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宋辭獨角戲
落鎖似乎要更為艱難些, 老妪的手顫抖的厲害, 銅鎖幾次從手中滑落。
宋辭激動的心也冷靜了些, 望着她的動作在一旁靜默不語, 或許只是因為一份情懷, 聽到咔的一聲鎖落,房門緊閉, 她回頭時,宋辭看到她眉目間的莊嚴肅穆還未來得及收斂。
花煞宮裏的那一片天,白日不過眨眼即逝, 故每一處都是燈火昏黃, 又因着皆是女子, 故每一處都香氣飄散, 年深日久早已浸入一花一樹,一房一屋。
宋辭一直覺得此地像是處于勾欄院中, 今日從這老妪身上,恍恍惚惚似身處泛黃的流年歲月, 只待過往散盡,殘生了卻。
她一句對不起脫口而出,說出去自己都愣了, 那老妪卻回過頭來, 本就皺着的眉擰在一起,不贊同道:“少宮主做出的決定總是沒錯的。”
語氣有些兇,宋辭卻從中聽出些許善意,笑了笑沒再說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
宋辭随手取了盞路邊的燈籠,為她照明,老妪看似行動遲緩,腳程卻不慢,來到宮門口,她主動讨要了宋辭手中的燈籠,趕宋辭回去。
宋辭踟蹰了許久的問題,終于問了出來,“老婆婆,您該如何謀生?”
那老妪不語,徑自走入密道,約莫走了十丈遠,便放下燈籠,盤膝坐下。
不知等了多久,輕盈的腳步聲傳來,她阖起的眸子微微睜開,随意瞥了遠處袅袅的身影,再度阖上,似睡着了一般。
離近些,花溪也看到了人,心中一凜,立馬收起了面上陰沉,上前乖乖行了禮等候吩咐。
“花漸意惹下大禍,你可知?”老妪淡淡開口,卻有一種莫名的威壓積在心頭,容不得任何人在她面前說謊。
花溪眼中不甘,張口欲解釋,那老妪忽然睜開了眼,銳利的視線激的她頭皮發麻,她不得不點頭。
“朝廷的人攻上來了,你可知?”她又道。
花溪這次點頭倒是未有生反駁之心,她焉能不知,若不是為了避開那些人,她怎會拖到現在才入宮。
“毀了啊……”她起身,慢吞吞撿起燈籠,邊走邊道:“呵呵,逃命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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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婆婆,你怎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花煞宮個個身手不凡,還怕他們那些只會些三腳貓功夫的人?來多少人殺多少人便是!”花溪不贊同道。
老妪沒有說什麽,只回頭呵呵笑了聲,眼中極盡諷刺。
花溪看的真真切切,冷了臉色忍着沒再說什麽,心中只盼着她盡快離去。
久不見花溪回來,宋辭只得以少宮主的身份将那些人召集起來勸說,花煞宮再強也不過是一江湖流派,哪裏強的過這天下的主人,大涼的皇帝?
稍微沒那麽死忠些的,心中都微微有那麽一點兒動搖,衆人冷靜下來,開始思索宋辭的話,偏偏花溪回來了,已不知在門外聽了多久,她臉色鐵青,冷斥道:“花煞宮收留你們,教你們武功,你們便是這般報答宮主的?”
本就安靜的屋子,更安靜了。
“全部去刑堂受罰!”她道,女子們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傳來,交頭接耳倒也沒一個人利利索索起身去領罰。
眼下那些整個山下被圍的水洩不通,那些人随時可能找到入口攻進來,雖說不一定有能力闖到這裏,但總歸身體行動自如多些自保能力會安心些。
“花溪,你冷靜些,解散花煞宮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宋辭神色淡然,語氣平和,花溪知道她根本沒有站在自己身為少宮主的立場上,為花煞宮考慮,還是随着她的語氣,緩和了幾分心中的陰郁。
“與朝廷對抗,無異于以卵擊石,花溪,你太低估我大涼軍士的實力了。”宋辭委婉道,從那天她在沈清洛面前說那些話時,她就察覺此人太過相信那些機關,也太過自大了。
普天之下能人異士何其多?她能闖過,別人自然也能闖。
“我花煞宮建立數百年,豈能如同鼠輩逃竄,說散就散?我已經傳書宮主了,相信宮主很快便會趕回來處理此事。”
她說的話看似有理,本被宋辭說動的人又開始猶豫不決起來。
宋辭知道若不是情勢所逼,她們心中無一絲離開脫離解散花煞宮的想法。
她輕嘆,“太遲了……”
剛被花溪穩住的人心,又浮躁起來,紛紛詢問她可收到宮主回信,宮主現在人在哪裏?幾時能歸?
