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陸崇的出現,完全出乎了白符倪的意料。他徹底怔住了,坐在沙發上,呆呆愣愣地轉頭看了他一眼,才慢半拍地問道:“你怎麽來了?”
“怎麽,我不能來?”
陸崇挑挑眉頭,手搭在白符倪的肩膀上,還順勢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扶手上,他态度親昵,語氣溫柔,可那極強的壓迫感,卻讓白符倪明顯地感覺到:他在生氣。
而陸崇這個态度,似乎讓嚴琛麗也驚訝得很,她噎了一下,安靜兩秒才略帶着些無奈地喊人:“陸董。”
她是真的在關心白符倪的前途和未來,即使現在陸崇本人就出現在了她面前,她也咬咬牙,略帶着些無奈地繼續說道:“就算您那麽說……”她嘆氣:“可對小白來說,到底人言可畏。”
“當年被人污蔑,給他了多大的刺激,您也應該清楚的。”
聞言,陸崇沉默了一瞬。察覺到來自他的視線,白符倪猶豫了好半晌,還是看着嚴琛麗,眼神飄忽躲閃,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沒關系的嚴姐,”他看出來嚴琛麗的不解,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那些事情都過去了那麽多年了,而且我也……”
而且我也真的很喜歡他,所以沒關系的。
白符倪話沒說完,可他眼裏所表明的意思,似乎已經讓嚴琛麗全部明白了。她看着白符倪,好像是那麽多年來第一次認識這個大男孩,好半天,才慢慢嘆了口氣:“既然你自己已經決定了……”
她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糾結,話鋒一轉,态度依舊強硬:“別的先不說,但這次的這個活動,你必須去。”
這樣一個品牌大秀,作為代言人的白符倪,自然是逃不掉的。早在嚴琛麗提起這件事的時候,白符倪就有了這樣的認知,他雖然還是不樂意得很,但到底還是有着應該好好完成工作的念頭,蔫蔫地答應了,随後又和嚴琛麗就之後的發展認真談了一下,才磨磨蹭蹭地跟在陸崇後面,下了停車場。
雖然比起之前好了許多,但陸崇身邊的低氣壓,依舊非常明顯。他似乎是自己開車出來的,車裏一個人都沒有,白符倪前腳才關上車門,後腳陸崇就把車門給鎖死了,他也不點火,只坐在駕駛座上,扭頭看着坐在副駕駛的人,好半天,才沉聲問道:“剛剛她說的那些話……你為什麽不反駁?”
反駁……反駁什麽?
白符倪沒反應過來。他看着陸崇長嘆一口氣,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了方向盤上,看起來疲憊又不解。他的眉眼裏全是疑惑,凝視着白符倪的眼睛,慢慢說道:“你不相信我。”
他語氣肯定,見白符倪下意識地抿了一下唇,才又繼續說道:“--你也不相信你自己。”
沉默在狹小的車廂內蔓延,看出來白符倪沒有任何想要開口說話的意思,陸崇等了又等,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再逼迫他開口表态,只是表情略微有着無奈。他啓動發動機,慢慢将車子從車位裏倒出來,一直到出了地下停車場,有光透過前面的擋風玻璃灑在白符倪臉上,陸崇才率先開口,将剛才的話題繼續了下去:“既然你現在不相信我……”
他的聲音悶悶的,讓白符倪心中一緊:“那你就等着吧。我早晚……”
早晚?
白符倪心裏疑惑,然而接下來的話陸崇卻沒有繼續再說了。他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況,側臉露出一個好看的棱角,白符倪想了想,趁着現在還亮着紅燈,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拉了拉他的衣角,終于開口說了他上車以來的第一句話:“我下次不會了。”
他眼巴巴地望着陸崇:“你不要生氣。”
然而陸崇臉上的凝重卻一點也沒減少,相反,他的神情看起來更苦澀了。他搖搖頭,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之中,好半天沒能說出話來,一直到後面的車不耐煩地響起了喇叭聲,他才猛然回過神來,再次發動車子前進,低聲說道:“我沒有生你的氣。”
他騰出一只手,在白符倪蓬松的頭發上輕輕拍了拍:“別想那麽多了,你的那個活動大概是在什麽時候?多久去?”
