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其實童枝對于跳舞并不是一竅不通。
她在大學一年級的體育課學過交際舞,但也只有僅僅一年時間。
而且那個時候體育課報名交際舞的女生遠遠多于男生,童枝和一個個頭比她矮的女同學一組,童枝學的是男生舞步,那個女同學學的是女生部分。
她還記得那個女生下腰的時候小心翼翼,腰部怕癢,童枝的手掌軟,每次也很小心的接住她。
她擡了擡眼,“謝總,其實我會跳一點。”
意思是,不用他教了。
拒絕的意味明顯。
“行。”謝曜行握住她的手,将她回身一拽,“那來跳。”
“?”
童枝剛擡起眼,男人眼眸一沉,壓了壓跳個不停的眼皮,摁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身邊一帶。
他的嗓音磨的沉緩,咬字間帶了些煙味,“走。”
“我會跳男生的舞步。”
小姑娘看向他,眸底一片真摯,看上去就像是在說“麻煩謝先生跳女生的部分”。
“真的。”
“……”
謝曜行被氣笑了。她是有多麽不想和他跳舞,就這樣避之不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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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了咬後槽牙,“那你可真棒。”
童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不由紛說攬過腰肢,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然被他攬在懷裏,腰肢上被扣上溫熱的大掌。
小姑娘的腰太細了,一點兒贅肉也沒有,盈盈一握。對上她澄亮的眼睛,謝曜行喉結滾動一陣,很快咬牙将人帶到舞池裏。
倆人一登場,近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天啊,這不是曜爺和童家大小姐嗎?”
“童小姐終于跳舞了。”
“敢跟謝總共舞,童小姐訂婚宴上被謝總抛棄的苦頭,還沒吃夠?”
“……”
謝老爺子正和童知易聊天,看見兩個年輕人來到舞池中央,十分欣慰,“這才是該有的樣子嘛!”
童枝被他攬過腰肢,掌心的溫度灼熱,她擡眼瞪着他,男人也在低頭看她,薄唇抿成直線,眸底情緒不明。
倆人就這麽僵着,彼此各不相讓。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讓她又想起以前那個狂妄的謝曜行。
童枝克制自己發顫的聲音,“放手。”
她不想将他們倆作為宴會焦點,置于衆人面前。現在越是焦點,到訂婚結束的那天就越是狼狽。
“既然來了,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男人輕笑。
他的視線掃向她垂落在身側的手,“童小姐,手,不是這麽放的。”
“……”
童枝登時将手背到身後。
“你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會啊。”
“……”
謝曜行斂眸,伸手去夠小姑娘背在身後的手,童枝被他攥住手掌,她掙紮幾下,根本抵不過這個男人的力氣,反倒是手背被他握出淺淺的紅印。
“你做什麽!”
“別鬧。”
謝曜行将她的手帶向他的身側,小姑娘手掌很軟,他一掌就能完全包住,他死死的将童枝的手摁在他身側。
“要這樣抱着你的舞伴。”謝曜行薄唇貼向她的耳畔,氣息熨燙,“懂?”
打碟的CD機裏放的是比較歡快熱/辣的音樂,舞池裏跳舞的人很多,但都不約而同地和童枝與謝曜行保持距離。
謝曜行的掌心箍得略緊,她的腰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估計已經有點青了。童枝視線恰好落在他的鎖骨處,男人襯衣扣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開了一粒,依稀可見,他頸部疏落的線條,格外誘人。
“童枝。”謝曜行挑起眼尾,“專心,你又踩到我了。”
“嗯。”男人帶着清冽煙味的氣息倏忽靠近,童枝的心口突突跳着。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玫瑰色的禮裙,很适合跳舞,裙擺在舞池中綻開,層層疊疊。
衆人紛紛停住腳步,忍不住向舞池中那對身影望過去,甚至有人舉起手機錄視頻。
“這兩人也太般配了吧!”
“啊啊啊啊謝總真的好帥!怎麽這麽會啊!”
“……”
一曲舞畢。
童枝低頭,不敢看謝曜行的表情。
她無意之中踩了他太多次,總是慢半拍或快半拍,全靠謝曜行無聲的指揮配合,加上裙擺夠大,遮住了腳下的差錯,才沒出洋相。
童枝的視線瞥向謝曜行的黑皮鞋,果然,鞋面上落了一層蒙蒙的灰,是被她給踩的。
謝曜行的唇抿着,臉色不怎麽好看。
“叮——”地一聲,耳垂上金屬滑落。
“!!”
童枝提着裙擺,彎腰去找。謝曜行動作比她更快,将地上月光石耳夾撿起來,眯眼打量着,“耳釘?”
見謝曜行探究地去看她藏在烏發裏的耳垂,童枝攏了攏發梢,露出白淨的耳朵,“我沒耳洞,帶的是耳夾。”
男人“恩”了聲,研究着手裏的耳夾,“這麽怎麽用?”
“擰開後面的……”
童枝話還沒說完,謝曜行撥開她的烏發,将一小撮垂在耳側的長發撩在她耳後。
童枝下意識躲閃,男人捂着她的耳朵将她的腦袋掰過來,“別躲。”
童枝沒再躲,耳垂上一沉,她瞪大雙眼。
謝曜行就這麽直接的幫她戴!上!了!
怎麽能這!樣!
男人看了她幾眼,盯着她越來越紅的耳根瞧,唇上一嗤。
“小丫頭玩意兒。”
還怪好看的。
***
宴會結束,童渭開車載着童家一行人回家。
童枝坐在副駕駛座,車途不長不短,她從後備箱取出一件外套,披在身上,打開空調,閉眼淺淺的入眠。
“诶!那不是謝曜行嗎?”
