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下嫁
初八晚上。
鐘意準備出門的時候, 許非白從門外進來,手裏拿着兩個甜筒。兩個人打了個對視以後,許非白把其中一個還沒啃的甜筒遞過去,“吃嗎?”
鐘意搖頭, “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許非白三兩口一個甜筒下肚, 第二個卻慢調斯理舔起來, “今天晚上有酒局。”
接着他打量了鐘意一眼, “你這是要出去?”
“嗯。”
許非白又問:“去哪?跟誰?”
聞言鐘意心一咯噔, 心想要是讓許非白知道她要跟閻海去吃飯, 這人恐怕就瘋了。
于是鐘意盯着他看了幾秒, 突然靠近他, 在許非白的注視下踮起腳尖, 用大拇指擦了擦他的嘴角。
許非白身體僵住, 倏然耳朵紅了一片,他喉結上下滾動, 聲音沙啞,“你...你是想起什麽了嗎?”
“沒有。”鐘意抽出一張紙把拇指擦幹淨, 随意扔進垃圾桶, “我只是看不下去...”
“嗯?”
“你吃相太難看了。”鐘意順勢走到玄關處換好鞋,“我會早點回來。”
直到鐘意走出家門,許非白還保持着剛才動作,他手裏另一個甜筒化的很快,流了整整一手。
估計是害怕被拍,閻海選的地方很是隐秘,鐘意打車過去,司機轉了三圈都沒找到地方,最後還是閻海親自出來把她接進去的。
此時大嘴和大腦袋都已經到了, 兩個人變看起來都成熟穩重了不少,臉上挂着青色的胡茬,每個人脖子裏戴着一根誇張的金鏈子,最大的變化莫過于體型,跟閻海他們這種高要求身材的工作不一樣,兩個人身材都有些走樣,挺着挺大的啤酒肚,頭頂也有些發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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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意覺得,如果不是刻意介紹,走在大街上,她可能就只會覺得這是兩個普通的中年男人,根本不是曾經帶她叱咤一條街的風雲人物。
見到她進來,兩個人齊齊站起來,在那邊“鐘小...”了半天也沒把稱呼喊出來。
反而是鐘意先喊了一句“大嘴,大腦袋”打破了這場僵局。
這時候他們兩個才喊了一句,“小意。”
剛開始兩個人還有些拘謹,等菜上齊,幾杯酒下肚,幾個人自然而然談到以前的事,話題一下子被打開,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往事就酒,提起那些輝煌的日子,大嘴恢複本性,變得喋喋不休,說完以後痛哭流涕,用手掩面,“想想咱們以前,是多麽的風光,在學校裏都是橫着走,老子說一那群人不敢說二,但看看現在,一天天他媽活得跟個孫子一樣。”
他明顯喝多了,說完面向大腦袋,直接喊:“大哥,你還記得二班姓孫那小子不?”
大腦袋把他頭掰向閻海那邊,“你認錯了,這是大哥。”
大嘴眨眨眼睛,臉通紅,“小意...”
得。
全認錯了。
閻海也不糾正他,任由他繼續說。
“就二班姓孫那小子,現在不得了了,進了工商局,可牛逼壞了,老子去辦營業執照,讓老子跑了七八趟,一點面子都不給。”大嘴一拍桌子,“想當初,老子看他一眼,他都得叫爺爺。”
大嘴的話像是觸動了其餘兩人,閻海和大腦袋聽完都陷入了深思,像是在回憶那段橫行霸道的歲月,也像是對于現在生活的無奈和反思。
吃完飯,大嘴已經醉的不省人事,大腦袋扶着他走出大廳,鐘意跟在後面托着他後背,閻海告訴他們去結帳,讓他們先給大嘴打輛車把人送回去。
站在馬路上,連續招手幾次都無果以後,大腦袋在手機上約了一個車。
車距離他們有兩公裏,過來還有一段距離。
鐘意和他一起扶着大嘴,一轉頭跟人對上視線,她對大腦袋笑了笑。
“小意。”大腦袋突然說:“謝謝你。”
這聲謝謝讓鐘意有點摸不着頭腦,“怎麽了?”
“我們都沒想到你能來。”大腦袋告訴她:“出了社會才知道,其實你和我們都不是一個階級的,但看得出來,你還拿我們當朋友,也沒有看不起我們的意思。”
“你說這話就見外了。”鐘意打趣道:“初中要不是你們接納我,我肯定會一直被學校排擠,以我脆弱的小心髒,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自殺了。”
晚上的風還有點涼,從遠處吹過來,鐘意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她喝的不多,頭腦很清醒,所以也異常清楚的又聽到大腦袋說了一句“對不起”。
鐘意看向他,“腦哥你今天這是怎麽了,又是道謝又是道歉的。”
“小意...”大腦袋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心事重重,咬了咬牙,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什麽事?”
