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節

?不是。癢了?不是。熱了?不是。冷了?不是。想上洗手間了?不是。

童以恒終于無奈地笑了,像一束陽光忽然投在湖面上。他俯下身,将辛加整個抱起來。

辛加只覺耳邊仿佛有無數個氣球一齊炸開,他完全失了魂,一點兒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雙耳,腔子裏心髒跳動的聲音巨大得辛加自己都不敢聽。

“我猜對了嗎?”童以恒輕聲道。

“啊。”辛加傻呆呆道,“你輸了。”

“加加一個勁兒地盯着我看,我就在想,你要幹嘛呢。”童以恒自顧自說道,他的聲音像一根羽毛,“我想,你肯定是要我抱抱,對嗎?”

辛加忽然就好想哭,他不知道那些愛戀中的人都是怎麽想的,他只能緊緊環住童先生的脖頸,“對,童先生太聰明了。”

我的人生終止在這一天也沒關系,辛加亂七八糟地想着,我可以很快樂地去死了。

婚禮在一處莊園裏舉行,那所謂的望族有十足的西洋貴族派頭,偏生祖上八代都是土生土長的本國人,到了現下,倒一個個披上假洋鬼子的皮了。這莊園的樣式整個都是照搬人家本尊的,城堡湖泊森林,甚至于圈養的小鹿小馬,都非得用英文打招呼才理睬你。

陽光明媚,一望無垠的草地仿佛蒙着一層紗似的薄霧,豪氣的主人家力求奢華,請來了一整個交響樂團,處處仙樂飄飄,衣香鬓影,政商名流齊聚,場面當真氣派。

童以恒與辛加心中謹記“高冷”這一二字箴言,目不斜視,先去恭賀主人家。新娘是出了名的離經叛道,不顧家裏的反對嫁予了一個黑人大兄弟,把自己的老爹老娘氣得活蝦一樣亂蹦。這姑娘原本還想着按丈夫家鄉的非洲土著部落習俗來辦婚禮,聽說是又要踩火炭又要吞刀子的,把個親娘吓得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才各人讓一步,弄了個西方儀式。

現下是女方一邊身着西裝禮服,男方一邊身着土著服裝,這頭說中文那頭說鳥語,那土著語言是小語種中的小小小語種,找不着專業翻譯,只有小夫妻倆人搭起了溝通的橋梁,親家們雞同鴨講,手腳飛舞地比畫,自诩西方貴族的主人家老兩口氣得要一頭撞死在結婚蛋糕上。

男方的家鄉是原生态部落,是沒有穿衣服的規矩的,如今身處異國他鄉,要入鄉随俗,這才拿個綢子蓋住了身上幾點。但新郎的奶奶打死也不願意,管你尋死覓活地求,她就是敞着懷,兩只大奶直垂到肚臍眼,臉皮薄的賓客只得賀喜完畢便匆匆躲開,不敢離主人家太近。

童以恒與辛加兩人哭笑不得,但臉上仍繃得緊緊的,只怕一個忍不住笑出來叫人難堪,客套幾句後想趕緊溜,沒曾想新娘是辛加的姐姐粉,逮住了便說什麽也不讓走。

新娘帶着頭紗,身上披着部落袍子,拿一根自拍杆咔嚓咔嚓與辛加合照,完了後還對辛加又捏又摸,讓辛加狠狠感受了一把姐姐的愛。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是老少鹹宜款,把那晃着大奶的新郎奶奶也引來了,好一番周旋才得以脫身,眼睛裏全是那一雙奶子的殘影,以後連奶牛都不敢直視了。

才脫虎口又入狼爪,沒走兩步又叫一群孩子堵住了,這麽些半大孩子正是叛逆的時候,明面上照父母要求老老實實學習高端典雅的古典樂器,暗地裏都偷着唱搖滾練饒舌,當下就把辛加圍将起來,個個小大人似的,七嘴八舌跟他讨論起搖滾樂未來的發展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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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孩子早慧,獲取知識的渠道又多,理論一套一套的,辛加哪裏懂這些,但他憑自小混跡大排檔練就的一身吹水功夫,天花亂墜胡說一通,愣是把這些政治家企業家的後代給唬住了。

辛加忙得不可開交,商界人士童以恒自然也沒閑着,抓緊機會搭建關系網。人多口雜,他的舊事被有心人提起,好事者便打算以此笑話笑話他,叫童以恒丢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與童以恒打過交道的都覺得他今日分外不同,高深莫測。

只因童以恒習得一招絕技,此招名為“嗯嗯确實”,是四十八式太極拳中的一式,分解動作如下,對手出招,以“嗯”接招,重複兩次,第三招以“确實”收尾,周而複始。本招式簡單易學,上手即熟,适用于各大社交場合,萬試萬靈,無懈可擊。

