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陸崇一看就是這家店的常客，一進來就順溜地報了幾個菜名，又讓服務員把菜單拿給白符倪，撐着下巴笑道：“看看，還有沒有別的想吃的。”
菜單裏寫了各種各樣的菜名，還一一配了圖，光是看着菜單，白符倪就覺得自己口水都要掉下來了。他拿着菜單看了好一會兒，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還是沒能作出決定，只好糾結地望向陸崇：“我……我覺得都挺好的，不然你來吧？”
陸崇頓時失笑。
既然白符倪那麽說了，他也絲毫不客氣，問了白符倪的口味後接過菜單，熟練地點了幾個菜，等服務員下去了，才開口問他：“那麽晚了你還一個人跑出來，你的經紀人都不說你嗎？”
白符倪沒想到他會問自己這個，怔了一下，試探着回答道：“嚴姐管我不是很嚴格……”
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看得陸崇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擺擺手：“你別緊張，我就随便問問，嚴琛麗是很有經驗的經紀人，怎麽做自然都有她自己的意思，我不會随便插手。”
說完，他馬上又有些好奇地問道：“所以，你上次拍的那部電視劇，大概什麽時候上？”
完全沒想到陸崇到頭來又問了自己這個相同的問題，白符倪認真算了算，回答：“至少也要大半年。拍完過後還有後期，做完後期還要送審……沒幾個月是搞不定的。”
這部戲他并非主演，所以說起來還帶着些幸災樂禍的意味：“而且，能不能上還不一定呢。據我知道的消息，最近政/策有變……估計又有一大批電視劇不能上星，只能網播了。”
雖然挂了公司董事長的名頭，但陸崇的本職工作到底還是一只大妖，他更多的時間也是在忙碌妖界的事務而非公司裏的事情，白符倪說的這些，他倒也還是頭一次了解到。
這時候餐廳裏的人不多，他們的菜很快就上來了，兩人安靜地吃着，時不時聊一兩句，一頓飯下來，白符倪倒還習慣了與陸崇的相處，對陸崇的稱呼，也從一開始的陸董，變成了直呼其名。
面對美食，白符倪向來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嘴巴，等他吃完時，他早因為吃太多而整個人都窩在了椅子裏，看起來也懶洋洋，沒精打采的，活像一只吃飽喝足想要睡覺的貓咪。
這分明是只傻乎乎的白狐貍。
吃完飯後，兩人又在餐廳裏聊了一會兒，便踏上了回家的路。坐在車上時，白符倪扭捏了好久，直到陸崇有些看不過眼地主動問出聲，他才顧左右而言他地說道：“這家餐廳……果然名不虛傳嘛，會員制的果然不一樣。”
這話說得，和他心中想的，完全不是一個意思啊。
陸崇哭笑不得，他正開車空不出手來，不然他還挺想伸手摸摸白符倪那蓬松的頭發，感受一下他的頭發是不是真的如同狐貍毛那樣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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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不在焉地想着，開口回答：“那麽喜歡的話，下次有空我們再來好了。”
這話聽起來敷衍得很，但白符倪還是相當高興。他眼睛亮亮地猛地一點頭，認真将這事記上了自己的日程表，這才正兒八經地、興奮地向他道謝：“謝謝陸董！”
白符倪的家離餐廳還是有着相當距離的，等他到家時，已經差不多是晚上十點多了，他困得要命，可想起今晚發生的事情還是覺得不現實得很。
妖怪集市對普通人設下了重重障礙，按道理來說，普通人類是很難進入那裏的。要不是他之前對陸崇下的法術确實起了作用，且他并沒有在陸崇身上聞到哪怕一絲的妖氣，他幾乎也要認為陸崇并非人類，而是妖怪了。
然而，陸崇誤入妖怪集市這件事，還是讓他有些惴惴不安。
白符倪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仍然睡不着，他想了又想，最後還是打通了一個許久未曾撥通的電話。
“喂……爺爺？是我，白白。”
他聽着電話那邊溫柔還帶着些睡意的蒼老的聲音，略帶歉意地回答：“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擾您睡覺的……”他撓撓頭，榕樹爺爺現在已經很老了，每天需要睡極長的時間，如非必要，他一般都不會打攪老人家的睡眠，“但是我有點問題，又不知道該問誰……”
榕樹爺爺一手将白符倪養大，知道他如果不是真的有什麽事情，絕不會來打擾自己，不免有些擔心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是這樣的……”