“初中的時候...”大腦袋頓了頓,“學校所有人排擠你,是我們三個造成的。”
遠方的風變得大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鐘意的錯覺,她感覺自己全身開始發涼,那些酒也沒了任何作用。
“你說什麽呢腦哥。”鐘意笑容僵住了,“別鬧。”
“當時你一進學校,我們三個就盯上你了,她們說你家特別有錢,說你爸爸是大老板,我們三個那時候特別缺錢,所以就...”
“......”
鐘意臉變得鐵青,血色盡失。
如果大腦袋不提,她都忘了,好像是她跟這三個人一起之後,就總是拿錢給他們。
剛開始只是她付飯錢,後來是零食錢,再到後來上網費以及打傷人以後的醫藥費。
當時鐘潤他們鬧離婚,每天給她的安慰就是往卡裏打錢,她以前沒有過朋友,看電視上好像給自己朋友花錢也是正常的。
大腦袋叫的車來了,司機下來幫忙把大嘴放到後車座上,本應該搭把手的鐘意失去了力氣,她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安頓好大嘴,大腦袋又走到她面前,“對不起小意,我們那時候都不懂,等懂了以後又沒臉見你,今天好不容易見面了,這些話不說出來我會後悔一輩子。”
那你就後悔一輩子啊。
為什麽要把真相說出來?
鐘意張了張嘴,想說什麽,最終也沒說出來。
“不過後來我們是真心拿你當朋友。”大腦袋又補充了一句。
網約車司機隔着窗戶喊了一句,大腦袋回應一聲,跟鐘意說:“那我們先走了,新年快樂。”
沒等鐘意回應,大腦袋小跑上了車。
與此同時,閻海從餐廳出來,走過來以後,脫下大衣披到了鐘意身上,“他們走了吧,我送你回家。”
當他面向鐘意時,終于發現了她的不對,“怎麽了你?臉色差成這樣?”
鐘意看到他這張臉,莫名有些害怕,她後退兩步,正好迎面來了一輛出租車,她伸手攔下來,直接上了車。
身後閻海好像喊了什麽,她一句也沒聽進去。
“好的李總,合作愉快,改日見。”送人到門口,許非明跟眼前的人握了握手。
比起他們兩個的嚴肅,身後的兩個人都顯得有些聒噪,或者說其中一個很是聒噪。
“哎呀白白,你要注意身體,你最近瘦了好多。”
“白白,拍戲也要睡覺啊,人家說熬夜傷頭發,不過你發際線真的好好哦。”
“白白,你以後不要接那些打戲了,受傷了讓人很心疼的。”
“白白...”
“謝李小姐關心。”許非白打斷她的話,不動聲色把手從她懷裏抽出來,“我會好好保養身體的。”
“那就好。”李小姐不過八歲,卻一臉花癡相,“白白你是最棒的!”
前面李總走到車那裏,司機給他打開門,他沒有上車,回頭喊了李小姐一聲。
李小姐再一次抱住許非白的胳膊,哭訴道:“嗚嗚嗚,白白我不想跟你說再見,我想天天見到你。”
許非白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
李總見喊不動自己女兒,直接開始了倒數大法,剛聽到一個“三”,李小姐像是裝了彈簧,蹭一下子挪動到了車前。
臨上車時,又說了一次,“白白加油,我真的好喜歡你。”
許非白往前走了一步,跟許非明并排站在一起,伸手跟兩個人告別。
等李總的車離開,許非白笑容一秒鐘消失,他活動了一下肩膀,無奈道:“我還以為你找我有什麽好事。”
“沒辦法。”許非明聳肩,“這個李總只有他女兒一個弱點,而他女兒又是你的忠實粉絲,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
“下次在這樣我就要收錢了。”許非白不滿道:“我又不是陪酒的。”
“好。”許非明笑了笑,“今天你也喝了不少,打電話讓老吳過來吧。”
“等一下。”許非白說:“鐘意以前愛吃他家的小點心,我帶兩盒回去。”
聞言許非明摸了摸他頭,欣慰的說:“你終于開...”
那個竅字還沒出口。
一個穿黑色禮服的女人從裏面跑出來,剛走到酒店門口的樹那裏,扶着樹就吐了。
聽到動靜許非白看過去,接着瞳孔放大,他幾乎是一秒鐘就認了出來,“那是時槿吧?”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聽到旁邊人“嗯”了一聲。
時槿穿的很暴露,這麽冷的天,竟然露着整個後背,她的後背線條勻稱白皙,看起來還有點性感。
她似乎喝多了,剛開始是抱着樹吐,後面就慢慢蹲了下來。
許非明看了不到一分鐘,轉身往酒店裏面走,“走吧,你不是還要打包點心嗎?”
許非白:“你不管她嗎?”
許非明聲音跟平常一樣,溫柔似水,卻字字誅心。
“我為什麽要管她。”許非明歪頭,“我給過她選擇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我先罵一句,許非明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