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敲辛加伸向芝士焗扇貝的手,仿佛不經意般在他耳邊低聲叱道。

“我為了這一頓餓一天了!”辛加叫苦不疊,“你不吃我幫你吃,這塊歸我了啊。”

阿男好險被這家夥氣死,要不是人多,就要把辛加一顆狗頭按進花膠海鮮湯裏,“你就不關心為什麽你男朋友認識明仔和阿pat?!”

她說話時狀似無意地瞟一眼辛加身旁的童以恒,人一點不在意,自顧自給辛加夾菜兼順背,生怕席上的人不知道他是二十四孝情人。

“哪,你都看見了。”辛加嘴裏塞滿吃食,小豬似的吭哧吭哧,“他對我這麽好,被我吃得死死的,不會出去偷吃的啦。”

阿男氣得心裏發苦,得了,什麽也別說了,幹脆眼不見為淨,不再理會這對狗男男。

“周瑜打黃蓋啊。”大雄捏着一只黃澄澄油亮亮的大閘蟹,感慨道。

“什麽周瑜黃蓋?”童以恒問道。

“三國殺。”阿男假笑道,“童先生有興趣嗎?吃飽了來兩盤?”

那邊廂主人家開始挨桌敬酒,一路恭賀調笑聲推杯換盞,好不熱鬧。繞場一周回到上席,滿屋子人吃喝得正酣,誰也不曾在意門外進來一女子,待她站定在上席前不離去,附近的人才擡起頭來打量她,還沒開口呢,女孩兒卻欲語淚先流,越哭越傷心,恍若雨中海棠花,清淚漣漣叫人心碎。

上席附近三兩席都是主人家的至親好友,只以為這女子是小松夫妻倆的相識,卻又見其哭哭啼啼,衆人都一頭霧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只道是哪位失散的親妹女兒尋上門來。

然而莉莉卻已嗅到了來者身上不尋常的氣息,雖臉上仍帶着笑,話語間已暗流洶湧,“老公,這誰啊,我怎麽沒見過,一上來就哭,多不吉利啊。”

“就一個朋友。”小松堆起一臉笑,聲線竟已微微顫抖,“怎麽來了也不給我打電話,我好接你。”

幾位老人家一聽是朋友,便起身熱情招呼女孩入座。女孩原默默流着淚,此時放聲大哭道,“你騙我!小松哥你騙我!你真的有老婆孩子……”

又見此女邊哭邊從包包裏取出一物,抽抽噎噎道,“我想把這條領帶還你,但是到你家找不着你,問了別人才知道、才知道……”

衆人一瞧,小松與莉莉剎時臉色大變,莉莉在人前苦苦保持氣度,硬生生壓抑怒火,質問道,“你不說丢了嗎,怎麽在她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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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那領帶是市面常見款,小松或許還能辯駁一二,只是那領帶來之不易,是國外手工高定貨,這紋樣這顏色,莉莉是打死也不能認錯,忽然某日不見丈夫繼續佩戴,翻箱倒櫃也找不見,沒料到竟出現在別個女人手裏,個中意味,縱使用膝蓋想也曉得了!

小松那身長九尺的鐵塔丈人瞬間拍桌而起,一掌下來大圓酒桌險些沒塌,嘭一聲平地驚雷似的巨響震得衆人心驚,丈人怒吼道,“你個混賬敢背着我女兒亂搞?!”

周遭賓客紛紛側目,人人交頭接耳,仿佛是得了什麽密令一般,飲宴之聲逐漸停止,說話的不說了喝酒的也不喝了,所有人齊刷刷朝這頭張望。

不知今日是什麽良辰吉日,原以為普普通通一頓滿月酒竟碰上兩場好戲,先前一出小的先熱熱場子,現下這一出才是精彩重頭戲,連吃帶看,禮金沒白給,值了!

“親家公先冷靜冷靜!”可憐小松爸媽老兩口教書育人溫聲軟語一輩子,被親家一聲怒吼吓得夠嗆,戰戰兢兢道,“先聽小松說!小松,兒子,你快解釋清楚!”

一時間大廳裏鴉雀無聲,所有目光聚集于此,惟有那女孩的低泣與丈人怒氣疼騰的粗喘,當事人小松張張嘴,吐不出只言半語。

辛加無法眼看着小松出醜,便要站起來替小松解圍,莉莉制止他,此刻她美目泛淚,哽咽道:“老公,老公,你告訴我,你是不是跟她在一起了?”

“是,但我已經跟她分手了,我跟她沒有……”

小松不敢直視妻子的眼淚,扭過頭開口承認自己出軌的事實,他話未完,便叫丈人一拳擊倒,重重倒地,帶落手邊的杯盞碗碟,湯水菜肴頓時嘩啦啦灑落一地,衆人躲避不及,莉莉難以抑制心中悲憤,尖叫着掀翻桌上一切物事,場面徹底失控。

“老子打死你個王八蛋!”

