再睜開時，眸子一片清明果斷, 像是想通了什麽事情。在顧藍倒飛來時, 他手中的長劍筆直地朝向前方。
顧藍重重撞在天白的劍上, 毫無意外被從背後捅了個對穿, 他低頭望着從腹中穿出的劍尖。
劍尖鋒利，銀白色光澤流淌, 鮮血從劍身滴落，沒留下一絲印記, 掃清所有污穢, 劍一如既往的幹淨。
他回頭，視線中是天白弧線流暢，似鋒利了一些的下颌骨，再往上是挺拔的鼻梁, 和一雙冰冷無情的眸子。
顧藍張嘴想說什麽，天白卻抽出了劍尖，任由顧藍的身體墜落……
在這一瞬間，天白像脫去一把沉重的枷鎖。殺掉顧藍，他自知必受師門責罰，然而他的內心卻輕松許多，隐隐有了明悟。
劍道随心。
自此，他再不願被世俗的人理情常所困擾！
紫陽璇已經追上來，天白、金毛犼與之激戰數百回合，盡皆身受重傷，卻也短暫得到喘息之機，與季淩恒彙合在一起。
季淩恒本想使用大神行無蹤符，卻被天白阻止。
天白強硬的拉住季淩恒的一只手，在季淩恒和金毛犼錯愕的目光中，白光一閃，消失在原地。
紫陽璇憤怒長嘯，他的面容暴虐無比，額角兩縷黑發随氣流震蕩飛舞，強大的氣息竟惹得底下的岩漿海沸騰洶湧起來，濺起十米高的赤色熱浪！
他眸子沉黑，肆無忌憚發洩着自己內心的狂躁與暴怒，轉瞬之間，崖壁垮塌，地上溝壑縱橫。
霸下靜靜守在一邊，刀削雕刻般的冷硬面容沒有多餘的情緒。而柴柯一句話也不敢說，乖得有如一只小貓。
紫陽璇冷靜下來，恢複之前的模樣，面容俊美沉靜，宛如高高在上的天神，他眸光凝視着季淩恒消失的方向，緩緩勾起嘴角：
“我們還會再見的……”
季淩恒……
……
關鍵時刻，天白使用自己的萬裏無蹤符帶着季淩恒和金毛犼從原地消失。
再次出現時，他們已來到活人墓外面，來到一處風景秀麗之地。
金毛犼這才癱軟下來，徹底松口氣，有種大劫逃生的感覺。季淩恒也輕松不少，緊接着眸光閃亮，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迷宮中心衆人争搶的資源，他得到了！
他望向天白，想用收集到的其他資源對天白進行補償，畢竟天白出力不少。
天白搖頭，短短的十幾天，他成長了許多，五官褪去青澀與稚嫩，顯出幾分銳利堅定的氣息，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寶劍，初顯鋒芒已讓人睜不開眼睛。
天白眸光落在季淩恒的手臂上，菱形嘴唇抿起。
季淩恒不在意的笑了笑：“放心，我體質好，很快就能恢複過來，你看現在就好了很多。”
果然，季淩恒的手臂斷裂處在飛速修複着，現在已能活動。金毛犼打個哈欠，對季淩恒遠超兇獸的強悍體質十分了解。
天白神色忽然鄭重起來，對季淩恒道：“我觀察到，進入小世界中的弟子僅有一半多，還有很多外面的弟子沒能進來，應該是發生變故，在外面被魔修殺害了。”
金毛犼腦袋擡起一些，從渾不在意變得有些認真了。他也确實發現了，進入小世界中的弟子似乎比在外面時少很多。
天白道：“不管是小世界外面還是裏面，弟子都傷亡慘重，這麽多弟子的魂燈同時被滅掉，一定會引起門派中長老的注意。現在小世界外很可能已經聚集了十數個長老，尤其是——”
