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祁江坐在小桌子前,想了想,翻包包掏出揉得皺巴巴的小本子,捏着鉛筆頭一筆一劃在描紅本上練字,張紅湘到新華書店給他買了小兒識字的練習冊,裏面都是很簡單的筆畫。她和劉潇都是很多年前上的學,究竟是怎樣識字的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聊勝于無讓祁江暫且練着先。雖然祁江還不知道那些字是什麽意思,不過他還是一筆一劃歪歪扭扭地寫着。

晉流芳掃了他本子上的字一眼,像看到什麽髒東西,嫌棄地皺皺眉說:“你怎麽這麽拿筆?”

“啊?”祁江擡頭看他,笨拙地捏着筆給他看。拿筆的姿勢是張紅湘上火車前一天教他的,他都還沒熟練,對于印象中張紅湘是怎樣拿筆的,也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大概,一切憑直覺。

“過來。”晉流芳坐在他對面,奪走他面前的本子掉了個個兒,輕輕松松拿起筆,他的手指很白很細,像是初春剛剛拔出的竹枝。明明都是五根手指,自己擺在哪兒都覺得別扭,而晉流芳就用得像是枝頭一朵含苞的玉蘭。

晉流芳在他練習冊第一頁空白的地方行雲流水寫了兩個字,這兩個字他認識——祁江。

晉流芳挑着一邊眉毛看他,“明白了嗎?要這麽拿。”

祁江愣了一下,臉上通紅,點頭說:“哦。”

晉流芳還想跟他說什麽,卻起身接了電話。“鳳老師,嗯,好的,沒關系,嗯,您先忙,好的,鳳老師再見。”他挂了電話回頭看祁江:“走吧,帶你去體檢。”

祁江張張嘴,說:“鳳叔叔呢?”

“他們那個不同層級妖精合班的改革方案争執不下,估計得開到晚上,趁着醫院沒下班,我帶你。”他招招手,“收拾好了跟我走。”

祁江手忙腳亂把自己的小本子收進背包裏,他看見晉流芳已經在玄關穿鞋了,愣了下,“你不帶你的花兒去嗎?”

晉流芳說:“醫院味兒太大。”

醫院前臺小護士眼睛都不擡一下,“表格帶了嗎?”

祁江連忙翻出表格遞到前臺的桌面上。

“來這裏照個相,表格留在我這裏,拿着這張單子上二樓,上面寫的每一項都要做,做完了來這裏交表。”

祁江頭昏眼花地被拉到二樓,表格在晉流芳手裏被他指揮得團團轉,“先去量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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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江脫了鞋站在臺子上緊張兮兮聽着頭上一個東西嗡嗡地落了下來在他頭頂碰了一下,晉流芳在那邊看醫生填表,撲哧笑了,說:“小矮子。”

一個多小時過後,晉流芳看看手裏填得差不多的表格,說:“嗯,還差驗血和靈力——呃,先去驗血吧。”

祁江緊張兮兮地坐在小凳子上,伸出手給護士擦了碘酒,“握拳。”護士小姐這樣的人見多了,面不改色毫無憐憫之心拍拍他發涼的皮膚,說:“別緊張,一會兒就好了。”

晉流芳抱着胳膊站在後面看着,心想這小桉樹精不會是第一次抽吧,想起當年他帶他堂弟堂妹那一堆小家夥去抽血,那是哭聲直上幹雲霄啊。他正發着呆,看見祁江已經抽好血站起來了。

祁江按着棉簽,有點呆呆地轉過身,眼神空洞的的。臉色差得吓人,嘴唇都白了。

晉流芳暗道不好,連忙向前走了幾步。

祁江向他沒走幾步,晃了一下,腿突然一軟,差點跪倒在地。晉流芳連忙上去撐住他。“怎麽了?!”祁江整個人一癱,棉簽也不要了,晉流芳連忙眼疾手快接住快落地的棉簽摁在他的針口上,拖着他站住。

祁江擡頭,剛想說什麽,眼前突然一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橫椅上。

“我沒死?!”他跳下地,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

晉流芳在他旁邊翻雜志,悠悠地說:“抽個血又不會死……”

祁江看着他有點尴尬,“呃,剛才,不好意思啊……”他摸摸頭。

“不是剛才,是三個小時之前。”晉流芳說,“你難道是剛化作人形嗎?連抽血都怕?我那剛成精不到三年的小侄子都不怕。”

祁江心想對啊我是剛成精嘛。

晉流芳說:“你這樣弄得我也很擔心啊……”

祁江臉紅了紅,讷讷道:“謝謝……”他剛想說什麽,晉流芳打斷他的話,“讓鳳老師怎麽想我,連個人都帶不好?”祁江張張嘴,又住口了。

晉流芳把雜志放下,說:“好了,去測靈力,趁現在醫院還沒有下班。”

靈力檢測室在走廊的盡頭,一道厚厚的高強度結構鋼大門,上面挂着一個“靈力危險,非請勿進”的标志。晉流芳帶着祁江走過去,敲敲門,大大咧咧探了半個身子進去,“醫生,體檢。”

“只準一個人進,其他人出去。”

晉流芳把祁江推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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