聽完白符倪講完事情的經過後，還帶着些困意的榕樹爺爺也清醒了不少。他活了那麽多年，見過的事情多了，先安慰了白符倪一番後，才慢慢和他分析道：“照你這個說法……你這個朋友，如果不是普通人類，那就是極厲害的大妖了。”
他咳了兩聲，慢吞吞地繼續說道：“如果他是大妖，從他對你的态度看，他是對你抱有善意的，你也不用擔心太多。”說完，爺爺頓了一下，又說道：“如果他是普通人類……那他會誤闖集市，可能就有你的原因了。”
聞言，白符倪心中一緊。
“但凡是妖，對人類使用法力，他的妖氣都會沾染上那個被用了法的人類身上。剛好你那天還和他碰面了，他更會受到你的影響……會和你前後腳到集市去，也一點都不奇怪。”
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但爺爺這番話，還是讓白符倪呼吸一窒。
他下意識地捏緊了手機，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來，嗓音幹澀：“所以……是受我的影響，陸崇才會去妖怪集市的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
爺爺緩慢而又平和的回答。他年紀太大了，再加上城市化帶來的污染增加，讓他的身體一年不如一年。說了那麽多話，已經讓他感到了些許疲憊，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察覺到這一點的白符倪馬上有些擔憂地說道：“我這兒沒什麽事了，爺爺你快去休息吧。”
榕樹沒有推辭。他确實感受到身體有點不适，但他還是強忍着，帶着擔憂又向白符倪交代了幾句，才挂了電話，繼續睡眠。
然而，榕樹能睡着，此刻的白符倪卻是睡意全無。雖然也存在陸崇是大妖這種可能性，但就他朝陸崇施法後他的反應來看，陸崇大概真的只是個普通人類而已。
正是因為如此，白符倪才更加愧疚。
人類誤闖妖怪集市的後果，沒有人會比白符倪更清楚了。他的行為将會給陸崇帶來的可能的後果，讓他幾乎徹夜難眠，第二天醒來時，他便發現自己的眼眶底下一片青黑。
作為與白符倪相處時間最多的助理，沈千很快察覺到了他的反常。她認真凝視着白符倪的臉，直到看得他滿身不自在了，才緩慢地開口問他：“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沈千皺着眉：“你都有黑眼圈了。”
白符倪擺擺手，又打了個呵欠，沒精打采地回答：“沒……沒怎麽睡好而已。”
然而沈千還是擔心得很。白符倪熬夜的時候她見得多了，像今天這樣眼睛底下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還呵欠連天的，還是頭一回。她又關心了幾句，見白符倪仍然不肯說，看起來也只是單純地在犯困，只好無奈地放棄不再繼續追問，反而和他讨論起了今天的工作：“今天要拍這個，是個護膚品廣告吧？”
“對，”白符倪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睛想了會兒：“我之前和彤姐聊過，她說他家的護膚品還挺好用，她自己就一直用的他們家的……”不過白符倪聳聳肩膀：“我不用這些，自己是沒什麽印象的。”
他這話說得理所當然的，沈千聽了卻忍不住咬牙切齒：“我終于知道嚴姐說你這家夥講話氣人是怎麽回事了！”她怒氣沖沖地在白符倪的臉上戳了一下，瞪着他半晌，最後還是在他茫然的眼光中敗下陣來，埋着頭喃喃自語：“算了……我和這個傻子計較些個什麽啊……”
沈千的情緒來得突然，去得也莫名其妙，搞得白符倪一頭霧水。他懵懂地撓着頭，識相地沒有再繼續出聲，等快到片場時，才猛地想起些什麽，問沈千道：“小沈，你對陸董有什麽了解嗎？”
“陸董？”
不明白白符倪提起這個人有什麽用意，沈千一時間有些不解。陸崇是近幾年空降下來的董事長，就連嚴琛麗對他的了解都不多，更不要說與他完全沒什麽聯系的沈千了。她皺眉想了好半天，也只能想起一些在公司裏流傳着的八卦：“我聽說的也不多……陸董剛來公司的時候，好像養了只貓？他還蠻喜歡的。”
貓……
白符倪怔了一下。
雖然陸崇和他在一起時表現得很随和，但看起來實在是不像會養貓的人。他想了想，又問道：“那他的貓呢？”
“這就不知道了……”沈千搖頭：“好像是自己跑了吧？聽說陸董還為此傷心了一段時間，好久沒來公司上班過。”
白符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想了一陣，猛地一拍手：“我決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