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童枝的手有些發抖,心近乎跳到嗓子眼。

她接過領帶,對他說,“彎一點腰。”

男人太高了。

比以前還要高一個頭。

對面落地鏡将倆人的站位盡收無餘——男人微微向前傾身,眼尾上翹。少女踮着腳,鞋跟翹起一小截,耳垂連着頸後紅了一片,指尖顫抖的觸碰男人的領結。

謝曜行半分玩味地眤着童枝亂顫的眼睫,“童小姐,你是要把我勒死?”

“不好意思。”

童枝吓得趕緊松了松領帶,指尖滾燙。

這個男人的氣息過于濃烈,讓她晃神不已,莫名就想起從前,他也是這樣,肆意放縱。

謝曜行眯起眼,近乎耳語的低音,磨的她耳膜發癢。

“既然正在和我相處,我不希望你走神。”

他嗓音低磁,在胸腔裏緩慢地震動。

“專心點,嗯?”

“嗯。”童枝不敢看他的目光。

“媒體在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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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因為媒體在拍,才讓她幫他打領結。

童枝定定地擡頭,一瞬間難言的失落,她幫他整理了下領帶下擺,撇過頭。

“謝先生,這麽系可以嗎?”

“很好。”

謝曜行看了眼落地鏡子,難得誇贊道。

童枝斂了斂眸光,“我去趟洗手間。”

她沒等他回答,轉頭就走。走的太急,還差點在門口撞見一個攝像師。

很快有在門外等候的記者湧上來,童枝蹭蹭蹭踩着小高跟走的飛快,趁着他們沒抓住她,蹿進洗手間裏去了。

她擰開水龍頭,掬起一捧涼水往臉上澆。絲絲涼意沁入臉側。

童枝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有點可笑。

在江城一中的時候,她早就聽說過謝曜行的風聞。他打架抽煙喝酒逃課,不學無術,臭名昭著。

可偏偏那個時候,就是這麽個混蛋救了她。

他對她說,跟他走。

童枝說“好”,然後一跟就是一整年。

這一年裏,在他的保護之下,再也沒有讨債的人或者收到追債人指示的街頭混混找上她。

在謝曜行的兄弟們眼裏,童枝是謝曜行的人,不少人開玩笑喊她“嫂子”。

那個時候,他冰冷的笑。

“亂喊什麽。”

“我和這個好學生沒關系。”少年漫不經心地道,揉亂她的烏發,“太小了,對外說是我的小女友,自己人就當作妹妹吧。”

最後謝曜行高考後,他們吵架分別的那個夜晚。

童枝哭着問他,他到底把她當作什麽。

少年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混蛋,毫不留情地吐出兩個字,“妹妹。”

童枝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

全是她一廂情願,他把她當妹妹,或者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水龍頭嘩啦啦地淌着水。

童枝清醒過來,擰緊水龍頭,她在烘幹機下将手烘幹,高根鞋擦過地面作響。

回到男裝店裏,謝曜行并不在,周圍圍着的媒體也不見了。

童枝的視線掃過對面黑壓壓的人群。她眉間輕蹙,隔着人群遙遙的望。

人群中央,穿着淺v領酒紅禮服的女人和一個穿西服的男人離得很近。男人眉宇皺起,眼底醞釀着戾氣。

但是那個女人很熱情,倆人的樣子貌似相識已久。

童枝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但那個男人的領帶,是她剛剛親手系上去的。

她輕笑了聲,正準備轉身遠離。

一雙溫熱的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不由紛說地鉗制在懷裏,周圍環繞着他的氣息,頭頂尾音響得沉緩,“怎麽去了這麽久?”

謝曜行撥開人群,重重的地啧了聲,死死摁住懷裏想要掙脫的小姑娘,叫她的名字,“童枝。”

童枝揚起臉,面無表情,“謝老先生說和你一起逛街,但是我走累了,想回家。”

“擋擋。”謝曜行摟着她的肩膀,“那朵爛桃花。”

童枝:“?”

用她擋他的爛桃花??

童枝剛想說,她沒有這個義務。人群中間的阮楚語氣沖沖跑過來,趾高氣揚地看着她。

阮楚語的視線不滿的掃過童枝,“你是誰?”

