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
那人笑嘻嘻的,看起來卻莫名地讓白符倪煩躁得很。雖然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沉澱讓他冷靜了許多,但這并不代表着現在的他有那個心情和精力與這些人虛與委蛇。
白符倪懶懶地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捏了一個決,下一秒,導演的聲音就從那人響了起來:“這是在幹什麽?”
用小紙片捏成的紙片人導演面上沒有太多表情,連語氣也是硬邦邦的。他直接忽略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将視線轉移到白符倪身上:“白符倪,你過來一下,把你的劇本也一起帶過來。”
導演親自來找,那人自然也不好再堵着白符倪不讓他離開。他恨恨地看着白符倪跟着導演漸漸走遠,才呸了一口:“什麽玩意兒!”
他說完這句還不夠,還要再惡狠狠地添上一句:“鬼知道他和導演是個什麽關系拿到這個角色!”
話音剛落,另外一個聲音又從他背後響起:“哦……?那你覺得他們是什麽關系?”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這人吓了一跳,他忙不疊轉過身來,看到身後的人立馬臉色一白,抖抖索索地道:“陸、陸董!”他吞了口唾沫,強作鎮定地開口:“您怎麽來了?”
“我為什麽不能來?”
陸崇反問他,他冷着一張臉,居高臨下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管好你自己,要演戲就好好演戲,不要總去想着那些有的沒的。”
什麽講戲,自然都只是一種借口。跟着這個假導演走出一段距離後,白符倪就在一個沒人的角落收回法力,原本還站在他旁邊的導演立即變回了一張白色的紙片,飄回了他的手中。
不過他的戲份也确實快到了,白符倪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便回到化妝間進行補妝。補妝過後沒多久,就馬上是他與展天瑞、女主的對手戲。
這一部分的戲雖然長,但并不算難演。這部劇的男女主角的扮演者都是演技派,原本還有些懶洋洋的白符倪也漸漸被他們代得入了戲,最後,竟然也沒有NG地一次性通過了。
因為演得順利,今天倒還出乎意料地提前完成了工作。因為沒什麽胃口,白符倪匆匆刨了兩口飯就打算自己先一步回到酒店。看出來他臉色不好看,一天下來已經和白符倪熟悉許多的展天瑞也沒攔着,反倒還相當體貼地讓自己的助理拿了點自己常喝花茶給他。
“這個花茶很助眠的,”展天瑞笑着說道:“還是當初柳文推薦給我的呢,我喝了一次就上瘾了。”
柳文是這部劇女主角的扮演者,她與展天瑞是大學同班同學,兩人認識了好幾年,關系也比組內的其他人好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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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符倪接過花茶,笑着向展天瑞道了謝,才又匆忙趕回了酒店。他剛一推開酒店門,就詫異地發現套房客廳的燈開着的,分明記得自己出門前關了燈的白符倪走進去,頓時如遭雷擊——
——陸崇來了。
看到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突然出現在了自己面前,白符倪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板起臉面無表情地問道:“請問陸董來是有什麽事嗎?”
對于陸崇能出現在這個房間裏,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先不說鄭嘉石手中就有着套房的鑰匙,就是沒鑰匙,陸崇也能憑借自己的妖力悄無聲息地進入他的房間。
白符倪明顯疏離的口氣讓陸崇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坐在沙發上,微微仰頭看着站在距離自己幾步之遙的人,反客為主道:“你先坐下,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好談的。”
白符倪煩躁得很,他毫不客氣地就回絕了陸崇的話,馬上又說道:“如果您沒什麽事就先請回吧。我明天還要拍戲,得早睡。”
他故意在早睡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那拒不合作的态度讓陸崇越發無奈。他略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依舊堅持道:“你先坐下,我想和你說點事情。”
瞪着陸崇看了好半天,白符倪最終還是滿臉不耐地坐下了。他不想坐在陸崇旁邊,幹脆從另一邊拉了一張矮凳過來在他對面坐着,語氣僵硬,滿滿的都是不耐煩:“你到底要說什麽?”
“今天在片場,”陸崇慢慢斟酌着自己的用詞:“你是不是又随便用了別人的形象?”
被他看到了?
白符倪先是一愣,随即便有一股更大的火氣從胸口湧了起來,燒得他五髒六腑都在發疼。他深呼吸好幾次,勉強壓下自己的情緒,才面無表情地問他:“所以?陸董這是要把我帶走,拉到妖管辦去接受處罰了?”
“你明知道我不會是這個意思……”
陸崇還是第一次看到那麽咄咄逼人的白符倪,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低聲道:“但是,你應該也明白,你的這種行為有多危險……”陸崇慢慢吞吞地反問他:“如果今天不是我看到,是被其他的妖看到,他們直接通知妖管辦來,你該怎麽辦呢?”
