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白符倪瞬間變了臉色。他伸出兩只爪子，在小老虎的兩邊臉上又搓又揉，把他的整個虎腦袋揉得不成樣子，然而即使這樣，小老虎還是一改之前兇巴巴的樣子，乖巧地任他蹂躏自己的腦袋。

旁邊的況雪嫉妒得整張臉都要變形了：“為什麽他到你手裏就那麽乖！”

然而剛才被抓的那一下讓他現在仍然心有餘悸，只好滿臉豔羨地看着白符倪片刻不停地玩弄着小老虎，扯扯他的臉頰，又問他：“你是老虎啊！你怎麽可以跟着貓一樣叫呢？！”

對……哦。

旁邊圍觀的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小老虎雖然可愛，但本質上到底還是只老虎啊！怎麽叫聲一點老虎的威武霸氣都沒有就算了，還跟着貓一個叫聲？

意識到這一點的況雪頓時哈哈大笑，他對看陸崇的笑話向來是抱着十二萬分的興趣的，此刻更是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剛想對着他直接嘲笑一番，才反應過來，剛才陸崇早因為白符倪的工作而出門了。

他只好又悻悻地将目光投回小老虎身上，看他傻傻地沖白符倪露出一個笑，對萌物最是沒有抵抗能力的他剛控制不住想要伸手去呼嚕一把小老虎身上絨絨的毛，卻看到他在忽然間，“砰”一聲，變成了人形。

白符倪目瞪口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妖族的幼崽，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白符倪更是茫然得很。剛才是小老虎時，他還能毫無顧忌地蹂躏，現在小老虎突然變成了人類小孩兒，他反倒束手束腳，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嗫嚅着向旁邊的人求助：“……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變身了？”

況雪和莫霑曾在朱雀一族裏見過不少小孩兒，此時見到這一刻也是見怪不怪的。莫霑慢吞吞地開口：“很…正…常…的，他…從…陸崇…那…裏…繼承…了…太…多…妖力，但…因…為…還…小，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妖…力，對…形态…也…很…難…控制…好。”

對此，白符倪似懂非懂。他茫然地點點頭，沉默好幾秒，才戳戳小孩兒胖嘟嘟的臉頰，略有些發愁地問他：“那你都吸收了那麽多妖力，都能變人了，你能說話嗎？”

肯定不能。再強的妖力，也不能讓剛出生的小孩兒掌握一門語言。白符倪明白這個道理，開玩笑般地問出這句話後便沒有再繼續這個問題。他抱着小孩兒，越看越覺得可愛得很，忍不住在他圓圓的臉上用力親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他，還沒來得及有其他的動作，就被手裏抱着的小孩兒反應極快地反過來，猛地親了一口。

還發出了“chu”的，響亮的聲音。

白符倪被親得一臉的口水。

他略有些無奈地将臉擦幹淨了，況雪這時候湊上來，也沒忍住在他臉上輕輕戳了一下，剛想扭頭再問些什麽，卻在瞬間臉色一變，護着兩人滾到了一邊。

“那麽……防備着我？”

不知在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戚澤瑞苦笑。然而他見在場所有人，皆是對他滿臉警惕的模樣，忍不住嘆了口氣，低聲問況雪：“看你們這個反應……應該是知道了？”

“你表現得那麽明顯，我們哪還有不知道的道理？”況雪聞言，冷笑不斷。他的防備表現得異常明顯，不論神情動作，都沒有絲毫放松。然而戚澤瑞對他的表現倒是絲毫不在意，只是無奈地笑着，說道：“你放心吧，我再怎麽，也和陸崇認識了那麽多年，他的父母臨離開前還托我好好照顧他……不管怎麽說，我也不會對他喜歡的人下手的。”

然而，戚澤瑞卻沒想到，他自覺是真情流露的一番話，卻引得況雪更加怒火連天，他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咄咄逼人地反問：“不會下手？你的不會下手，是指在他出國工作的時候，趁所有人不注意給他一個爆炸試圖殺死他嗎？”

聞言，戚澤瑞臉色微變。他難以置信地看着況雪，甚至來不及反駁他所說的話，只急急地問：“爆炸？怎麽回事？”

他這裝傻一樣的問話徹底點燃了況雪心中的怒火。他的胸口急速地起伏着，拳頭緊握，幾乎下一秒就要揮到了戚澤瑞臉上：“你還裝傻？！”