“顧藍死掉，他的師祖一定會趕來！他的師祖乃是一名元嬰長老，在天境派也有很大勢力，你一定要小心！出了小世界立即用符遁走！千萬不要停留！”
“元嬰期怪物！”金毛犼聲音都變了，“不行，得趕快跑，通道一打開就跑！”
他越發覺得自己倒黴，遇上季淩恒這麽一個能惹事的煞星。
季淩恒微蹙起眉頭，擔憂望向天白：“我可以走，那你呢？元嬰老祖手段深不可測，要是被他用秘法察覺到什麽，你該怎麽辦？”
天白搖頭道：“你不用擔心我。記住，通道一開立馬逃走！”
于此之時，小世界的天空忽然一陣震顫，似結界壁出現不穩定的狀況，這種震顫越來越激烈，連帶着小世界都出現崩塌毀壞的跡象。
整個世界開始晃動起來，兩座磅礴威嚴的山脈劇烈晃動，從中間裂開一條深淵巨縫。縫隙像蜘蛛網一直延伸至各處，無數百丈高的巨木墜落掉入，山間石塊崩塌似一場毀天滅地的地震。
寬廣無邊的黃土平原，突兀地從中間裂為兩半，露出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縫，像是大地一道醜陋猙獰的傷疤。
隔着無窮遠的距離，遠遠望去依舊蒼涼宏大的火山從火山口開始冒出濃濃的黑煙，帶着濃烈硫磺味的黑煙很快籠罩整片天空，在積聚着可怕的足以毀滅整個小世界的力量……
季淩恒和天白對視一眼。
季淩恒霍然起身，眸中帶着嚴肅：“火山要爆發了……希望在通道打開之後爆發……”
天白靜靜望着火山口，驀地轉頭對季淩恒道：“通道快打開了，這個小世界支撐不了多久，記住，一定要趕在小世界毀壞之前逃出通道！不然通道會随着小世界一同被毀壞，無論如何也逃不出去了！”
還有，天白擰緊眉頭：“出去立馬使用符咒，逃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他要回師門去，将顧藍一事一力抗下！
就在這時，天空中一道白色的光束透過世界薄膜照射進來，在虛空中構築了一條通道，通道中傳來沉穩的中年人嗓音：
“通道只能維持一刻鐘，幻境中的諸位弟子務必盡快出來！”
一時間，小世界各處飛出無數道身影，這些都是因為某種原因沒進入活祭坑的人，躲過了魔修的陰謀和突然開啓的活人墓，這些日子一直在外面尋找機遇。
他們有的人獲益匪淺，有的人因為實力不夠直接葬身在這片蒼茫原始的世界中，傷亡也不少。
存活的人拼命向着虛空中那道白色的通道飛去，還要防備着有人搶奪機緣。其間還有一些生活在小世界中的大兇妖獸，因為害怕世界毀滅，将通道視為逃命的唯一機會，釋放出本性不管不顧向着那裏沖去。
虛空中一時混亂無比，再次有人傷亡。
季淩恒幾次回頭望天白，眸光閃爍，欲對天白說出自己的身份，方便以後來往。
天白卻打斷了季淩恒，他站立在原地，身軀站得筆直，宛如一柄絕世利劍，望着季淩恒的目光卻帶着柔和的神色：“不用對我說，不管怎麽樣，不管多久，我都會找到你的。”
這次回師門，不知道會面對什麽，他絕對不能透露出有關淩恒師兄的一切信息，謹慎小心到這種地步。
若是顧鹹陽使用搜魂大法，強行搜索他的魂魄……
天白眸光沉下來，他目送着季淩恒離去，只是心裏想着，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會面了。
