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二節課間,佳音有些坐不住了,他還等在那兒? (5)
巷子,林峥看見路邊小店有飲料,進去拿了兩瓶正要付錢,一摸口袋像被施了魔咒一樣定在那裏。
“怎麽了?”佳音問。
一聲國罵後,林峥悲催地嚷嚷,“我錢包丢了…一定是剛才那個男人!還好銀行卡和身份證在背包裏。”
說着上下打量佳音,“都怪我不長眼,還以為他是劫色,沒想到是劫財,也是,就你這長相,除了我還有誰看得上你!”
佳音氣結,心想活該你丢東西,把林峥手裏一瓶飲料奪過來放回去,只付了一瓶的錢。
林峥擰開飲料瓶,遞給佳音,“喏,你喝。”
佳音沒好氣地說,“我不喝,費用記在二百塊裏。”
“小氣鬼。”林峥仰着脖子灌了一大口,把瓶蓋擰住握在手裏,又不耐煩地追問着,“到了嗎?”
天還沒怎麽黑,培訓班裏已經燈火通明,佳音走進去,朝坐在前臺的李老師打了招呼,就往裏間走去。
林峥要跟過來,聽到腳步佳音回頭制止他,“你在這裏等我。”
托管班都是小學一二年紀的小朋友,佳音主要輔導他們當天的功課。
一個小男孩撓撓頭,“老師你看我寫得對不?”
佳音看一眼,休息的休寫成了體育的體,“休息的休不對,你想啊,古代人去地裏幹活,累了就靠在樹上歇歇。”
小男孩馬上拿起橡皮把人旁邊的“本”字擦掉,一筆一劃改成“木”字。
“老師,這題我不會!”
“老師,算數好難呀,這個怎麽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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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學生多,一共有九個,都做着不同學科的作業,加上佳音以往都是一對一授課,本就不擅長大班管理,很快就被孩子們叫老師的聲音搞得焦頭爛額。
林峥就是在這時候走進來的,他在聲音最大的小男孩旁邊坐下,連騙帶哄地搞定了那難纏的小人兒,然後拍拍他的頭,朝另一個孩子走過去。
不得不說對付男孩子林峥還是很有一套的,佳音喘口氣,總算有時間喝口水,旁邊的小女孩稚氣地問,“這個哥哥也是老師嗎?”
林峥看一眼佳音,心想看你怎麽回答。
佳音正猶豫着,小女孩彎起眼睛,“我知道啦,他是紀老師的男朋友,我爸爸說等我考上大學就可以有男朋友了。”
現在的孩子懂得真多,佳音摸摸小女孩的臉,“才不是呢,上了大學也要學習,也不能随便談戀愛。”
“為什麽呀?我爸爸跟我媽媽就是大學同學。”
“因為…因為…早戀是不對的。”佳音随口胡謅着,好在小孩子思維比較跳躍,很快又對佳音衣服上的圖案感興趣起來,佳音長舒口氣,耐心地回答着孩子們的各種古怪問題,林峥餘光注視着佳音,只覺得她身上有種特殊的光芒,他心癢癢着,眼睛裏也跳動着火苗。
結束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佳音掏出手機看看,已經九點了,她抱歉地望着林峥,“還要逛夜市嗎?”
林峥其實也并不是真的想逛夜市,只是想和她多待一會兒,故意冷着臉,“當然要逛,我好不容易來一次,總不能就跟你逗逗小孩子吧。”
佳音帶着林峥坐車去了武漢有名的夜市,邊走邊叮囑林峥小心,這裏的小偷不比公交車上少。林峥沒好氣地嘟囔着,“要不是因為你我才不會丢東西,真是白癡。”
畢竟跟自己有關,林峥又幫着搞定托管,佳音沒有計較他的抱怨,即便如此,林峥依然逛的并不怎麽開心,熙熙攘攘的人群裏,林峥忽然轉頭問佳音,“有件事我想了很久,你那時給周由的錢,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佳音自嘲的一笑,“你奶奶給的。”
“你說什麽?”林峥掰着她肩膀,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你奶奶不希望我跟你走得近,就給了我一筆錢要我離開你。”佳音平靜地說出來,等待着林峥的暴風驟雨,其實她可以随便撒個謊,只是林峥的再次出現攪亂她的心緒,她需要為他更為自己做個了斷。
林峥看了她一會,嘆口氣,松開鉗住她的手,“我就知道,你媽媽那麽突然地辭掉我家的工作,我早該想到的。只是紀佳音,難道我就不值得你稍微争取一下嗎?你問都不問我的想法,就這麽把我推開了?”