名媛們被這位惜字如金氣度不凡的土豪給吸引了,幾位小姐款移蓮步,包圍了童以恒,誓要将他拿下。也不知那招太極拳是否真那麽奏效,童以恒來來去去就那三句話,小姐們硬是不放他走。

辛加哄孩子哄得口幹舌燥,一口幹了手中的香槟,他腦子裏大約植入了雷達,一錯身便看見了人群當中的童先生,還有他身邊的莺莺燕燕。辛加把酒杯“啪”一下扣在侍者手中的托盤上,腦海自動響起賭神的bgm,周潤發似的走路帶風,氣勢洶洶直奔金主去了。

童以恒還在那打太極呢,正苦于不得離開,冷不防身邊挨上來一個人,一手圈住自個的腰一手拿了手中的酒杯,正是辛加這東西。只見他以手圈着童以恒,卻沒有紮進人懷裏宣示主權,反而附在童以恒耳朵旁,蛇似的吐氣言語,聲音不大不小,正巧讓周圍的小姐們聽個清楚。

“我昨晚跟你說什麽了?”

說罷狀似無意地瞟一眼在場的幾個名媛,辛加面容清純,這有意無意的一記眼波卻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十足誘惑,意味深長。而後拿起那酒杯,輕輕啜一口,自顧自走開了。

艹!小姐們心中怒罵,恨不得摔碎手中的杯子,現在都是什麽世道!為什麽滿大街都是基佬!為什麽!

辛加急中生智想出此招,心中緊張得不行,走開幾步躲起來偷偷觀察,見危機解除,終于得以松一口氣。但轉念一想,說不定童先生就想借這個機會物色合适的媳婦呢,豈不是壞了他好事?

這麽一想,辛加整個人都不太好了,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失落,心裏苦澀得很,便站在原地,一腳一腳輕輕踢着草皮,不敢回去找童先生了。

只是人家童先生是長腿的,看辛加方才還跟個狐似的,現下又噘着嘴不開心了,便知道他又在瞎琢磨,走到辛加身邊故意逗他,“你昨晚跟我說什麽了,嗯?”

要不然童先生給我個機會,我今晚與你說?辛加只想立刻拱進童先生懷裏,但裝逼大賽還在進行,他默念佛號,告訴自己可要千萬克制住。

“儀式開始了,童先生去看不?”辛加顧左右而言他,眼睛四處亂瞟,就是不看童以恒。

今日這門親事可真稱得上有趣,這些有錢人的架子端得高高,結個姻親都講究門第,好久沒見過這樣不凡的夫妻組合。新娘也不同于一般的大家閨秀,愛鬧愛笑,不受世俗約束,灑脫豪爽,看得場中好些小姐十分向往豔羨。

主人家老兩口表演吹胡子瞪眼睛表演老半天了,女兒終究是給爹媽面子的,不至于連個例牌的感恩環節也沒有。謝了父母擦了淚,便轉到感謝好友。新娘的摯友應聲走上臺去,只見那人眉目精致長身玉立,披着中長的柔順黑發,更襯得肌膚勝雪,叫在場的人迷得錯不開眼。

那人接過話筒說話,嗓音卻出奇的嘶啞難聽,場下賓客這才分辨出來是個男人,正是辛加的舊同學小桂。

開場無非是套話,但臺上的人氣質優雅落落大方,沒人舍得移開目光,多年前那個畏畏縮縮不敢言語的小桂仿佛是他的前生。

辛加見了小桂,不知怎的,總有點恍惚。他一雙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小桂的臉,試圖令自己放松下來。

“Yvonne問我,是特地為了她的婚禮回國的嗎?”小桂從容地掃視全場,卻忽然将目光定在了臺下一點,“當然是,但也不全是。我記挂着幾個老朋友,今天真的很高興能在好朋友的婚禮上見到他。”

“辛加。”小桂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如同重逢知心的故交,又驚喜又感動地揮揮手。

在座的賓客紛紛鼓掌,其中的粉絲激動地為辛加歡呼。

童以恒捏捏辛加柔軟的手心,鼓勵道:“加加加油。”

辛加硬着頭皮,喝令自己冷靜,迎着小桂殷切的目光上前去。

小桂一雙杏眼彎起來,波光盈盈,“辛加是樂隊主唱,歌唱得很好聽啊,我在國外這麽多年一直沒有忘記。”

“謝謝。”辛加不清楚小桂的意圖,只能拿出舞臺經驗,像應付主持人一樣應付他。

“我認識辛加這麽多年,也算是和樂隊一起長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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