……
季淩恒并不打算最開始就沖出通道。作為最先出去的人，勢必會受到最多的關注，這不利于他使用符咒逃跑。他靜靜潛伏觀望着，準備等人最多的時候混在人群中沖出去。
金毛犼縮小體積，變成一只金色威武的小貓，他很不滿意這個形象，但是特殊期間沒辦法，金毛犼內心如此安慰自己。
終于，等到局勢稍穩定人最多的時候，季淩恒從藏身地點飛出，跟着人群穿過了白色通道。
季淩恒感覺自己全身都被充足的靈力包裹着，從一條沒有距離也沒有方向的白色空間跨出，他的視線中出現了那些一起逃出來的弟子.這些弟子張望着，各自奔向了自己所處的門派。而那些妖獸，一冒出頭就直接被金丹境界的長老轟殺，只能發出一聲不甘的獸吼。
突然，季淩恒察覺到一道銳利無比帶着極大壓迫力的視線從自己身上掃過，像是迫切的人群中尋找人一樣。
季淩恒心中浮現出一個名字——
顧鹹陽。
天境派的長老，一位元嬰境界的老祖。
他目光隐蔽裝作不經意從顧鹹陽身上掃過，偷偷記下了顧鹹陽的模樣——外表看上去三四十歲，發須濃密，方鼻闊口，不怒自威，長着一副極其英武的樣貌。
察覺到顧鹹陽有回望過來的趨勢，季淩恒裝出驚喜的樣子，抱着金毛犼，向着一個地方歡快迎去：
“師父，你怎麽來啦。”
等走出一段距離，季淩恒神色一變，直接使用大神行無蹤符消失得無影無蹤。
幾乎在一瞬間，顧鹹陽的手探向此處，他的手在虛空中放大，千米的距離瞬息而至，然而季淩恒已然消失。
顧鹹陽眸中兇光大盛，越發驚疑不定，他的手掌抓向虛空出，欲對遁走之人進行攔截，卻沒有所獲。
他收回手掌，手指掐訣推算遁逃之人的去處，一陣推算，他強制壓下即将吐出的鮮血，眸中浮現出震驚和恐懼之色。
在推算的一瞬間，他仿佛被無上至高的恐怖存在注視，讓他從神魂深處感覺到顫栗，立即遭到占蔔的反噬，幾乎當場重傷！
顧鹹陽心驚不已，他平複氣息望向即将閉合的通道，只見到天白和草靈兒兩人飛了出來，在他們身後，白色通道再無力支撐，随着小世界的毀滅而破碎……
他的直系血脈最寵愛的後輩顧藍還沒有出來……
顧鹹陽心有所感，知道他的後輩顧藍已死，他仰頭長嘯，直接将兩座山峰的峰頭吼碎，千米之內的百丈巨樹在這聲音下碎成齑粉。
“殺我顧藍，我要你償命！我要将你剝皮拆骨！永世不能超生！”
一些弟子在長老的保護下，也直接被吼暈過去，連十數位金丹長老的臉都略微發白。
天白當即身受重傷，臉色煞白噴出一口鮮血，幾乎站立不穩。草靈兒受到的沖擊卻很小，就好像這吼聲是特意沖着天白來的一樣，草靈兒忙扶住天白。
顧鹹陽看着天白，帶着強大的壓迫力和催眠蠱惑之力。
“你們路上遇到了什麽人？顧藍是否和你們同行？顧藍是怎麽死的？是誰害了顧藍！”
草靈兒當即眸子籠罩上迷離霧氣，失神将路上的遭遇全說了出來。
顧鹹陽抓住一個名字問道：“季淩恒？他是何門派的弟子？”
草靈兒搖頭，除了名字和相貌之外，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這是，顧鹹陽轉頭看向天白，眸光冷厲喝問：“你與顧藍分別之後，可曾再見到他！說出有關季淩恒的全部信息！”
顧鹹陽的聲音在天白腦海中被無限放大，讓天白意識幾乎無法聚攏，下意識就要開口回答。
