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祁江瞪大了眼睛,“晉流芳?”
鳳凜說:“我那時候在第三實驗樓,晉流芳說監考老師讓他通知我,等趕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抱你下樓了。”
兩個監考老師都是新老師,又是人類,吓得魂飛魄散的,又不敢離開考場怕失職。還好晉流芳在樓下劉老師辦公室做事路過,被招來讓他跑腿找鳳凜。
鳳凜說:“你的靈力的問題,晉流芳原本就是知道的,為了穩住你的人形硬灌了靈力進去,你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祁江一聽掀了被子光着腳就要跑出去,他想,三百多,怎麽會有三百多,他記得晉流芳統共就有三百多,都給了自己,他怎麽辦?
祁江知道那個滋味,靈力在身體裏流失的感覺,很疼很疼,就像是四肢百骸被一只沾滿沙子的手不停地揉搓。那可是晉流芳啊,特別漂亮,時時刻刻都體體面面的晉流芳啊,他怎麽能沒有靈力呢?
“晉流芳!”宿舍樓靜悄悄的,天色晚了,濕氣落下來,踩着地板覺得涼飕飕的。祁江砸門,“晉流芳!”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為什麽不開門呢?他會去哪兒了呢?為什麽他醒來的時候他不在呢?
祁江咣咣地砸門,整個走廊像是死了一樣地寂靜。
像是一陣風吹,緊閉的大門輕輕地敞開了。
一朵花無言地沐浴在夕陽的暖光中,正對着他,花盤垂垂欲墜,像是在等他。
祁江呼吸一滞,他覺得腿腳發軟,那洶湧拍打于自己軀體內的靈力此刻宛如驚濤駭浪,重重地噴薄而出,和那朵花遙相呼應。
好像是見慣的場景,晉流芳的房間有一朵花,可是又好像有什麽不同,這裏并沒有晉流芳。祁江清晰地知道那不是沉香,沉香早已經不在這裏了。
祁江跌跌撞撞走到那朵花的面前,和它相顧無言。
“對不起……”祁江喃喃道,他腦子裏回旋着無數的話,無數的話想說,他想說給你添麻煩了,又覺得太輕,想說何以至此,似乎又過重。
那個可是晉流芳,對于祁江而言,像是夢一樣的晉流芳。他似乎擁有祁江沒有的一切,光鮮美麗,俊逸灑脫,自由自在的晉流芳,無所不能的晉流芳。他什麽都不做,只是存在在那裏,就能讓祁江感到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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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更重要的是——那時候他向他伸出了手。
祁江一瞬間感受到了天寒地凍大雪茫茫,他渾身發抖。
早知道這樣,早知道這樣的話,當初就不該惹他生那麽多的氣,多順着一點他就好了,他那麽好看,誰都會心想驕縱他的。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你幹嘛抱着我妹妹哭?”背後傳來開鎖的聲音。
祁江一回頭,晉流芳熱氣騰騰披着浴巾面無表情地看他。除了臉色蒼白了一點,既沒有缺胳膊少腿,也還是人類的樣子。
祁江紅着眼睛,眼淚刷拉一聲下來了,他當場嚎啕大哭,踉踉跄跄去撲晉流芳,左腳踩右腳差點跌倒,晉流芳上前一步接住了他。
祁江哇哇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話都說不清楚。考試的事情,身體的事情,他憋得很辛苦很辛苦,才沒有在鳳凜面前哭。晉流芳就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怎麽了,這又是怎麽了?”晉流芳拍着他的背,扯着抽紙胡亂給他擦眼淚,他剛剛洗完澡,身上傳來好聞的花香和暖烘烘的蒸汽,祁江哭得直打嗝。
晉流芳一頭霧水,他想了想,軟着聲音說:“小可憐,好了好了,不哭不哭,考試一定會過的……”他把祁江放到沙發上,蹲下來繼續給他擦眼淚,“你想想,你不就是少答了半個小時嗎?最後一道大題考場上就算再給他們三個小時也不一定有人做得出來,你一定會過線的!”晉流芳以為祁江因為考砸了,才傷心哭的。
“你……你不會變成花吧?”祁江抽抽噎噎。
晉流芳戳了一記他的額頭,“你以為我是誰啊。”他故作輕松。
他那時是真的急壞了,看見祁江心跳都快沒有了,腦子一懵就交了幾乎全部身家,還是硬灌進去的,按理說,祁江和他不同屬,靈力流通不會像同族那樣自然而然。可是當時他也沒想那麽多,硬是活生生給他灌了進去,灌得他一身冷汗。
他想了想,問:“鳳老師說你好像受不了那麽大的靈力,”他摸摸他的額頭,問:“有哪裏不舒服嗎?”
祁江哽咽道:“腳疼。”
晉流芳低頭一看,祁江光着腳來的,雖然學校裏算是相當幹淨的了,可花草樹木載得太多,還是一腳的沙土。晉流芳皺皺眉,給他找擦腳布。“你鞋呢?還這麽亂跑,踩到碎玻璃有你好看的。”
祁江揉着眼睛繼續抽噎,“胳膊也疼,肚子也疼,哪哪都疼。”
晉流芳翻了一個白眼,卻也沒牙尖嘴利地堵他回去,默默找了毛巾給他擦腳。
“沒受傷吧?”
祁江搖搖頭。
晉流芳任勞任怨蹲在地上給他把腳弄幹淨,祁江眼淚總算止住了,臉上一道道哭紅的印子,別提多凄慘了。他前段時間還每天加班加點複習,臉色都不是很好,眼底一片青黑。
晉流芳當機立斷,“睡着就不疼了。”
祁江紅着眼睛看他,“真的?”
晉流芳堅定地一點頭,“嗯!”
祁江讷讷地起身,說:“那,那我先回去了……那個,能不能借我雙鞋?”
晉流芳一把把他摁住,說:“你在這兒睡就好了。”
晉流芳舍友就是沉香(鑒于沒有化形所以性別欄填的是無),他就這樣光明正大一個人獨享一套寝室。
“這樣,這樣不好吧。”祁江局促道。
“我會通知白淼淼的,你先睡吧。”
祁江腦子還是一團漿糊,被迷迷糊糊領進卧室門,高床軟枕這麽一躺,輕飄飄的羽絨被這麽一蓋,整個房間都充盈着淡淡的好聞的花香,瞬間忘乎所以,睡得不省人事。
李漓看見望遠鏡中的晉流芳突然轉身對着自己比了一個中指。然後指了指自己身後,再指了指他的身後。
作為晉流芳多年發小的李漓迅速接受到了腦電波,他一身冷汗,狗腿子似的忙不疊轉身跟屋裏的白淼淼說:“淼淼啊,晉流芳說今晚祁江在他那兒睡,不回來了。”
白淼淼摘了耳機,說:“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