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很……強。”戚澤瑞苦笑：“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

甚至不用太多的說明，他所受的傷，就已經成了那只大妖能力最好的證明。戚澤瑞靠在椅背上，讓自己冷靜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挨過最痛的那段時間，臉色才稍稍恢複了一點紅潤，但語氣仍然飄忽得很：“我一開始還以為這是某個鬼迷心竅的妖……卻沒想到……”

戚澤瑞勉強笑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我本來一開始，是想直接把他打暈了帶回來審問的，甚至還特意放輕了攻擊的力度，與他戰鬥一陣後才發現他身份特殊，而且我完全敵不過他，本來想通過空間離開……卻在撕裂空間的那一瞬間被他擊中了……”

聞言，莫霑和況雪對視一眼，況雪一臉的恍然大悟，可莫霑的神色反而更加凝重了。

陸崇坐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轉着手中的筆，等戚澤瑞說完這一段不再出生了，才平靜地問道：“然後呢？你是怎麽逃走的？”

他的語氣有些奇怪，讓戚澤瑞忍不住擡頭，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說道：“也是我運氣好……我當時雖然被他擊中了，但是也将他暫時地控制在了裏面。那個空間是我在受傷的時候強行撕裂的，現在他估計已經逃脫了，但是當時他被控制住，我也才有機會得以逃脫……”

“這也太丢臉了，”戚澤瑞無奈地笑着，感嘆：“身為四神獸之一，我還那麽年長，居然被打成這個樣子，真是白活那麽多年了。”

“的确是白活那麽多年了。”

陸崇神色淡淡，嘴上說出來的話卻毫不留情。這話實在是有些過分，就連一向口無遮攔的況雪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戚澤瑞更是表情僵了一下。不給他們任何反應的時間，陸崇馬上又說道：“你現在傷成這樣，就不要再勉強自己了，幹脆好好休息一下吧。”

或許是真的傷得太嚴重了，戚澤瑞絲毫沒有推脫，稍微一點頭便應了下來。這是陸崇早些年置辦的一處房産，他曾在裏面住過相當長一段時間，裏面的各種防護十分到位，在這裏休息，戚澤瑞倒也不用擔心什麽。

好不容易等到戚澤瑞上去了，況雪明顯是松了一口氣，他臉上帶着笑，吐出一口郁氣，說道：“你看吧，都只是意外而已。我就說嘛，戚澤瑞這家夥明明和他有那麽大仇了，崔潤現在還沒醒呢，怎麽可能和他合作呢？”

“我也暫時沒弄清楚崔潤是怎麽回事……”陸崇思索着，過了剛開始意識到這件事時候的震驚，他現在已經冷靜下來，能夠慢慢思考整件事的經過，并将以前發現的那些細微的線索一一串起來了：“但是戚澤瑞與他合作這件事，大概是板上釘釘，沒得跑了。”

此話一出，況雪差點沒炸開：“你在胡說什麽！剛剛他不是跟你解釋了！你難道還不相信他的解釋？！”

卻沒想到，這次給他開口解釋的不是陸崇，而是從剛才起一直保持沉默的莫霑：“這…不…是…我…們…相…不…相…信…他…的…解…釋…的…問…題，而…是…他…自…己…說…的…話…本…來…就…不…對。”

即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莫霑的語速依舊是慢慢吞吞的，一點兒也沒改變：“他說…他…在…戰鬥…的…時候…識…破…他…的…身份……”

莫霑話還沒說完，況雪就急沖沖地打斷了他：“沒問題啊！他們以前肯定交手過，會通過他的妖力識破他的身份，一點也不奇怪。”

“可問題就是出現在這裏。”

宗韶光面色嚴肅地開口：“他的本體被壓在那座山下，是絕對逃不出來的，就算現在逃出來了，也只會是他靈魂的一部分。雖然實力強橫的大妖光憑靈魂也能生存很長一段時間，但這樣要使用妖力卻會受到很大限制。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應該是選擇一只能力還過得去的妖，直接上身，這樣才能發揮他的大部分實力。”

剛才況雪急着為戚澤瑞洗脫嫌疑，沒能想到那麽多細節，現在宗韶光給了他提醒，也讓他逐漸反應過來了：“他直接上身的話……妖力發生改變，戚澤瑞……無論如何也不該認出他的真實身份來的。”

一瞬間，況雪臉色變得極差。意識到自己被騙了的他此時變得相當憤怒，整張臉都黑了下來。他下意識地就想沖出去找戚澤瑞問個清楚，然而，還不等莫霑拉住他，他倒是自己先一步控制住了情緒，不過臉色依舊難看：“我們接下來要怎麽做？”