一個星期後,白符倪搭上了飛往Y國的飛機。
同他一起飛往Y國的人并不少,除了他的助理鄭嘉石和身為他經紀人的嚴琛麗,還有幾個同樣是嚴琛麗帶着的新人,一起去蹭個紅毯。
經紀公司的新人跟着同屬一個經紀人的前輩一起去蹭一些關注度、曝光度較高的紅毯,這在圈內算是很正常的操作。白符倪雖然因為不活躍,參加的活動少,基本上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但看得多了倒也沒覺得有什麽。這幾個新藝人似乎也是有些怕他,連和他說話的時候都有些畢恭畢敬的,只讓白符倪覺得無趣得很。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長途飛行,白符倪一行人終于到了Y國。他們抵達時正是白天,他們坐上了來接人的車,看着窗外的景色飛快的後退,很快就到了下榻的酒店。
雖然在飛機上睡了不短的時間,但在飛機上的睡眠質量到底還是不怎麽樣。白符倪拖着行李箱,往旁邊一丢,就三下兩下脫光了身上的衣服,任由自己變成最為舒适的原型,整個兒地鑽進了厚厚的被子裏。
Y國潮濕且多雨,等白符倪再次醒來時,第一個感受到的,就是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他走到窗前,這場突如其來的雨早已将外面的街道上薄薄地覆蓋了一層。路上的行人們紛紛撐着雨傘,行色匆匆,高大的建築物裏霓虹燈不斷閃爍,看起來忙碌又繁華。
白符倪看了一會兒,就覺得頗沒意思地收回眼。他又在窗前站了一段時間,才聽到那響亮的門鈴聲--應該是妖管辦的人。
或許在Y國,他們不叫妖管辦?
白符倪一邊亂七八糟地胡思亂想着,一邊打開了門。門外站着他不認識的一男一女,男人從自己的胸口處掏出一個證件,讓白符倪看了一眼,才語音帶笑,說道:“你好,白符倪先生是吧?我是Y國非人類管理局的奧德裏奇,這是菲特。我們受陸崇先生的叮囑,特意過來一趟。”
白符倪連忙後退幾步,讓他們進到房間裏來。
與普通人類一樣,妖怪出境,也是要受到國家的管制的。不過,因為不論是在哪個國家,妖怪的數量都不算多,且為了自己的安全和領地着想,他們一般不會成天滿世界亂跑,所以一天裏出境的妖怪并不算多。又因為大多數妖怪的力量都遠超普通人類,出于對本國的安全考慮,每個出境的妖怪都會有專人一一拜訪,以便确認并鎖定他們的能量波動。
這一點白符倪是知道的,對于他們的前來,倒也沒有多驚訝。真正讓他詫異的是奧德裏奇說的話,剛一在沙發裏坐下,他就帶着些疑惑問奧德裏奇道:“陸崇叫你們來?是出什麽事了?”
奧德裏奇笑容可掬地擺擺手:“您誤會了。”他向白符倪解釋道:“他說您最近的狀态不太好,所以特地把電話打到我們老大那裏,托他派人來保護你的安全而已。”
白符倪只怔了一秒,立馬就懂了。
這段時間裏,他已經明顯感受到自己的姚丹裏的妖力受到了極大的限制,雖然還能維持人形,也能使出幾個簡單的法術,但也僅限于此了。
雖然早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白符倪就對現在的情況有了心理準備,但真正到了失去大部分妖力,甚至失去了對自己妖丹的控制,還是讓白符倪慌得不行。出發前,他甚至還抓着陸崇緊張兮兮地問了好幾次,那時候陸崇表現得一派淡定,卻沒想到是在這邊早做好了準備。
相比起奧德裏奇的健談,菲特就顯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她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認真聽着白符倪與奧德裏奇兩人興致勃勃地交流着Z國與Y國妖怪的差異,直到他們談起自己,她才忍不住插話問道:“那……你的原型是什麽動物呢?”
菲特的聲音軟軟的,和她嬌小的個子一模一樣。在從奧德裏奇那邊得知她居然是一只活了至少五百年的吸血鬼後,白符倪便莫名地對她産生了一種敬畏感,現在聽她對自己提起疑問,立馬回答:“狐貍。”
“還是白毛的,對吧?”
奧德裏奇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見白符倪點頭了,才笑道:“你這人取名字也挺好玩兒的,直接把自己的原型給說出來了。”
菲特雖然會說中文,但到底算不得精通,現在聽奧德裏奇那麽說了,她暗自把白符倪的名字念叨了兩聲,免不了奇怪道:“他的名字沒說他是狐貍啊。”
聞言,奧德裏奇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他常年與Z國來的妖怪有交流,對這邊的梗自然也清楚,剛想開口給菲特解釋,就看到她臉色兀然一變,往前一撲,護着白符倪就躲到了另一邊。
下一秒,一股妖力在原地直接炸開,奧德裏奇臉色一變,下意識地從大衣裏掏出手/槍,厲聲喝道:“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