佳音疑惑起來,“你不生氣?”
林峥盯着她,“你很希望我生氣然後一走了之再不理你?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樣?紀佳音,你究竟有沒有問過你自己,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在害怕什麽?”
佳音正想着措辭,一個身影不知從哪裏沖過來,飛快奪走佳音單肩挎着的小包,佳音回過神,大喊一聲“我的包,裏頭有手……”林峥已經撒腿追過去。
佳音氣喘籲籲跟着,很快就在一個路口跟丢了,憑着本能選了一條路,邊跑邊想想,如果這一次選錯了,就證明她和林峥徹底沒有緣分。
不知跑了多久,才在死胡同看見林峥正和那小個子男人對峙着,路燈下男人掏出刀,刀尖指着林峥,“別過來,識相的就滾蛋,否則,哼哼,別管老子的刀不長眼。”
幾乎沒有思考,佳音拉一拉林峥,“包不要了,我們走。”
林峥掙開她,眼睛仍盯着刀尖,“紀佳音,你總習慣舍棄,今天我就要告訴你什麽叫争取。”說着撿起一塊磚頭,正氣凜然地慢慢走過去。
男人握着刀,眼裏泛着精光,目光漸漸游移起來。
佳音被一種巨大的恐懼攝住,情急之下她焦急地喊着,“林峥你別過去!我不是舍棄包,我是不想舍棄你!”
話一出口自己先驚出一身冷汗,什麽時候起,林峥在自己心裏已經這樣重要?
林峥一愣,并沒有回頭,意識到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他反而更加堅定地往前走。
佳音心一橫,幹脆上前兩步想要拉回林峥,剛一擡腳,那男人見情況不妙,咒罵一聲,将包扔過來,握着刀倉皇着翻牆逃走。
佳音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林峥把她的包拿過來,臉上明顯得意着。
佳音奪過包,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
林峥拉住她,“生氣了?要不你打我幾下洩洩氣。”
佳音一張臉還有些慘白,“打你?林峥你到底知不知道剛才多危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奶奶這麽精明沒教過你嗎?”
林峥嬉笑着,“我奶奶的話我可從來不聽。什麽光腳不光腳,我只知道邪不壓正,再說了,我那是心理戰術,看過《連城訣》沒,血刀老祖就着這樣制服花鐵幹的!”
佳音冷笑,“你還敢自比血刀老祖!血刀老祖怎麽死的你不知道嗎!要學你也學學狄雲,忍一時風平浪靜!”
林峥一點不生氣,“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剛才說,你不想舍棄我,真的假的?”
什麽時候了,他還惦記着這個,佳音瞪着他,“假的,你連我包的一根拉鏈都比不過!”
林峥忽而俯身抱住她,抱得很緊,“紀佳音,你騙不了我,更騙不了你自己。”
聲音擲地有聲。
佳音受到蠱惑般,一顆心浮浮沉沉七上八下,最終嘆口氣,放棄掙紮,伸手摟住林峥的後背。
☆、第 22 章
趕在十一點半女生宿舍鎖門前,林峥把佳音送到門口。
偏離路燈的角落,幾對小情侶正争分奪秒地卿卿我我,在宿管阿姨的大聲催促下旁若無人地享受着最後的溫存。
佳音看一眼林峥,“我走了。”
剛轉身就被林峥叫住。
佳音回頭,林峥撓撓頭,“嗯,明天見。”
又轉身,再次被林峥叫住。
佳音皺起眉頭,“又怎麽了?”
