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小宋姑娘好
軟玉樓作為京城最大的銷金窟，背後的主人根基極深，沈清洛也沒查到它的主人，只是與樓裏的管事作了一筆交易。
明面上，宋辭是從他們□□的那一批新人裏脫穎而出，運氣好，一開始接客，便得了富家公子沈公子的青睐，只用侍候他一個恩客。
初扮男裝時，在雅間裏只面對宋辭一人，也有些放不開。誰料沒過兩日，便學會了些輕佻浪蕩之言，竟似纨绔子弟般調戲起女裝的宋辭來。
宋辭怕她察覺出不對勁，便刻意冷淡了眉眼，除了要緊事交談外，并不與沈清洛多說些什麽。
軟玉樓攬客極為廣泛，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平民百姓，而入門第一眼燈火通明熱熱鬧鬧人滿為患的大堂，便是平民百姓最喜待的地方。
大堂裏有樓裏的姑娘登臺獻藝，也會有賣唱的歌女讨生計。沈清洛在房中看夠了宋辭打坐，便會拉着她下去看姑娘表演。
因着去的次數多，一些自持身份慣愛去雅間的貴客也會慕名跟去，卻也讨不到好處。
很快，許多人都知道了以輕紗遮面的墨詞姑娘是位孤傲高潔不茍言笑的冷美人，雖流落風塵之地然傲骨不減，面對她的恩客亦不曾給出什麽好臉色。
沈清洛似無骨般倚在宋辭懷裏，眉目間盡是散漫慵懶，一邊看臺上的歌舞，一邊撚了顆葡萄遞在她唇邊，“小宋姑娘，味道還不錯，賞臉嘗一顆嗎？”
宋辭側頭避開，淡淡道：“你的計劃何時可以開始？”
沈清洛将她安排進青樓裏，自己也跟着住在了她的房間裏，還将身懷武功的暗衛也安排進來給她做丫鬟，省得她整日提心吊膽，難以安心休息。
“快了，”語氣裏的戀戀不舍，宋辭聽在心中，嫌棄的恨不得揪着她的耳朵丢出去，沈清洛怎麽突然就成了這副德行？
一開始還大義凜然心急如焚想要盡快為她皇姑母解憂，這才幾天啊，就被軟玉樓的風氣給熏陶了？日日沉浸在其中樂不思蜀，不見辦正事。
“宋辭，今晚你送我回去吧？”沈清洛說着，忽然起身勾住了她的脖子，附她耳邊悄聲道：“明日我要進宮一趟，不方便宿在這裏。”
宋辭似習以為常，面色淡然，不動聲色将她拽了下去，往一旁的位置上推了推，“坐好。”
“那你得先答應送我，”身子不偏不倚往宋辭懷裏倒去，宋辭伸手去抵，便聽得沈清洛不緊不慢的調笑道：“墨詞姑娘，本公子是你的客人，有你這麽對待恩客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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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外乎沈清洛在她面前這般随性，實在是這身份太好使，多多少少牽制了宋辭行為，且宋辭本就對她狠不下心，以至于短短數日，沈清洛便被縱容到這種地步。
“不送，”宋辭沒再推搡她，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笑意淺淺，“你回去時帶着她們即可。”
如此，她便也可好好休息了。
“想都不要想，宋辭，你是不是當本宮傻？”沈清洛白了她一眼，聲音裏透着幾分懊惱：“這好像确實是個馊主意……”
天底下哪有缺心眼的女子會親手把自己夫君送進勾欄院？這不是給自己找絆子嗎？
在這莺莺燕燕亂花迷眼的青樓裏，便是清心寡欲的和尚說不得哪一天也會動了凡心，被妖精把魂勾了去。
她才不會留宋辭在這裏，故作可憐的扯着宋辭的衣袖，望着她，語氣軟綿：“宋辭，你送我回去嘛，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裏……”
宋辭還未來得及回嘴，便聽到了趙子末的聲音。
“既然公子不願墨詞姑娘留在風塵之地，那何不為墨詞姑娘贖身？”一身白衣似雪風度翩翩的俊朗男子臉上挂着儒雅斯文的笑意，望着沈清洛打趣道。