天白凝聚起最後的意識，強行震碎心脈，暈厥過去，于昏迷時，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能透露有關淩恒師兄的任何事情……
顧鹹陽臉色沉到極點，擡手間就要對天白進行搜魂，形勢狠毒毫無顧忌。
這時，一道劍氣自西而來。
這道劍氣威嚴浩蕩，蘊含道之真意，與這天地交融，竟能隐隐有引動天地之力的跡象！
顧鹹陽向前跨入一步，身影屹立虛空之中，大袖一掃。他袖口于虛空中無限放大，遮天蔽日，将這道橫貫天日的劍氣收入袖口，面容露出一縷冷笑。
突然，他的笑容消失。
那道劍氣竟突破他的袖中乾坤，破開袖口而出！
顧鹹陽冷哼，未再出手。
虛空中一人走出，容顏俊美，白衣絕世，如同一柄鋒芒畢露的絕世神劍，一雙眸子如同雪山中的湖泊，澄澈而冰冷。
他飄然落下，眸光落在暈倒的天白身上，似嘆息一聲，帶着天白和草靈兒遠去。
等到天白醒來時，周邊熟悉的景象躍入眼眸，他已回到天境派中。
天白眸光落在房門處背對着他的白衣人上，捂住胸口坐了起來：“師父，你救了我。”
白衣人正是天境派號稱白衣絕世的白衣劍仙——暮沉然。
暮沉然轉過身，淡然點頭，他的眸光落在天白身上，片刻之後才移開，對天白道：“去乾元殿，師尊在等你。”
天白從床上下來，他的經脈雖然已經修複好，但還需要一個月複原時間，整個人顯得憔悴無比。
他走上前，雙膝筆直跪下，對着暮沉然重重磕了三個頭。
“師父，弟子懇求師父在我神念種下禁制，弟子寧願死，也不願意受搜魂之辱！”
搜魂大法，顧名思義，就是能強行搜索人的神念的法術。在搜魂大法下，所有潛藏的秘密都會暴露出來。且被施以搜魂法的人一旦不是心甘情願，神念被強行破開，搜魂之後，神魂受損，極易變成神志不清之人。
許久，暮沉然的聲音在天白頭頂響起。
“可。”
……
乾元殿中。
長須長發高邈如仙人仙尊位于上首，二十位長老立與寬大的殿堂兩邊，顧鹹陽與暮沉陽各立一方。
天白與草靈兒跪在中間，天白的背脊挺得很直，神色平靜如水。
顧鹹陽與他的族人在此，審問的視線落在在天白身上。師尊望向天白，聲音沉穩而柔和：“天白草靈兒，将你們一路所見都說出來。”
天白沉默。
草靈兒猶豫之後，在衆人的視線之下，才小聲說起來。從小世界外遇到季淩恒的事從頭到尾說起，一直說到天白與季淩恒一起離開。
師尊颔首，目光移到天白身上平和問道：“天白，你呢？”
天白緘默不語。
顧鹹陽大步走出，與暮沉然對視片刻，冷哼一聲道：“何必如此麻煩，搜魂便知！”
暮沉然如同高山之上覆蓋的冰雪，冷淡開口：“我在天白神念刻下了禁制。”
刻下禁制之後強行搜魂，被搜魂者當場神魂爆裂死亡，更搜索不到什麽。
顧鹹陽眸子沉黑，連道三聲“好、好、好”，額頭迸起青筋喝問天白：“說！幻境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要是沒古怪你為什麽不說出來！顧藍就是你們害死的吧！出幻境時遁逃的人是不是就是季淩恒！”
他擡起手掌突然使用搜魂大法，在一瞬間，天白全身赤紅，雙目充血，從神魂傳來劇痛。
“住手！”
師尊出手制止住顧鹹陽。