“那個,紀佳音,下次我奶奶再用錢恐吓你離開我,你只管收下錢,就當她給未來孫媳婦的紅包。”
佳音臉一紅,“誰是你…”
很快閉上嘴巴,林峥看一眼左右兩邊吻在一起的男女,色向膽邊生,低頭輕輕吻了吻佳音額頭,“早點休息,明天見。”
走進宿舍大門時,佳音聽見樓管阿姨小聲嘀咕着,“哼,現在的女孩子,真不知輕重,別看現在好得跟一個人,畢業遲早分開。”
這天晚上佳音躺在床上,聽着舍友均勻的呼吸聲,翻來覆去也睡不着,架子床不甚牢固,上鋪的陸雲居摘下耳機,掀開簾子把頭探下來,小聲問“睡不着?”長發垂下來,很有幾分貞子的驚悚。
佳音小聲問,“你也沒睡?”
陸雲居爬下床,“不介意我鑽你被窩吧?”
“嗯。”
“貞子”柔軟溫熱的身體鑽進來,“今天的活動怎麽樣?我看你回來的晚,很累嗎?”
佳音把被子往她那邊挪了些,沒提那二百塊錢的事,“還好,不過,我遇見了北京念大學的高中同學。”
陸雲居來了興致,激光槍掃射般發問,“B大的,學霸呀!是男生吧?看你這麽心神不寧,他跟你表白了?你肯定沒明說,不然不會這麽心煩!”
佳音把和林峥的過往簡略地說了一遍,陸雲居聽得入神,佳音一說完她就趕緊砸吧着嘴,“天哪,這根本不是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話,你這分明是兩個學霸勢均力敵的成長,佳音,你不用有那麽多顧慮,以我的眼光,憑你的才華樣貌氣度,将來不是你配不上林峥,是林峥巴着你,不對,現在他已經巴着你了。”
真的嗎?佳音陷入思考。
陸雲居在黑暗裏睜着亮閃閃的大眼睛,“你們有沒有那個?”
“哪個?”佳音忽然明白過來,“哪有,沒有……”
陸雲居“切”一聲,“你太克制了,小心将來後悔,要我說,女孩子的第一次就應該在最美好的年華交付給最愛的男孩,那樣才不留遺憾。想想吧,有什麽比眼前的幸福更重要。”
佳音忽而想到蘇舟,上個月她才在電話裏說遇到一個很好的男孩,叫林安,蘇州臨安,聽名字就配一臉,只是……最愛的年紀交付給最愛的男孩…蘇舟會不會遺憾?
“想什麽?”陸雲居問。
“想到一個朋友,雲居,你不會已經?”
陸雲居聲音裏透着甜蜜,“沒錯,我的那個他雖然沒有你家林峥那麽執着,不過對我也是沒的說。他是我繼父唯一的侄子,叫陸東亭,也是我名義上的堂哥,開學時他還來送我,給我鋪被子來着,不過你來得晚,所以沒碰着。還有呀,我其實姓雲,媽媽改嫁後才在我名字前加了繼父的姓氏,我繼父和我媽好像是年輕時候的戀人,應該是被家裏分開後嫁了我爸爸,我繼父沒結過婚,更沒有兒子,以後我堂哥就是接班人。這事我誰都瞞着,只敢跟你說,開學那天我一眼看出來,你是個守得住秘密的人。”
她也是單親重組家庭,佳音頓時覺得親近起來,問道,“你媽媽和你繼父不同意你倆的事?”
“也不是,主要我跟我堂哥都不想被他們知道,畢竟我還在上大學,我堂哥說等我畢業就公開,到時候他事業也穩定了,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陸雲居的憧憬的聲音令佳音心生羨慕,雖然她心裏隐隐覺得哪裏不太對,卻也沒往深處想,或許陸雲居說的對,眼前的幸福比什麽都重要。
不知聊了多久,兩個女孩才在天色微白時沉沉睡去,第二天佳音起了個早,在洗手間洗漱完畢後回到宿舍,發現舍友張婷正打包各種襪子錢包鑰匙扣,就順口問一句,“這麽早出去?”
張婷嬉笑,“去擺攤,賺點零花錢。”
佳音佩服她的勇氣,盯着那男士錢包,“這個多少錢?”
“你要?”張婷眼珠子一轉,“你要就送你,不過還是拿黑色這款好,雖然樣式古老,但是質量好很多。”
佳音拿起來看一看,“我買一個,多少錢?不能說送我,我也是送人的。白拿可不安心。”
張婷思索一下,笑着說,“你按成本價十五塊給我,多一毛我都不要。”
揣着錢包,頂着碩大的黑眼圈出現在林峥面前,林峥盯着她瞅了一會兒,“沒睡好?”