面對這個問題，就連陸崇和向來很有主意的莫霑，此刻也沉默了。

“先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陸崇面色沉沉，他一想到剛才白符倪所遭遇的危險，便只覺得一股怒火直往腦袋裏沖，他不得不把這來得兇猛的情緒壓下來，勉強從牙齒裏擠出幾個字：“等他一會兒休息完了，我再問問他，攻擊白符倪這事兒到底是……”

他話還沒說完，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陸崇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人，原本還緊繃着的臉色瞬間柔和了許多，他接起電話，低聲應道：“喂？……嗯，你那邊怎麽樣？……”

陸崇拿着電話，走到另一邊去了，留下況雪和莫霑在這兒直面他的變臉現場，啧啧稱奇：“變臉變那麽快，這小子怕是學過變臉的吧？”

他這個并不怎麽好笑的笑話，沒能引起莫霑的一點反應。莫霑依舊板着一張臉，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見狀，況雪也只能微微嘆氣，低聲安慰他道：“戚澤瑞是經歷過當年那場大戰的人，他對那人的恨肯定只比我們深，不會比我們少……況且還有崔潤的死，他和那人合作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雖然莫霑平時看起來慢熱又溫吞，但或許是性格相似，他與戚澤瑞的關系有時候好得連況雪都有些嫉妒。他和莫霑認識的時間最長（其實也就比陸崇多了一年不到），兩人平日裏形影不離，他雖然認為自己應該是莫霑最好的朋友，但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些地方，莫霑與戚澤瑞，明顯更聊得來一些。

然而聽到他的安慰，莫霑苦笑一聲，臉上凝重之色更甚：“我…擔…心…的……就…是…崔…潤。”

沒有等況雪提出疑問，莫霑又嘆了口氣，給他解釋道：“你…也…知…道，戚澤瑞…從…醒…來…過後…就…在…滿世界…尋…找…崔潤…的…蹤跡，等…他…得知…崔潤…已…死…這…件…事…時，幾乎…跟…瘋了…一…樣，之…後…又…在…滿世界…尋…找…能…複活…他…的…方法……”

“他……說…是…崔潤…屬…青鸾…一…族，有…複活…的…可能……但…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青鸾…和…朱雀…完…全…不…同，基…本…上…是…沒…有…複活…的…可能…的。”

況雪沉默了。

莫霑所說的一點沒錯。實際上，就算是朱雀，他們涅槃的能力也并非與生俱來，朱雀涅槃的條件相當苛刻，千百年來，能夠達到這個條件的朱雀少之又少，更不要說只是和朱雀有着稀薄的血緣關系的青鸾了。

這些話他從來沒與任何人說過，但不論是陸崇還是莫霑，都心知肚明——甚至是戚澤瑞，他不僅認識況雪，與況雪的父母更是好友，對這樣的情況，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你的意思是……那人可能是用崔潤的複活來引誘戚澤瑞幫他辦事？”

況雪不笨，莫霑那馬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崔潤的事情，想表示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想通了這一層的況雪頓時也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幹澀着嗓子，勉強開口：“那我們……”

“不論他是什麽原因，”挂上電話，陸崇又恢複了剛才的冷淡與嚴肅。他嘴唇緊抿，下颚形成一個好看的線條。“不管他是什麽身份，當年做出了什麽犧牲貢獻，為了一己之私而傷害完全無辜的人和妖，他與那些被欲望控制了的妖怪，與我們之前抓到的雪豹白狐，有什麽區別？”

聞言，況雪頹然地坐在椅子上：“你說得沒錯，可是……”

可是，那是他們的同伴、摯友啊。

“我知道你們在猶豫什麽，”陸崇掃視一眼，難得地看到連莫霑都神色有異，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略帶着些無奈地說道：“我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抓到那個人即可。”

“至于戚澤瑞……則全權由我來負責。”他見況雪與莫霑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申請，笑了笑，道：“你們就把這當做是我的私心吧。因為他的行為，小白無故受了那麽多次重傷，現在他妖丹受限還遭受襲擊……”

陸崇嘆氣：“而且，監察四大神獸的一舉一動，處置會威脅到人類與妖界和平、安全的人，本來就是我的責任。”

“既然天道賦予了我這樣的權利與能力，無論面對什麽人，我都該承擔起我的責任……這是我曾經在我父母衣冠冢前，許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