顧鹹陽身後，顧家各位長老全都開口，跪在地上，齊聲道：“求仙尊給我顧家一個交代！”
天白直直跪在原地，哪怕剛遭遇搜魂大法的也未曾倒下，沉默得如同一塊頑石。仙尊眸中閃過失望之色，對衆人道：
“先将天白關押在黑水牢中吧。”
……
紫陽璇從白色通道中走出，跟随在後面的是柴柯和霸下。
他紫眸開阖間，世間萬物在眸中生生滅滅，他一步走出，身影消失在虛空之中。
只聽得聲音回蕩：“你們先回師門複命。”
……
這是一座人口百萬的城池，坐落在無邊無際平坦的北域。這是一座由修真家族統領的城池，除去這座龐大有序的百萬城池外，還有其他附屬的中型城鎮，疆域遼闊，浩瀚無邊。
虛空中無形的波瀾擴散，從中走出一個人影。
紫陽璇身穿玄黑色金邊長袍，衣袍上繡着九條五爪遒勁的黑龍，更襯得他皮膚如玉石雪白，俊美之中更多了一種睥睨的氣勢。
他來到城池中最恢弘莊嚴的宮殿城樓前，停下腳步。
這是一座占地面廣闊，由無數座瑰麗的宮殿和林立的亭臺樓閣組成的建築物，乃是紫陽璇家族的所在——九龍城。
宮殿皆用琉璃瓦片做頂，支撐宮殿的柱子用金銀打造，在太陽底下閃爍着宛如夢幻般的光芒。
九龍城的正門外，更有兩頭早已覺醒血脈修出四爪的巨蛇大妖看守。兩條黑色巨蛇長有數百米，粗如水缸的身體盤踞在城門兩側，身上的鱗片在太陽下反射着光芒。
這兩頭黑色大妖竟然都是金丹期！
紫陽璇現身在城池外面。兩頭黑蛇大妖早于兩千米外感應到了紫陽璇的氣息，蛇身高昂，蛇頭垂下，身軀呈現彎曲的弧度，恭敬無比打開城門。
城門中，有修真者組成的守衛在巡邏警戒，這些人中，等級最差的也是紫府境界。這些守衛見到紫陽璇，訓練有素地退避到一邊，垂首以示謙卑。
紫陽璇來到有九百九十步寬大階梯的恢弘宮殿前，一步步走入殿中，殿門無聲關閉。
大殿最高處，放置一把金色的雕刻着五爪金龍的巨大座椅，座椅中端坐着一人。
同樣穿着黑色金邊的華貴衣袍，流露出恐怖的威嚴氣息，讓人不可仰望。
紫陽璇行至大殿中心，整理衣擺，直接跪道：“父親，我失敗了，沒能取回通靈法寶。”
紫陽璇感覺一道幾乎實質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高坐在金龍座椅上的人聲音如同雷鳴，在寂靜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說說怎麽回事。”
紫陽璇如實回禀。
許久，高坐之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去領罰吧。”
紫陽璇起身，面容無波無瀾向着一處走去。
……
季淩恒懷中藏着縮小後如同一只小貓的金毛犼，利用大神行無蹤符瞬間遠盾數千裏外。
“吼！”
金毛犼發出一聲震驚山林的吼叫聲，從季淩恒懷中一躍而起，小小的金色身體在虛空中拉扯變大，轟地一聲落在地面。
地面發出震動，金毛犼抖擻着流淌着金光的柔順皮毛，車輪大的暗金色獸瞳猛地湊到季淩恒面前，幾乎有他半個人大小。
金毛犼張開大口，鋒利雪白的獠牙幾乎有腿那麽粗大，作勢欲把季淩恒吞入。
季淩恒擡眸一眼掃去，面露嫌棄之色：“你是不是從未淨口。”
金毛犼暗金色獸瞳頓時略顯呆滞問道：“淨口是什麽？”