所有人看向她,媒體很快跟風趕過來,舉着相機卡擦卡擦亂拍。

童枝輕輕揚起笑,“謝總的未婚妻。”

“是你啊。”阮楚語挑釁地微笑,嘲諷,“一個人去訂婚宴的未婚妻,未婚夫沒來,在圈子裏,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呢。”

童枝:“……”

她也是第一次聽說。

“助理,帶人出去。”謝曜行收緊手臂,語氣不善。

他的掌心有點燙,童枝下意識蹙了下眉。助理們匆匆趕過來。

阮楚語咬了咬牙,有些氣惱。這個童枝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本來阮家和謝家的合作格外順利,她甚至快要覺得,今天站在謝曜行身邊的女人應該是她。

她來商場時恰巧看見了謝曜行,但沒想到,謝曜行帶着童枝來逛街,還有一圈媒體,他們這是在……約會?

阮楚語十分不服氣,當着媒體的面,眼疾手快地搶過路人手裏的礦泉水,往童枝臉上澆。

童枝正打算掙脫開謝曜行的手臂,男人側身往她身前一擋。

還是有些水砸在她臉上,但大部分灑在他的西裝外套後。

“你可以滾了。”男人怒極反笑,像個高貴的混蛋,“在這裏就不識擡舉,生意別做了。跟阮楚凡說一聲,謝家和阮家的項目,中斷。”

阮楚語愣愣地怔在原地,“不……曜爺您、您聽我解釋……”

助理們将她強制架走,阮楚語的求救聲越來越遠。

“記者也可以收工了。”男人冷嗤。

媒體立刻收拾攝像機走人,這些素材已經夠勁爆,他們不敢繼續拍下去。

“……”

童枝有些懵,剛才謝曜行為她擋的那一下,她還沒緩過神。

在擡頭看他時,男人又恢複了冷淡的樣子,壓制着眼底的暴戾。

少女半邊臉被淋濕,發絲黏着水珠子,一滴一滴碎在地上,眼尾泛紅。

“擦幹淨。”

謝曜行黑眸瞥她一眼,嘴裏“啧”了聲,“真醜。”

??

助理們面面相觑。

不是說落水美人如出水芙蓉嗎?應該我見猶憐才對,難道謝總眼睛真的是瞎的?

助理遞上紙帕,童枝簡單的擦拭,克制而疏離地對他笑了笑。

不知為何,看着她反常的笑容,謝曜行覺得,小姑娘有點生氣了。

“再見。”

童枝微勾唇角,抛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比我大十歲的,謝-叔-叔。”

謝曜行眉骨微揚,背脊的水漬蹿開涼意,舔了舔唇角。

她還真是帶着刺的。

***

事情沒過一會兒,商刊娛樂版面就刊登了頭條新聞,報道那天事件的經過。

童枝因為綜藝節目定檔,不少網友摸過來關注她的微博,加上謝曜行又是金融節目的名人,本來圈子裏的八卦竟然出圈了,在微博上引起火熱讨論。

【這麽帥的哥哥,和小姐姐好配哦,站在一起特別養眼!!】

【啊啊啊我死了,謝總實力護妻!】

【豪門無真愛,我覺得他們是演的。】

【只有我發現童老師的一臉生無可戀的眼神嗎?好像還有點嫌棄??】

【不是吧,謝總要上演追妻戲碼??】

……

童枝有一陣子沒看微博,微博私信裏全是問她關于謝曜行的問題。童枝看到這些問題就頭疼。

黎好給她發微信。

黎富婆:吱吱!你家未婚夫的懷抱怎麽樣?是不是很溫暖?

你的吱吱:別提了,謝曜行要鯊了我。

黎富婆:?

你的吱吱:我叫他叔叔。

黎富婆:啊?叔叔?

黎富婆:他也不老啊,雖然看上去比你大。

黎富婆:這難道是你們未婚夫妻的情趣??

黎富婆:好啊你,悶頭塞給我一嘴狗糧!!

你的吱吱:……

下午的時候,童枝喂完啾啾和布布,去A大聽美術學院教授的講座。

“前面那位,好像是童小姐。”

一輛賓利停在紅燈前,司機望向車前站在路邊看手機定位的少女。

司機回頭問:“她好像迷路了,您要去接嗎?”

“不用。”

男人眼底劃過一絲痞氣,“讓她長點記性。”

司機将手圈起,放在眼前做成望遠鏡的樣子,“有個男生在和童小姐說話,他們好像認識?啊,他們一起走了……”

謝曜行降下車窗,眯眼看着一男一女有說有笑遠走的身影,眼神微沉。

“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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