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清晨宿舍裏鈴聲大作,祁江正收拾書包準備出門找地方背書,白淼淼“唔”地一聲卷緊了被子,迷迷糊糊扯着嗓子叫了一聲:“電話……”

祁江連忙跑到桌子前拿起了聽筒,鈴聲終于消停了。

來電的人是他闊別已久的父母。祁江扯着電話線一直牽到陽臺,掩上了門,抱着座機蹲在牆邊,才小聲地對着聽筒叫:“爸,媽。”

聽筒那邊的人似乎比他更小心翼翼,“江兒啊,打電話來有沒有打擾到你學習啊?”

祁江明知道對方看不見,卻還在拼命搖頭,“沒有沒有。”

“學習怎麽樣啊?和班上同學相處還好嗎?你鳳凜叔叔給了我們這個電話,是你宿舍的電話嗎?”

祁江說:“都好都好——學校裏的同學對我挺好的,鳳叔叔也對我很好。”

“這樣我就放心了……生活費夠嗎?如果有想買的東西,不要太省着,沒錢跟我們說,我們不缺這點錢——身體還好嗎?”

祁江捏着聽筒,感覺鼻子酸溜溜的,他清清喉嚨,深吸了一口氣,才說:“真的都很好的,你們放心吧!我一個人能好好照顧自己的!”

“那就好……”張紅湘哽咽了一下,電話被劉潇接去了。

“江兒啊,你們學校什麽時候放假啊?你媽可惦記你了,前天夜裏還睡不着,惦記這幾天降溫你有沒有好好穿衣服……”

聽筒那邊傳來了幾下推搡聲,還有小聲的“你和孩子說這些做什麽”。

“江兒啊,別聽你爸瞎說,你在那邊好好學,将來拿個戶口,我們一家團圓,娘就心滿意足了。”

祁江輕輕地說:“嗯。”

這幾天晝夜溫差大,又加上是在山間,清晨霧蒙蒙的,寒意浸到骨頭縫裏。祁江跑到操場上去晨讀,披了一身露水回屋,幾乎都把寒氣帶了進去。

白淼淼剛從床上爬起來,他怕冷,揉着眼睛爬起來打了個寒顫,“你去北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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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江指了指門外,說:“沒有啊,我去了小操場。”

白淼淼睡意昏沉,“哦”了一聲下了床,迷迷糊糊去洗漱。今天周末,圖書館還要過一會兒才開門。低年級周六周日都放假,高年級有些考試班還要補習。

祁江雖然不補習,但是也雷打不動地照常起卧,他們樹木類對睡眠時間要求不多,也不怕熱也不怕冷,某個層面上來說,倒是非常适合焚膏繼晷鑿壁偷光什麽的。

他往包裏塞了一個饅頭,今天有個班今天講試卷,是祁江跟着做過的一套,他得趕緊過去蹭課。

“诶,”祁江灌好水塞包裏,回頭看白淼淼,“李漓呢?”

白淼淼打了個哈欠,嗚嗚啊啊地說:“今天他不來玩兒,沉香不在……”

“是麽。”祁江若有所思。

“等下你若看見了晉流芳,千萬別提李漓的事兒,明白嗎?”白淼淼說。

“哦。”祁江點頭。

他想了想,“那盆花是沉香?”

白淼淼正在用爽膚水拍臉,“對啊。”

“沉香她……她是晉流芳的什麽人嗎?”

“其實我們這邊譜系亂得很,硬要說起來,大概就是姐妹吧。”白淼淼沉吟了一下,“晉流芳是自稱哥哥,那大概沉香就是他妹妹吧。”

什麽叫大概,祁江不懂。他們妖精,尤其是植物類的妖精,親情血緣其實說起來也不會像人類一樣用生理上的共通來維系,不過就像是張紅湘和劉潇,那就是他的父母,不是大概這種不确定的說法。從第一天開始就是。

“沉香她……是不是靈力出了什麽問題?”

“這個你自己去問晉流芳吧——不,你還是別問了。沉香就是晉流芳的逆鱗,誰碰誰倒黴,你看李漓,小時候還一起爬牆過河呢,說翻臉就翻臉。”

“原來你們都認識啊?”

白淼淼嗤之以鼻對他,“你現在才看出來啊?”

他拍好了臉,到裏間換衣服。“我和李漓和晉流芳都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的……”

“那為什麽……”

“李漓那蠢貨喜歡晉流芳的妹妹,還在雙方家長面前聲稱這輩子追着人家不放了,色膽包天,晉流芳能放過他嗎?”白淼淼懶洋洋伸了一個懶腰。

祁江不太理解,“為什麽呢?有人喜歡自己的妹妹,應該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吧,為什麽晉流芳會不高興呢?”

白淼淼彎下腰,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額頭,“你還小,有些事情你以後會懂的……”他數了一下手指,“也十幾年了吧,誰知道李漓為什麽這麽喜歡沉香。”

祁江心想,他也就才活了十幾年,李漓喜歡沉香就喜歡了十幾年了。李漓一定是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那朵叫做沉香的花兒。哪怕它只是一朵不說話的花兒。晉流芳一定也……

“哦。”祁江說,他也許什麽也不懂,可是他在此刻,忽然明白了那朵花對于他為數不多認識的一些人來說,是何等珍貴的事物。

“晉流芳手上的那個戶口,是為沉香準備的……”祁江喃喃道。

“什麽?”白淼淼沒聽清。

祁江搖搖頭,“沒什麽。”

白淼淼回頭看他一眼,說:“你不是要去蹭課嗎?你得趕緊了,我聽到預備鈴響了。”

祁江心裏暗道不妙,抓了書包就趕緊跑。

祁江從後門偷偷溜進去,上面講評的老師若無其事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表示,繼續講題。

祁江攤開自己的試卷,對着黑板上選擇題正确答案一道一道地勾了起來。

“這道題我們上周的時候講過,誰再做錯自己去抄錯題集十遍。”

祁江羞愧,公式又記錯了。他翻出錯題集,在那個公式下面用紅筆狠狠地畫了兩道杠。

他正為着錯題焦頭爛額,那邊鳳凜大清早打了個電話給實驗室裏連夜蹲數據的小徐。

“鳳老師,您是來查崗的嗎?我在實驗室呢,真的在,學弟也在,不信我叫他聽電話……”小徐撓着鳥窩一樣的頭發,把一邊坐在牆角打盹的學弟推醒。

“不是,我是想讓你明天跑一趟基地。路費繼續報銷。”

小徐滿頭問號,“跑行政處嗎?”

“不用——你還記得祁江吧?”

小徐回答:“嗯,那個靈力異常的桉樹精。”

“……我低估了這次會議的用時,可能還要一個多星期才能回去……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祁江的人形維持快到極限了,你去看看他,如果有什麽異常,馬上把他帶出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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