女方親友憤怒地厮打小松,其中屬他老丈人和大舅哥戰鬥力最強,男方一衆親朋趕緊上前拉架,拼了死勁才隔開他們,饒是如此小松仍挂了彩,被打掉一顆牙齒,可見其狂怒中的丈人大舅之可怕,只怕小松一條小命是要交代在這兒了。

大廳裏亂哄哄鬧成一片,本抱着看戲心态的賓客瞧見勢頭不對,風流戲文演變成包公怒鍘陳世美,立刻争着搶着撤退,方才還熱熱鬧鬧地一頓滿月酒轉眼間鬧得風卷殘葉般凄涼,那狐貍精一瞧見勢頭不對便腳底抹油溜了,不多時偌大的宴會廳只剩主人親朋并一雙哭得心碎的母子,場面實在難堪。

“小松你瘋了!怎麽會弄成這樣!你說話呀!”樂隊三人與小松關系最是親密,都道這小夫妻倆情比金堅羨煞旁人,真是抓破腦袋也弄不明白,并且這事還瞞得滴水不漏,此刻才捅破,三人都震驚不已。

“他有臉說嘛他!”丈人譏諷道,“他不要臉我們還要臉呢!傳出去叫我們還怎麽做人!”

小松古怪地冷笑一聲,“臉?我丢你家的臉?!”

他忽然不顧一切歇斯底裏大叫道:“我丢你家的臉,你家什麽時候給過我臉?啊?!”

從未有人見過如此這般的小松,莫說至交好友,就連親生父母亦未曾見過,老兩口望着面目扭曲的兒子,都吓呆了。

“我是瘋了!都是你逼的!”狂犬似的小松朝着自己的妻子大吼,憤怒中仿佛帶着殘酷的快意。

“別說了小松!你冷靜點!吓着你兒子了!”

閨蜜懷中的小嬰兒被奇怪的大人們吓得哭鬧不止,聽着格外凄厲,莉莉悲哀地望着向自己大吼大叫的丈夫,苦笑道,“讓他瘋,我知道遲早會有那麽一天,哎,我問你個事,從什麽時候開始的?我懷孕的時候?”

“你知道還何必問。”

孕內出軌,辛加難以置信地望着小松,仿佛他是什麽戴着面具的陌生人。

這段女強男弱的長短腳之戀終于走到盡頭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莉莉喃喃自語,又問,“老公,你喜歡她嗎?”

“我跟她已經分手了。”

衆人注視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看到莉莉面上浮現出如釋重負的輕快笑容,突然生出不安的預感。

“兒媳婦,看在寶寶的份上,你千萬別沖動,我們替這畜生給你道歉……”

“小松!你快向莉莉認錯啊!莉莉,嫂子,你看我們都認識十多年了,小松他就一時鬼迷心竅……”

然而莉莉鐵了心不回頭了。

幾人聚集在小松家中,坐立難安,父母親老兩口疲憊而抑郁,不斷嘆氣,客廳裏彌漫着酸澀苦辣的煙霧,緩慢沉滞地在上方盤桓。

“明天一早去民政局簽字離婚呗,沒什麽好說的了。”小松嘴裏叼着煙,含混不清道。

“孩子怎麽辦?!”小松母親聲嘶力竭道,“你怎麽能說出這麽不負責任的話!”

“你趕緊把事情交代清楚!你腦子有毛病吧!好端端一個家……”

小松揪起辛加的衣領,因他比辛加矮小而顯得此舉尤其吃力,脖頸青筋鼓脹,“你少這樣端着自己指責我!你以為你是個什麽好東西!”

“放手!”童以恒将小松掼到一旁,餘力未消,他便狠狠撞到身後的置物架,雜物嘩啦啦落了一地。

他頹然坐在地上,形容萎頓不堪,他擡不起頭來,兩手捂着一張紅腫的臉,哀哀啜泣。

“她說她是我粉絲,很崇拜我,我們在一起,沒人看見,也沒人說我們不般配……他們都說我吃軟飯,靠女人……我是個男人……”

窗外下着連綿秋雨,鉛灰色的天沉沉向地面壓迫,走廊裏充斥着白茫茫的人造光源,如同一段漫長冰冷的靜噪音。阿綠凝望蕭索秋景,不厭煩地咀嚼着口中的薄荷糖,身周隐隐透出一股輕飄飄冷冰冰的香氣。

“這種事沒什麽好說的。”他聳聳肩,“你情我願。”

最近樂隊五人陷入了一種尴尬的相處氛圍,自從阿綠的莫名疏遠與小松的私事捅破後,一直維系五人友誼的繩索越繃越緊,但大家都裝作若無其事,自欺欺人,集體無視繩索終有一天會斷裂這一事實,苦苦維持表面上的親密。

“你在戒煙?”沉默半晌後辛加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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