沈清洛安心的依賴着宋辭，而宋辭因着與沈清洛鬥智鬥勇，對外也放松了警惕。以至于她們根本不知道趙子末是何時出現在她們身邊的，她們說的話，趙子末又聽到了多少。
“本公子倒是願意給美人兒贖身，只是銀錢還沒攢夠呢。”沈清洛執起桌邊的酒飲了口，故作惆悵道：“唉，家父做生意賠大發了，已經開始在變賣家産準備抵債了。”
這謊話倒是信手拈來，宋辭不由看向了她，沈清洛也看向了她，借着身體遮擋，她對着宋辭調皮的眨了眨眼，語氣更是落寞，“墨詞姑娘，以後……本公子怕是……不能再來看你了。”
宋辭淡漠的嗯了聲，看不出絲毫動容。
“你……你就這般态度嗎？”沈清洛似是氣極，騰地起身指着宋辭怒氣沖沖道：“本公子為你一擲千金，為你日日流連在這軟香樓連家都不回了，你就這般對本公子？你心中可對本公子留有半分情意？”
故作低沉的聲音此刻有些沙啞，似是內心悲痛無處宣洩，她似是入戲太深了，目光癡癡流連在宋辭眉眼間，“我對你情深義重，你心中可有我半分？”
宋辭猛地擡頭去看沈清洛的眼睛，眸裏倒影一片驚痛，她不自覺握緊了衣袖下的手，莫名的情緒似痛又似酸楚堵在心口。
這種異樣的感覺使得她心頭煩躁，眉頭微皺，清冷的聲音裏夾雜着刻意的冷淡，銳利的直刺心口，“沒有。”
這……”趙子末饒是飽讀詩書，也不知該說些什麽？他在青樓裏相交的女子，十之有九都是對他戀戀不舍情意綿綿，何曾遇到過這般狀況？
宋辭的話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沈清洛驀然清醒，只覺得被一下子抽空了所有的力氣，扶着桌面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告辭。”
礙于趙子末在場，宋辭雖看出沈清洛不适，也不敢有所動作。
“墨詞姑娘當真一點兒都不喜歡沈公子嗎？”
趙子末注視着沈清洛走出軟玉樓的大堂，消失在門口，笑容略有些僵意，“若是有什麽苦衷，不妨告訴本公子，本公子興許可以為姑娘分憂。”
“不喜”宋辭回答的很快，說罷便起身上樓，淡漠的語氣淡漠的眉眼，趙子末這下也覺得冷美人果然是名不虛傳。
卻不知冷美人進了房間，便從窗口處跳下去，而那憤然而去的沈公子，正倚着牆等冷美人出來。
她擡眼看到宋辭，眼中便氤氲了水霧，“宋辭，我沒力氣走不動路了，”宋辭咽下了想說的話，低眉垂眸等着她的下文。
“你背我回去好不好？”沈清洛說罷，便等着他的拒絕，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宋辭思考的越久，是不是希望越大？她心裏不由多了幾分期待，軟香樓這一段形影不離的相處或許還是有用的？
終于……
“好，”淡漠的不摻雜絲毫情緒的聲音傳入耳中，宋辭已經在她跟前彎下了腰。
比起慈恩寺下山那一夜，沈清洛覺得宋辭那單薄的身軀帶給她的踏實感越發厚重了，沉甸甸堆在心上，教她心中生不出對他的怨念……
夜色寧靜如水，萬家燈火入眼，她歪着頭眼神柔和的看着宋辭的側臉，語氣裏滿是憧憬，“如果能和宋辭一直這樣下去便好了。”
聽到她略顯幼稚的想法，宋辭不自覺嘴角微揚，“想累死我嗎？”
沈清洛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抱緊了她的脖子，笑的歡快，“那是你的榮幸。”
榮幸嗎？宋辭不知道，沈清洛把她從寺院的深牆裏強行拖出來，讓她失去了庇護所，但也給了她許許多多的歡喜和感動，它們點點滴滴彙聚在心口……
她沒有回答，如果沈清洛願意與她為友，而不是執着于做夫妻，那自是榮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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