季淩恒瞬間後退十幾米，與金毛犼碩大的腦袋拉開距離：“淨口就是吃東西後用鹽蘸取水清理牙齒，哎，總之，以後別對着我說話。”
金毛犼頓時流露出有些委屈的神色，淨口那是什麽？他接觸了那麽多妖怪，從來沒聽說過這些東西。再說吃東西他都是一口吞下的，很少碰到獠牙，根本不髒的。
金毛犼嘗試了一下季淩恒描述的動作，蹲坐在地上，尾巴放在一邊，一只前掌支撐着地面，另一只爪子伸出一根鋒利的黑色指甲放進口中，在牙齒上刮擦着。
有點鹹……用來剔牙還不錯。
金毛犼如此評價道。
季淩恒這才有時間取出那枚混戰中搶奪來的破碎鏡子，放在掌心仔細端詳。
一小塊破碎的鏡面靜靜躺在季淩恒掌中，看上去極其普通平凡，在太陽底下反射着光芒。
就跟普通的鏡子摔壞了一樣嘛……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過這塊鏡子碎片和青銅古殿對峙的場景，他只怕會揚手就把這碎片丢掉。
接下來，季淩恒往碎鏡片中注入靈力，運轉九變魔神訣，滴入鮮血，嘗試了各種方法，碎鏡片始終不予反應，氣得季淩恒恨不得将它咬碎。
“快點動起來！信不信我把你扔了！”
季淩恒作勢要扔掉鏡子，金毛犼立馬金瞳閃亮，蹲在那裏等着接。
然而鏡子還是沒有反應，季淩恒失望嘆氣，不再理會鏡子碎片，把它丢給金毛犼端詳嘗試了。
季淩恒靜下心來。
搶奪三葉靈草，從青蛇靈獸手下逃脫，與金毛犼交戰，活人墓外與衆人激戰，又親手除去魔修，最後與紫陽璇交戰。經歷種種，季淩恒已經積累了足夠的戰鬥經驗，一直停留在第一層神紋境後期的九變魔神訣，終于要突破了。
九變魔神訣分為九個階段，每個階段都有對應的變化。
第一個階段就是神紋境，具體的表現就是在胸口處凝一枚金色鱗片，以後運轉九變魔神訣時，根據程度的不同，身體會有不同的變化。或四肢，或身體，或臉部神紋浮現，有金色光芒閃耀。而當季淩恒全面運轉九變魔神訣時，他的全身都會浮現出神紋，瞳孔還會變成真龍一族一樣的金黃色。
第二個階段——淬體境！
如同打造一把絕世的神兵利器，需要不斷的淬煉體魄，打下足夠穩固的根基，根基越實在煉體一路走的路才能更遠！而在這個階段，煉體士會發生質的變化，有如一場蛻變！
第三個階段——金身境！
到這個階段，已能超越世間衆多的煉體修士了！能夠塑煉出無敵金身，火燒不壞水淹不死，無視刀兵！金身境界後期完全能戰勝元嬰境界的修士！
再之後的階段，金色鱗片沒顯現，季淩恒也就不知道了。
光是神紋到煉體這三個階段，季淩恒都不知道要參悟多久了，路還是要一步步走才妥當。
季淩恒心念一動，無形透明的結界再次籠罩，将季淩恒和金毛犼的身影覆蓋，同時季淩恒分出一部分結界能量，把金毛犼也隔離了出去。雖然金毛犼身在結界中，卻看不到季淩恒。
當一切準備就緒，季淩恒收斂身心，開始進行最後的突破。
焚燒一切的赤紅色火焰從地底蹿出，熊熊燃燒，燒透季淩恒的衣物，露出一具瑩白如月光的軀體。軀體表皮很快燒得焦黑，然後脫離，露出新的表皮，如此循環往複，像是在淬煉一把神兵利器。
恒河數的星辰緩慢旋轉，彙聚成星星點點的銀白色金色交織的璀璨星河。一縷星辰之力穿越過無窮多世界的阻隔，降臨到季淩恒身上，為他洗練神魂。