花溪答不上來……
宮主在宋辭醒後不久離開,臨行前只告訴自己,她按照約定,定下宋辭少宮主的身份。
那時,大軍已經将整個山包圍起來,宮主她不顧勸阻,執意離開,分明是不将花煞宮放在心上。
花溪心頭說不出的悲憤,若不是宮主她早先屬意自己做少宮主,否則今日為花煞宮憂心的便不是她了,她付出了那麽心血,豈能眼睜睜看着它付之東流?
一旁的宋辭似局外人,她靜靜地看着花溪由一開始的張狂自大到現在被逼到啞口無言的地步,心中越發有把握勸說花煞宮解散。
花溪臉上青白交錯,甩開圍着她的衆女子,“願意死守花煞宮,等待宮主的人留下,願意脫離花煞宮的去刑堂領十鞭。”
她說罷離去,門被她啪的一聲關上,莺莺燕這會兒也不再裝柔弱,恍若未聞,三五人一堆,探讨着要不要離開。
“想要離開的須趁早,不出意外的話,山下的夜将軍很快便會強攻。”宋辭淡淡道,她雖不似花溪,親眼見到夜銘玉将軍帶着執銳披堅的士兵上山,但也猜到了夜銘玉将軍的想法。
昨夜她們偷戰馬,今日公主又上門指責他,這股悶氣勢必要發洩在她們身上。
“啊?”衆人驚,宋辭卻不打算再耽擱時間解釋,“你們快去收拾東西吧 ,無論分散離開還是結伴同行,都要注意安全,莫惹人注意。”
今日說的話已經很多了,她頗有些不習慣,推開門走了出去。
回到住處剛喝了幾口水,想起自己來時便同沈清洛說好了回去的時間,又推門出去找花溪。
花溪在刑堂裏,看到來人是她,陰陽怪氣的笑道:“少宮主也是來領罰的?那倒不用了,奴一直也不曾拿你當花煞宮的人。”
“武堂裏那副畫我可以帶走嗎?”宋辭神色淡然,不曾将她的話放在心上。
“我花煞宮門派還在,你憑什麽帶走?”花溪反問道,語氣裏帶着說不出的憤意。
“打擾了……”宋辭颔首致意,離開時碰見一個拎着包裹的女人叫住了她,“少宮主,奴家學藝不精,能随您一同下山嗎?”
“好”
花溪從裏面沖了出來,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女人,“花忘,你……你也要離開?”
那女人柔柔一笑,道:“是啊,我還是希望在民間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便趁此機會離開,”說到這裏,她臉上的笑容微微弱了些,“柳兒與我不同,她不願跟我走。”
“可是你說過……”
宋辭無意聽她們敘舊,便朝那女子道:“我在武堂等你,最多半個時辰。”
那女子連連點頭,面上誠懇感謝道:“謝謝少宮主,奴家領完罰便去找您。”
失望湧上心頭,花溪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低頭掩飾眼中黯然,花忘是鐵了心要離開……
目送這宋辭離開,花忘才回頭道:“溪長老,我請出宮門,不忠不義,還請責罰。”
“我再問你一遍,你真要離開?”花溪擡頭,眼神裏已是晦暗不明。
花溪點了點頭,柔柔一笑,道:“是的,以後柳兒就拜托你照顧了,她很喜歡你……”
“讓我養第二個白眼狼?養你一個白眼狼還不夠嗎?”花溪笑容猙獰,花忘吓了一跳,連連搖頭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女兒很喜歡你,你別誤解她……”
想起那個只要見到她,必定粘着她的小丫頭,她的眼神微微軟了些,不過很快又冷了下來,“你既然執意要走,那便進來領賞吧。”
她語氣不對,花忘隐忍着心中害怕,低眉跟她走了進去。
再出來時,身上已是血跡斑斑,衣服都破了,三三兩兩來請出宮的女子見此,臉色也跟着白了。
平日都是好姐妹,沒想到下起手來,花溪她居然一絲情面不留。
膽小的女子已經開始左右為難,止不住在路口徘徊,心眼多的言詞話中有話,隐隐要挑起內鬥,唯有那心志唯一的女子如往常般飲酒作樂,潇灑快活。
花忘換了身衣服,來找宋辭時,她已經作好了一幅畫,用金線懸挂在房梁上上涼着。
見她來,宋辭伸手輕點了下墨跡,素白的指尖沾了黑墨,黑白分明,她不由皺眉,若是折扇在身邊就好了。
“抱歉,我這墨還未幹,還請稍等一下。”
花忘笑了笑,搖頭不語,抱着懷中包裹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宋辭用手扇了好一會兒,待那墨跡半幹,招呼那女人走,那女人阖眸卻是睡了過去。
叫了幾次沒反應,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掌心濕濡隐有血跡……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稍微遲到了些……太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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