童渭眯起眼,将鑰匙插在車上,“他身邊的那個人女人是誰?”
“誰?我看看!”童莓從後座探出頭,眯眼,視線飄向前車窗。
童渭瞥她一眼,“小點聲,別把爸和姐給吵醒了。”
車窗外,謝曜行身側站着一個女人,她濃妝豔抹,手臂柔柔弱弱地勾在他的手臂上,整個人兒都往他身上貼。
謝曜行眉頭緊皺,臉上顯出煩躁。周圍還站着另外兩個男人,分別從後車冒出來。
童莓翻了個白眼,注意着後座醉酒沉睡的童知易,還有前車副駕駛座上淺眠的童枝。
童莓輕聲道:“真惡心。童渭,你和姓謝的是一丘之貉,先前還和姐姐跳舞,轉頭就勾搭上一個女人。腳踩兩只船,看看哪只先翻。”
“滾,小孩別瞎說。”童渭瞪她一眼。
童渭熄了火,下車。
“你幹嘛去?”
“為咱們姐伸張正義。”童渭丢下一句話,大步朝着不遠處那輛跑車走過去。
還沒走近,就聽見談渡的大嗓門傳開,“滾開,你他媽一天到晚纏着曜爺做什麽?曜爺有未婚妻!”
謝曜行的指尖夾着一根煙,煙霧缭繞。阮楚語将他一點兒也沒有搭理的意思,繼續纏上來,“曜爺,我知道你不愛童小姐,你們只是在老爺子面前做做樣子。等你離開她後,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頓了頓,阮楚語揚起一個志在必得的笑,“我各方面不比童枝差,而且阮家從爺爺輩開始就一直和謝家合作,我還有個哥哥,也是你的合作夥伴……”
相比之下,童枝擁有的籌碼比她少多了。
童家全靠童知易在那裏撐着,童知易和謝曜行在某些領域沒有達成合作,一直是各自畫餅自家分食的狀态。
更何況童家的小輩中,童渭還是個毛頭小子,不成器的很。
謝曜行摁滅煙頭,挑起眼眤着她:“說完了?”
“……”
阮楚語擡起頭,看着面前的男人。
謝曜行嗤笑一聲:“你知道的,老子不玩女人,尤其是乖女孩。”
“因為沒勁,乖女孩難纏的很,容易當真。”
“連童小姐老子都不放在眼裏,你不如讓阮楚凡給你照照鏡子,看看哪根手指頭比得上童枝。”
阮楚語咬了咬牙,剁了幾下腳,不遠處阮楚凡的身影出現,她踩着高跟鞋跑向那處。
童渭站在黑色賓利的另一端,将話聽的一清二楚。聽見“乖女孩”三個字,童渭就知道,謝曜行指的是童枝。
他居然說,童枝沒勁,難纏又癡情?
童渭攥緊拳頭,正打算用拳頭說話。
對面突然冒出一個人,搶先抓住謝曜行的衣領,另一手握成拳狀。
“謝曜行,你媽的到底有沒有心!”
陳禮安盛怒,“你以前也是這麽看那個小姑娘的?你他媽就沒有一點喜歡她?你知不知道她對你……”
“知道。”
男人冷不丁回答,眸色十分平靜,“她值得更好的人,而我是個混蛋。”
“操。”陳禮安眼底發紅,慢慢的松開手臂,心底一根繃緊的弦緩緩地松了。
他僵硬地蹲在地上,捂住臉。
童渭頓在原地,咬了咬後槽牙,正打算上前一步。
“阿渭!”
童枝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她邁着小步急匆匆跑過來,一下子就看見了蹲在地上的陳禮安,瞪大杏眼。
“…他不舒服?”
這件事的女主角,現在跟沒事人似的,像是剛睡醒不久姍姍來遲,還問他是不是不舒服。而謝曜行則面無表情,很淡然,視線冷冷的掃過來。
陳禮安無語了。
就他一個旁觀者在肝腸寸斷,操心的不得了,剛才還上頭生氣了。
“沒。”陳禮安站起來,看着童枝一臉惺忪的望着他,忍不住摸了下她的腦袋,用只有她能聽見的音量,輕聲道。
“你倆還真他媽是絕配。”
童枝:“?”
“喂!你手往那兒放呢。”童渭叫嚣。
陳禮安後撤一步,談渡連忙打圓場,勾着他的脖子将他帶走,“走了走了,在這兒瞎湊什麽熱鬧,人曜爺的事情,他自個兒管的過來。”
“姐,我們也走吧。”
“嗯。”
“等等。”謝曜行說,“童枝跟我上車。”
他接着道:“方先生在謝家,想和你讨論一下臺本上面關于文物的部分。”
“那好。”童枝卸下一口氣,拍了拍童渭的肩膀,“你先回家。”
“姐…”童渭看了看謝曜行緊繃的臉,遲疑了會兒,“你自己要小心點。”
“好。”
童枝坐在賓利後車。車座位上有什麽東西在反光,她拿起來一看。
謝曜行車裏的耳釘,羽毛镂空圖案,翻過來,銀色的內側,刻了一個“阮”字。
童枝的心一下子就沉了。
“怎麽了?暈車?”男人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打量着後座小姑娘的臉色,她的臉色不太好。
車前座放了些糖果,謝曜行想起來謝老爺子的叮囑,随意的撚起一粒糖果,回頭扔在她掌心,“吃糖。”
“……”
小姑娘低頭看着那粒糖,也不知道想到什麽,眼圈慢慢紅了。
“謝曜行。”
她拉下車窗,将糖咻地一下扔在車窗外,“這麽幼稚的東西,你留着自己吃吧。”
她極緩慢地,一字一頓:“我早就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