佳音點頭,伸手摸到包裏的錢包,覺得整個人都有些反應遲頓。
林峥小心窺探她的神色,怕她跟高中那樣,頭一天還好好的,思考一晚上就要跟自己保持距離,沒怎麽發現異常,林峥才放心地從商店買了大杯紅茶遞過來,“喝點提提神。”
佳音問道,“你哪兒來的錢?”
林峥哼一聲,“指望你我早餓死了!昨晚取的,不是跟你說了嗎,銀行卡和身份證沒丢。”
畢竟理虧,佳音什麽也沒說,接過茶,暫時抛開錢包的事情,跟着林峥來到隊伍。
今天主要參觀生物館,裏頭都是些做成标本的鼬鼠狐貍野豬野兔類的生物,都還保持着生前的動态以及生長環境。這裏不常對外開放,佳音也是第一次進來,看着以這樣方式被保存着的動物,想到壓縮時間的概念,佳音一時有些感慨。
“在想什麽?”林峥問。
透過玻璃,佳音盯着那只灰色的一動不動蹲在草叢裏的野兔,“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說如果把138億年的歷史壓縮到1年裏,那麽在這個日歷裏,每一秒相當于地球紀元的438年,每小時相當于158萬年,日歷上的一天大約相當于3780萬年。而在這個宇宙年歷裏,一個人活到80歲,宇宙只不過過去了0.18秒。0.18秒,我們眨一次眼的時間大約是0.2秒——0.4秒。”
這并不是個輕松的問題,林峥思考後忽而一笑,“逝者如斯夫,紀佳音,你能忍受你的0.18秒裏沒有我嗎?”
佳音擡頭,長久地與林峥對視着。
中午,佳音帶林峥去吃一食堂的馄饨包子,林峥本來還有些抱怨,聽佳音講了這個窗口老板的故事才沉默下來,他握着佳音的手,“我可以每月從生活費裏省出一些給你,你就不用……”
佳音抽出手,“我只說一次,我不接受,你現在的每一分錢,都不是靠自己賺來的。”
林峥有些後悔,明知道她的個性如此,不該這樣說的,他沮喪地低頭攪一攪清湯寡水的馄饨,吞一口,似乎也沒那麽難以下咽。
正吃着,一個高挑時尚的女孩走過來,“是紀佳音吧?”
佳音看一眼女孩,又看看疑惑着的林峥,同樣疑惑地問,“你是?”
這個點的食堂還很空曠,女孩子從容地在佳音斜對面坐下,兩天修長的腿淑女地并攏在一起,“我是周由的女朋友。”
“周由?”林峥脫口而出。
女孩子有些驚訝,“你也認識他?”
林峥“嗯”一聲,牢牢盯着佳音,不放過她臉上任何轉瞬即逝的表情。
女孩子笑笑,“別誤會,前幾天我爸爸生日,食堂經理送過來一些照片,周由看到後神色很不對勁,問他他也什麽都沒說,是我好奇,我一打聽才知道,原來你就是前兩年給他寄錢的人,其實當時你不寄也沒關系,第二天我就把錢送來了,這兩年周由一直覺得欠你的,所以這錢你一定要收下,就當我替周由還了你的人情。”
說着遞過來厚厚的一沓錢。
“可我當時只借了一千來塊給周由。”佳音刻意突出一個“借”字。
女孩子溫婉地笑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嘛,何況這兩年周由幫我爸爸打理生意,很得他老人家重用,你幫了周由,就相當于幫了我們陳家。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陳小玉,陳氏餐飲的董事長陳治是我爸爸。”
佳音把錢接過來,裝進包裏,“那我就收下了,以前我總想周由那麽灑脫的人,會被怎樣的女孩子收服,見到你我總算服氣了,你們真的很般配,郎才女貌。”
陳小玉笑容裏多了幾分真誠,“謝謝你,你很聰明,也很懂事。這個是你男朋友吧?眼光不錯。”
林峥屏住呼吸,等待着佳音的回答。
佳音明白,若說不是,陳小玉必定當自己是個喜歡招惹男孩子的人,也不會輕易放下芥蒂,若說是,她和林峥……管不了那麽多了,面對陳小玉期盼的眼神,佳音輕輕點了頭。
仿佛一束光照進胸膛,林峥的心一下子明朗起來。
正在此時,周由急匆匆進來,看看佳音,看看陳小玉,又看看林峥,想說的話一下子咽進肚裏。
陳小玉眼睛裏泛着光,“你來了?我和佳音還有她男朋友……哦還沒問你叫什麽呢?”