季淩恒如在宇宙星河中穿梭，又在由無窮火焰組成的煉獄中掙紮。
不知過了多久，季淩恒睜開眼睛，眸子中的金色淡去。
季淩恒站了起來，他的身體瑩白如美玉，找不出一絲瑕疵，體型既不瘦弱不堪，也絕不壯碩，處于絕對完美的平衡。
他的身體氣血洶湧如海浪，心髒跳動如雷鳴，一舉一動都沖滿了爆炸般的力量。
體表褪去的污穢痕跡都被烈焰燒灼一空，身體幹淨宛如新生，季淩恒只覺得自己充滿強大的力量，甚至能與才跨入紫府境的人一較高下！等到練氣等級突破的時候，他甚至能與紫府境後期的人争鋒！
咕嚕。
季淩恒肚子叫了起來。才升級，他需要補充大量的體能。
季淩恒找出一件淡藍色的衣服穿上，用一根同樣淡藍色的發帶将長發束緊。他微微蹙起眉頭，這頭發似乎又長了一點，快到屁股了。
他撤去結界，從中走出。
面容秀美出塵，眼眸純淨帶着迷蒙水霧，眼尾上揚，眼神流轉間帶出幾分不經意的惑人。
金毛犼不自覺把嘴邊挂着的一大滴口水吸了回去，心中狂吼，為什麽他越看這破爛主人越好看了！
金毛犼兩只毛爪子絕望捂住自己的腦袋在地上翻滾，他是不是不正常了，為什麽會覺得一個男人好看！
就在這時，一直沒反應的碎鏡片忽然漂浮起來，飛到季淩恒身邊。
一道聲音傳入季淩恒腦海中。
“你修煉的什麽神魔法門？為什麽我有種熟悉的感覺……”
這個聲音一響起，季淩恒渾身僵硬，愣在原地。
“前輩？”
聲音和他踏上古路時，與他對話的前輩一模一樣！
難道前輩就是這塊鏡子的鏡靈？
古鏡沒有回答他，再次開口，它的聲音帶了幾分遲疑：“你的身上，為什麽會有真龍一族的氣息？”
季淩恒強制壓下心驚，他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震驚中帶着疑惑的神色：“真龍？這個世界還有神話中龍？”
他暗自驚訝為什麽古鏡會嗅出真龍的氣息，轉而又想通，這面古鏡似乎上古時期的靈寶，對那段歷史十分熟悉，因此見過真龍一族，知曉他們的氣息也就不足為奇了。
古鏡發出一聲哼笑，聽得季淩恒頭皮發麻，怕這遠古存活下來的老怪發狂，他制服不了。
古鏡道：“你修煉的是真龍一族的九變魔神訣吧。”
有了剛才的推測，季淩恒已不像之前那麽驚駭，他知道瞞不過古鏡，再胡編亂造只會惹古鏡生氣，只好點頭。
古鏡的聲音帶着思索：“你是從何處得到的？你身上的真龍氣息凝而不散，根本不像是偶爾沾染的，更像是就在你身上。”
季淩恒心裏叫苦，什麽秘密都被古鏡挖出來了，他祭出九星輪對古鏡道：“前輩說的可是這個？”
九星輪乃是金龍贈予的一片龍鱗所化，自然帶有真龍氣息。
古鏡不說話了。
許久它的聲音才響起，帶着些許疑惑：“這讓我回憶起了些許片段，有些問題我需要想清楚，不要打擾我。”
鏡子沉寂下來，又變成一塊平凡無奇的碎鏡片。
季淩恒将它收進儲物镯子中，和金毛犼去狩獵了幾頭山林野獸回來，吃飽喝足之後，季淩恒開始思索起接下來的事情。
綠容師兄死在了小世界中，他必須回師門禀告這些事情。除此之外，還有綠容師兄的親人，他也得去拜訪，替綠容師兄照顧好他們。
回去的路上他務必得小心，避開那條青蛇靈獸，青蛇靈獸修行了兩百年，他現在還不是對手。
想好這些，季淩恒眼眸明淨，他最後回頭望了望，無聲道：
“綠容師兄，再見。”