聞言,白符倪也沉默了。
他雖然沒與妖管辦打過交道,但也知道這是連接着人類社會與妖怪社會的一個機構,管理它的也不僅僅是作為妖界高層的四大神獸,也有着人類高層在裏面。他這樣的行為無疑是侵害到了人類方面的利益,若是讓妖管辦知道了,他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看到白符倪反應過來,意識到這件事的厲害性,陸崇也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他下意識地想擡起手揉揉白符倪柔軟的短發,但看到他此刻的表情,到底還是按捺下了這種沖動,随後又說道:“雖然借用別人的形象做事是不被允許的,可如果當事人答應,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陸崇直直地盯着白符倪的眼睛:“如果你願意的話……之後再遇到麻煩,可以直接用我的形象。”
這話一出來,白符倪便徹底怔住了。
陸崇的話說得簡單,但他這話裏卻包含着許多別的含義。若是白符倪應了下來,那就代表着他不僅可以随意用陸崇的形象做一切事情且不用為此負責,甚至在某些關鍵時刻,還能緊急借用陸崇的部分妖力——這對他這樣的一個小妖來說,簡直是一個穩賺不賠的好生意。
這樣的話,即使是白符倪這樣的小妖也不敢随意說出口,陸崇卻這樣輕輕松松地講了出來,直把白符倪吓了一跳。他一時間也顧不上再與他生氣,皺着眉頭直白地斥責他:“這話是什麽意思你又不是不明白!我要是拿着你的形象去害人你怎麽辦?!”
然而,聽到白符倪這話,陸崇卻是笑了出來。
他輕輕地搖頭:“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他固執地盯着白符倪的眼睛:“如果你願意的話……你願意嗎?”
白符倪聽見自己嘆氣的聲音。
他不再說話,看着陸崇用突然出現的尖利的虎牙咬破自己的指尖,血液順着他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指慢慢流下,這只帶血的,冰涼的手指輕輕地印在自己的腦門上,畫出繁複的花紋,他看見陸崇閉上眼,聽見他低聲念着什麽,很快,龐大的妖力流動甚至在陸崇身邊卷起了小小的漩渦。
陸崇似乎早做了準備,他們四周的結界将一切的動靜都安穩地封鎖在了這個房間內,好一會兒,白符倪才感覺到一股龐大的妖力緩緩流入自己的體內,而陸崇的臉色在燈光的照耀下,也顯得有些難看。
“這樣就可以了。”
陸崇又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這會兒終于能伸出手在白符倪柔軟蓬松的頭發上輕輕拍了拍,柔聲道:“下次有問題,你可以直接用我的身份去解決了。你身上帶有我的妖力,就算是碰到妖怪,也不容易穿幫的。”
好半晌,白符倪才恹恹地開口:“……謝謝。”
他那有氣無力的道謝聲讓陸崇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嘆着氣搖了搖頭,又說道:“有件事,你肯定沒察覺。”
陸崇攤攤手,他知道這話說出來大約是會惹白符倪生氣的,可若是不趁熱打鐵在這時候講出來,再次等白符倪自己意識到,恐怕會更難辦。
他看向白符倪寫滿疑惑的眼睛,慢吞吞地說道:“我們第一次見面……你是不是借用了我的形象?”
看到白符倪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陸崇繼續道:“你還把那段記憶模糊化植入了我的記憶裏,對嗎?”
接下來的話,也不用陸崇說得太清楚了。終于意識到這個法術副作用的白符倪差點沒一下子從凳子上跳起來,他大驚失色:“那麽長時間,你一直能窺探到我的思想?!”
“……也不是全部,”陸崇老實坦白:“你用的妖力不多,我也只能在你情緒波動很大的時候感受到一部分。”
縱使如此,白符倪還是一下子變了臉色。
他恨得牙癢癢,本來想再說些什麽,可想了一圈發現事情的起源到底還是因為他自己,也只能恨恨地閉上嘴,不斷用眼刀戳着陸崇。
陸崇被他瞪得好笑,又緩緩說道:“我們相處的時間太長,你的那點妖力已經和我的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剝離不開了。”他頓了頓,繼續說着:“所以,我剛剛把我的思維也共享給了你。”
……
這會兒,白符倪是徹底震驚了。
不等他反應過來,陸崇又把自己一直藏在心底的話給一一說了出來:“以人類的身份和你相處并不是我的本意,我也一點都沒有要作弄你、看你的笑話的意思——對不起,瞞了你那麽久。”
陸崇看着白符倪的眼睛,輕聲而迷茫地問他:“我今天過來……是想問你一件事的。”
他看起來有些沮喪,說道:“我不小心惹我的貓咪生氣了,我要怎麽做,才能把他帶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