陳小玉眼睛轉到林峥身上,林峥正要說什麽,周由已經搶先吐出“林峥”的名字。
陳小玉吃驚地問,“你們真的認識?那太好了,我還說佳音眼光這麽好,男朋友又帥又體貼,沒想到是你朋友。”
周由臉上看不出表情,視線在佳音身上停頓了幾秒鐘,又看看陳小玉,“走吧,你爸爸正找你呢。”
陳小玉順從地站起來,挽着周由的胳膊,微笑着跟佳音揮手告別。
☆、第 23 章
等他們走遠,林峥看着繼續吃馄饨的佳音,“累不累。”
佳音擡頭,“什麽?”
“這麽演來演去。女人真奇怪,尤其那個陳小玉,明明恨不得剮了你,還偏要裝作大度的旁敲側擊。你平時對我兇神惡煞,怎麽跟她倒那麽配合!”
佳音放下勺子,“你太誇張了,陳小玉沒有惡意,她只是太在乎周由,而且,他們其實很适合,周由跟她在一起是他的福氣。”
“那我們呢?紀佳音,你剛才可是承認了我是你男朋友,不許再抵賴!”
“我吃好了。”佳音避重就輕,站起來收拾餐盤,林峥搶着端到門口收餐盤的地方。出了食堂,不顧來往學生的側目和佳音的掙紮反抗,林峥硬拖着她來到避人的孔夫子雕像後頭。
佳音左右看看,防備地問,“你做什麽?”
林峥大受傷害,“放心,我才不會對你怎麽樣,我就是要跟你說清楚。對我,你到底怎麽想?這個問題你躲避了兩年,現在也該說清楚了。”
知道他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個性,佳音無奈地嘆口氣,“沒怎麽想,只是,林峥,我的0.18秒裏…可以有你。”
林峥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确認了佳音的意思,他說不出話,只呆呆看着她抿嘴傻笑,過了幾分鐘,他仿佛恢複出廠設置般不由分說地摟住佳音,得逞後還不忘騰出一只手摩挲着她的臉頰。
佳音躲閃着,“孔夫子在看你。”
林峥沙啞着聲音,“孔夫子說食色性也,他一定理解我。”
兩人的目光交織在一起,仿佛纏繞的兩團毛線剪不斷理還亂,林峥緩緩低頭,佳音知道他要做什麽,有心抵抗卻被他的眼神絞得氣息紊亂,她才發現自己是期待的,終于林峥灼熱的唇貼過來,佳音閉上眼睛,不同于高中那次的淺嘗辄止,林峥的吻青澀洶湧,逼迫着她不得不與他唇齒相依。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又仿佛只一分鐘,林峥終止這個吻,轉而貼在她的耳畔輕輕叫着她的名字。“紀佳音。”
佳音仍閉着眼睛,把頭埋在林峥懷裏。
好一會兒,林峥松開她,“我不會占據你太多時間,只是偶爾打電話發短信,不要像以前那樣不理我,好不好?”
佳音點頭,平穩了氣息,從包裏拿出那疊現金,“這錢你拿着。本來就是你奶奶給我的,現在翻了倍,理應還給你。何況昨天還害你丢了錢包。”
林峥當然拒絕,“不行,給了你的就是你的,哪有還回來的道理,再說你比我更需要。”
佳音抿一抿鮮紅的嘴唇,“我現在已經自給自足,而且這錢一直是我的心理包袱,之前替蘇舟還了一部分給你,剩下的給了周由,現在又回到我這裏,老實說我看到就會想起跟你奶奶的承諾,我答應過她不招惹你,但是現在…”
林峥把錢奪過來裝進雙肩包裏,“那我就先保管着,錢還給我了,我奶奶那裏你說過什麽都不做數的,到時候我會跟她說清楚,你不用擔心。”
“別,”佳音有自己的顧慮,“答應我,林峥,先不要跟你家人說,好不好?”