……
安排好金毛犼讓他待在後山，季淩恒再次踏入山門，找到執事老者，求見師尊。
執事老者聞言蹙起眉頭，他視線帶着詢問和探究，望向季淩恒。
季淩恒吸了口氣，沉聲道：“我有事情禀告，綠容師兄死了！”
季淩恒走進那座恢弘威嚴的主殿中——藏鋒殿。
這是藏鋒閣長老們商議事情的地方，這次讓季淩恒進到這裏，足以說明藏鋒閣對綠容師兄死亡一事的鄭重。
寬廣的大殿中，兩邊各自立着兩位長老，師尊位于上首。
左邊的兩位長老，一位是穿着黑色衣服消瘦精幹的中年男子杜休道人，另一位是面容慈善有着圓滾滾肚皮的胖男子，喚做十方道人。
右邊的兩位長老，一位手拿着拂塵，慈眉善目的道人，他在望向季淩恒時，口中發出一聲嘆息，似在為綠容感到惋惜，正是步蓮的師父廣明道長。
而剩下的一位穿着紫色紗衣的女子，就是綠容的師父，紫月仙子。
紫月仙子看上去很冷靜，她面容看上去于妙齡少女一般無二，笑起來應該十分動人，此時她的眸子無波無瀾，像在極力壓抑着什麽一樣。
季淩恒一步步走上前，行禮叩拜師尊，他擡起頭才看清楚師尊的樣貌，長須長眉，眼眸銳利如同鷹隼，正是守在藏書閣中的老者！
季淩恒忍不住失聲叫道：“師父！”
師尊天峰道長颔首對季淩恒道：“将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季淩恒開始講述，從遇到綠容，到一起除聖陰邪教魔修，入小世界，直到最後活人墓大戰的事全部說了出來。為了隐藏自己神魔煉體的秘密，季淩恒隐去了一些他戰鬥的事情。
天峰道長認真聽着，時不時點頭，到最後他環顧衆人一聲嘆息：“修行一途千難萬險，稍有不慎就有身死之災禍，綠容一事，既然是死在争奪機緣的路上，就不必再去追究了。”
廣明道人同樣嘆息。
杜休道人蹙起眉頭，沉思道：“沒想到天炎宮和天境派的人都來了，天炎宮太過龐大，乃是延續幾十萬年的大派，即使要為綠容報仇，也不能啊！”
他眸光一轉，落在季淩恒身上，打量片刻，悚然震驚：“短短數月，竟突破至築基境後期了！”
這樣的資質即使放在天境派、天炎宮這樣的頂級大派中也算得上超絕！
廣明道人眸光震爍，眸光如光束照在季淩恒身上，片刻之後才移開，神情略有恍惚，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十方道人亦被季淩恒的修煉速度震驚，連連嘆道，次子妖孽。
唯有紫月仙子一語不發，她手指撫過鬓角垂下的幾縷發絲，聲音輕柔道：“師尊，我先告退了。”
季淩恒看着紫月仙子離去的背景，只覺得她身上有揮之不去的悲傷。
離開藏鋒殿，季淩恒只覺得疲憊，他避開人群回到房間。
放置簡單的屋子中透着冷清的氣息，唯有床上一床絲綢棉被帶着些許溫暖，季淩恒忽然心中酸澀，他将棉被扯開，整張臉全部埋入棉被中。
他想回家看看爹娘……
第二日，季淩恒推開房門，只見門外飛着一只小紙鶴。
季淩恒手指輕點紙鶴，只聽得紙鶴中傳來步蓮溫潤的嗓音：“淩恒師弟，我想見你，若是同意，就對紙鶴說‘好吧’。”
比起昨日，季淩恒心情平複不少，他想到步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