旁邊一直在看着兩人對話的莫霑，卻在此時發現了不對勁。他稍稍攔了況雪一向，不顧他的抗議，皺眉問戚澤瑞：“你不知道？就在你說你碰到他，與他發生戰鬥的那天，小白就被襲擊了。”他說得急，連語速都不再似之前那般慢慢吞吞的，倒是讓菲特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此話一出，戚澤瑞就明白問題到底出在哪兒了。

“原來是這樣……”他臉色微沉，不再說話，陷入沉思。好一會兒，他才低聲開口道：“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絕沒有做過這樣的事……”他頓了一下，自己也感覺到這話似乎很難說服幾人，只能嘆氣：“我當時，也是被他利用了。”

就如他們所猜測的那樣，戚澤瑞之所以倒向大妖那邊，就是因為他提出自己能夠複活崔潤，但前提是希望戚澤瑞能成為他的卧底。當時戚澤瑞還處在崔潤去世的悲傷中，沖動之下便答應了大妖的要求。

雖然一直以來，大妖讓他完成的事情他都是消極對待，但到底還是在有意無意間幫他做了些事。而面對他消極的态度，大妖似乎也絲毫不在意，看起來反而對他的行為都滿意得很。

白符倪受到襲擊那天，剛好是戚澤瑞被大妖叫去的那天。那時大妖與他談論到崔潤的事情，他憤怒之下便沖動出手，兩人便直接打了一架。他們交手時戚澤瑞還在奇怪他這天的力量怎麽而被削弱得那麽厲害，卻沒想到，給他把套下在這裏了！

戚澤瑞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雖然基本上倒向了大妖那邊，但卻自認為有着絕不傷害自己夥伴們的底線。可大妖的做法讓他傷害到了陸崇喜歡的人不說，還把這個鍋甩到了他身上，他咬牙切齒，不住地冷笑：“果然好手段！”

況雪看了他一眼，近乎服軟地低聲問他：“既然你也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會那麽利用你，那你……”

聞言，戚澤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神色複雜。

戚澤瑞不說話，莫霑倒是先開了口。他連看戚澤瑞一眼都懶得，語氣平平，神色冷淡：“你不用勸他了，他既然早在之前不和任何人商量就做出了這個決定，就是決心一條道走到黑了。”

戚澤瑞默認。

雖然早料到了會是這個結果，但況雪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他平日裏脾氣最暴躁，一點就着，可對這難得的幾個朋友也是最為看重，戚澤瑞的做法無疑讓他狠狠地傷心了一把，他眉毛都垮了下來，好一會兒才猛然擡起頭來：“既然你已經做出決定，要投靠他……那就走吧。”

他說道：“以後也別來了。”

戚澤瑞張了張嘴，這會兒終于出聲了：“……抱歉。”他低低地回答：“我實在不能放棄這唯一讓崔潤複活的機會……”

況雪終于是受不了了，他大跨步上前去，用力捏住戚澤瑞的領子，惡狠狠地問他：“崔潤崔潤！你腦子裏是只有這個人了嗎？你的義務呢？你的責任呢？我們幾個爸媽的死呢？他們死前囑托你完成的事情呢？你都不做了？他就那麽重要？！”

“對我來說……”戚澤瑞慢慢道，他擡頭看向況雪，眼神裏有無奈，有愧疚，還有更多他看不懂的情緒，可語氣卻是十分的堅定：“是。”

況雪頓時語塞。

“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不能放棄。”他苦笑：“不管是真是假……我總得試試。”

他已經将這話都說了出來，也做好了被騙的準備，讓其他人反而不知道該如何說了。莫霑面色複雜地嘆了口氣，倒是能夠理解他的執着，也不再勸他放棄，只是冷靜道：“既然你已經做出決定……那我們以後就會兵刃相見了。”

戚澤瑞緩慢而又鄭重地點了點頭。

他将視線移到白符倪身上，看看他，又看看他懷抱裏不知什麽時候又變回原型的小老虎，遲疑着問道：“我可以……摸摸他嗎？”

白符倪略微有些猶豫。

即使知道，之前戚澤瑞一直都是陸崇的好友，但他到底和這人不熟，縱使之前陰差陽錯被他救了一命，可前不久也因為他差點喪命，再加上與他相處不多，聽他那麽要求，糾結了好半天，終于還是搖頭：“……不好意思。”

見狀，戚澤瑞有些失落，但也沒強求。他灑脫一笑：“好吧，看來我和這孩子沒緣分了。”

說完，他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些東西放在茶幾上，又說道：“我以後大概是再沒機會見到這個孩子了，這個就當是我給他的禮物吧。”

他走了。

只留下一只角，被靜靜地擺在茶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