林峥想問為什麽,見佳音眼裏陰影濃幽幽,還是摁下疑慮點了頭。這些見鬼的事情以後再說好了,有時間不如好好跟她待一會兒。
他抱住憧憬已久的女孩,下巴摩挲着她的頭頂,聞到她發絲裏淡淡的洗發水香氣,“真怕現在是在做夢,要不你咬我一口看看會不會痛?”
佳音有些心酸,“你傻呀?肯定會痛的。”
林峥迅速俯在佳音肩頭,拼盡全力狠狠咬過去,佳音倒吸一口氣,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由着他咬。等林峥收回牙齒,半個肩膀都是木木的。
“疼。林峥。”
“我知道會疼,可是除了這樣,我想不到別的辦法要你記住我,記住今天。高中時你不理我,我一沖動摔了你送我的風鈴,可是馬上就後悔了,蹲下去撿的時候食指劃了個口子,那段時間一握筆就疼,我知道疼的滋味兒,可是不疼怎麽會長記性呢?”
林峥說着抹開袖子,“要不你也咬我一口解解恨,我保證不掙紮不喊疼。”
佳音嘆了口氣,忍着疼把林峥的袖子放下來,“別着涼了。”
聲音是異常的溫柔。
林峥後悔起來,把手伸向她衣領,“我看看流血了沒?”
佳音紅着臉躲開,違心地安慰他,“別看。已經不疼了。”
林峥緊緊摟住她,“對不起,我保證是最後一次。”
等林峥松手,佳音從包裏掏出那款式簡單的黑色錢包,“我宿舍有個女孩擺夜市,照顧她生意,早上買了一個,你錢包不是丢了嗎,這個先湊合着用吧。”
林峥搶過來,寶貝似的端詳,“紀佳音,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麽沒良心。這錢包我保證用一輩子。”
佳音哂笑,“用一年就不錯了,你真當一輩子只有0.18秒?”
林峥把錢包揣進褲兜,“不管多少秒,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紀佳音,答應我,永遠不要放開我,任何時候遇到困難都不要一個人扛,兩個人一起面對總有辦法解決。”
佳音深深看他,一直覺得他幼稚,現在想來,他不過是執着而已,其實他遠比自己要成熟的多,一早看出自己逃避的本性,如果不是他一路的堅持,她的确早已放棄他。甚至,放棄自己。
下午四點,林峥跟随團隊踏上返程,佳音沒有去送他,她回到宿舍,脫掉外套,又把襯衫扣子解開兩顆,對着鏡子看自己滲着血絲的肩膀,剛拿起毛巾蘸了冷水想要敷一敷,有人推開門走進來,聽到動靜,佳音趕緊掀起衣服蓋着,見來人是陸雲居,她松口氣,繼續冷毛巾敷着。
“怎麽了?”陸雲居過來一看,也倒吸口氣,“誰幹的?”
佳音紅着臉,“沒誰,是我自己不小心。”
陸雲居打量她,忍不住露出笑容,“你自己?夠得着嗎你。是林峥吧?要不是知道你們的故事,我鐵定以為你遇到變态了。不過換我被人拒絕了這麽多年,估計也得咬他幾口洩洩恨。”
說着走過來幫佳音摁着毛巾,“這牙印估計是消不了了,你得一輩子帶着它。這下可好,你算是蓋上他的印章,再也逃不掉了。”
被調笑了半天,佳音才想起來問,“你呢?陸東亭來看你了嗎?”
陸雲居哼一聲,“他呀,就知道忙着工作,說要讓我過有錢太太的生活,我才不稀罕呢,我倒希望他像你家林峥那樣,除了我別的都不當回事。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人這一輩子,錢什麽的都只是浮雲。”
見她語氣低沉,佳音安慰道,“陸東亭比你年長,有事業心很正常。而且據說只有二十歲以下的男孩才會奮不顧身鋪在愛情上,飛蛾撲火的結局未必完美,長久的愛情還是需要經濟支撐,細水長流是硬道理。”
陸雲居嘆氣,“借你吉言呗,要是到時候我倆真的修成正果,一定請你做伴娘,要是你和林峥比我們早結婚,我也給你當伴娘,但要是我嫁給別人,或者你嫁給別人,那我們就不要出現在對方婚禮上了,反正也不幸福,要不要伴娘有什麽區別。”
佳音表示不理解,“幸福僅僅是嫁給最初的那個人嗎?那…那些跟初戀分手的女孩難道最終都不幸福?”
陸雲居白她一眼,“那是別人,不是每個人的初戀都像你我這樣幸運,不管別人怎樣,你和我我百分百确定,因為我們本質上都是追求純粹的人。說的庸俗點,就是不将就的人。”
不将就?佳音看陸雲居的眼神裏亦多了幾分敬佩和擔憂,她一路權衡利弊地走到今天,所謂不将就,于她不過是一個關于深情的笑話,陸雲居卻不同,她許多地方與林峥簡直如出一轍,一樣的赤誠,一樣的執着,這種奮不顧身追求愛情的精神,在男子身上或許會成就美好姻緣,但對于女子,縱觀歷史,極有可能終不過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陸雲居是個較真的女孩,每一次佳音試圖說服她保留自我,她總有各種理由為自己辯駁,她認定不保留是對愛人的尊重,只是人心險惡世事難料,無所保留只怕換來無路可走。
除了憂心,佳音無法為陸雲居做任何事情,她生得漂亮,又養尊處優,什麽都不缺,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地一頭紮進愛情裏。佳音只能不斷地提醒自己,不要像她一樣被愛情沖昏頭腦,要理智理智再理智。
自林峥走後,佳音的校園生活重歸平靜,她沒有電腦,也很少去機房,網吧更別說了,她沒那個時間也不想花錢去吸二手煙,這樣一來□□相當于只是個擺設。林峥打電話過來她又時常有事無法按時接聽,他只能經常給她發短信,偶爾的電話裏他會抱怨自己打字手指頭都麻了,可是挂掉電話他仍會經常發短信過來。
面對林峥短信的轟炸,佳音通常是選擇性回複,陸雲居耳朵尖,在宿舍只要佳音手機一哆嗦,她馬上就調笑着,“短信又來了,我賭一毛錢絕對是林峥。”
舍友漸漸都知道佳音有一個在北京念書的男朋友,只是任她們問東問西,佳音都是含糊地笑着過去,只有陸雲居知道,手機那頭的林峥是怎樣一個執着深情的男孩。
☆、第 24 章
轉眼又到了初冬,周由找來的時候,佳音正從圖書館出來,她并不吃驚,上次陳小玉離開後,她就猜到他會來,只是或許發生了什麽,他來的比預想中晚一些。
周由提出請客吃飯,為了避嫌,佳音拒絕了,思來想去,只同意和他坐在操場的階梯上聊一會兒。
“我要結婚了,但我不會給你送請柬。”冷風中,周由的開場白單刀直入地劈過來。
佳音掩飾住驚訝,微笑着說,“那要恭喜你呀。”
周由撿起腳下的枯葉,翻來覆去把弄着,“她比我大六歲,第一次見時她還在廣州實習,或許因為這副皮相,她對我這個廠裏的油漆工很有好感,剛好她爸爸來這邊出差,被她诓着吃了頓飯,她爸爸很看不起我,認為我是沖着她家的錢,她就用割腕吓唬她爸爸,她爸爸中年得女,一直很寵愛她,只好妥協按她要求把我安排到武漢的總部。說也奇怪,我幹的還不錯,雖然一開始吃了些苦頭。她爸爸漸漸也不再冷臉對我,只是,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上你。”
周由頓了頓,發現佳音聽得認真,又接着說,“前段時間他爸爸過生日,食堂經理把照片送過來,我和她都在,一眼看到你,我很高興,又有些難過。大概是我太糾結了,她一下看出問題,加上我找過你一次,所以她就拿着錢搶在我前面去找你。”
“後來呢?”佳音問。
周由長出口氣,“後來?那天你也看到了,我知道她找過來,就趕緊跟過來,結果…事實上,如果林峥不在,那天我一定會跟她分手。而她或許也是明白的,知道林峥在,就故意放消息讓我跟過去。老實說,她這種女人讓我覺得挺可怕的。”
“或許她只是太愛你。周由,我們太相像了,反而不适合。而且,找個喜歡自己的更容易幸福。”
“是啊。”周由看向遠方,“前兩天我才想明白,為什麽我會輸給林峥,因為只有他會不顧一切地靠近你,很多人都和我一樣,在意尊嚴,在意流言,到頭來也是畏首畏尾,得到的只有所謂的尊嚴。我想通了,就跟她求婚了。”
“你會愛上她的。”冷風割在臉上,佳音的聲音無比堅定。
周由從兜裏緩緩掏出一支煙,放在鼻尖聞一聞,又意猶未盡地收起來,“或許吧,就像你和林峥那樣,從一個追一個逃到并肩而行。佳音,我不會再打擾你了,但是你要記住,無論将來你碰到任何困難,都要記得還有我這個朋友,只要你開口,不管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盡全力去幫助你。”
周由剛走,林峥就打來電話,佳音邊往宿舍走邊按下接聽鍵,那頭傳來林峥興奮的聲音,“紀佳音,下月的第一個周末我去武漢參加辯論賽,你記得把時間空出來陪我。”
“辯論賽?”佳音難以置信地問,“跟哪個學校?”
“科大,離你們學校不太遠,怎麽聽起來你好像很不喜歡我去?我可不是故意去找你的,是辯論隊臨時有學生家裏有事才讓我替補的。”
佳音自然不相信他的鬼話,卻還是早早翻起了日歷,結果發現下月的第一個周末是林峥的生日,這下更篤信他是存心找法子過來的了,更讓佳音頭疼的是給林峥的禮物,這方面林峥一向計較,別看他不提生日的事,要是沒有禮物,到時候他一定很不高興。
回到宿舍,發現陸雲居正坐在窗邊拿着兩根木頭簽子織圍巾,佳音眼睛一亮,“可以幫我織一條嗎?剛好林峥生日我不知道送他什麽。”
陸雲居剛放下織了一半的圍巾端起水杯,差點被佳音的後半句嗆了個半死,等她緩過氣,邊翻白眼邊繼續織着,“我說姑奶奶,自己的男人自己織,這點道理你都不懂嗎?”
“我…可我不會呀!”
陸雲居白她,“不會可以學呀,誰天生會,從現在起你跟着我用心學,保準一周就能出一條完整的禮物。”
第二天趁早上前兩節沒空,陸雲居帶着佳音去學校正門口外的商業街挑了毛線,當天就手把手教起了佳音。
一三五的晚上都要帶學生,佳音每周的時間很緊迫,好在陸雲居教得細致,她很快就學會了稍微複雜些的針法,她經常在熄燈後跑到陰冷的洗手間,在灰暗的光線下不知疲倦地織着,終于在林峥到來前兩天,一條完整的上下針的深灰色圍巾出爐了。
林峥的生日已經近在咫尺了。
周六佳音蹑手蹑腳起了個早,沒想到陸雲居已經對着鏡子調整內衣,姿勢很有些不雅,佳音邊套外套邊嫌惡地問,“雲居你在幹什麽?”
陸雲居非常淡定,“擠胸呀!魯迅先生說了,有些東西就像海綿裏的水,只要你願擠總會有的。”
佳音:“……”
洗漱完畢,佳音背着小包又提了個裝圍巾的紙袋子,剛走出宿舍大門,陸雲居就追過來,“哎哎哎,等等我,我堂哥來找我,要不要送你去培訓班,你說你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林峥今天過來,你還非要跑去上半天課。”
佳音嘆氣,“我也不想,最近學生多,這不沒辦法,錯不開。你就不用送我了,自己小心啊。”
陸雲居突然神秘地湊過來,“注意安全,我是說,晚上,記得有措施。”
佳音迅速臉紅,“別瞎說。”
陸雲居挑着眉毛看她,“真不要搭便車?”
“真不要。”鬼知道一路上她會“教導”些什麽。
從培訓班出來趕到科大已經下午四點了,辯論賽已經收尾,佳音端了杯熱咖啡,透過窗戶看見臺上林峥陰着的臉,心裏虛虛的,在門口等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