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囍、都柏林人
“我媽就拜托你了,好好送他們回去”焦諾到家後給謝露打電話。
“放心吧,阿姨說還不回家呢,要去海南玩一玩”電話裏傳來謝露咯咯地笑,“阿姨這塊石頭落地了,當然要放松一下,哦阿姨我在這呢!先不跟你說了,阿姨叫我過去了。”
還沒等焦諾說完兩句話,聽筒傳來滋滋的掉線聲音,只能先作罷,放下手機,打量起陸庭珩的房子來。
房子是全新的三居室,能看出設計感和質感,還有房主的用心程度,焦諾不知道他在裝修房子的時候,腦子裏想的是不是未來攜手的那個人,或是他也曾做好獨自一人過一生的準備。
裏面完全沒有準備任何東西,焦諾洩氣了一般暗嘆早該想到的,于是選擇走進離主卧靠近的側卧,一把撲上床,卸下一身疲憊,這樣窗明幾淨的日子,從大學畢業後,四處租房開始就不曾擁有了。
還了婚紗,又拿了些東西,再回到家發現陸庭珩已經躺在沙發裏看電視了。
“你回來啦?”焦諾想盡量顯得讓自己的聲音活潑一點。
“你的東西放到側卧了?”
“恩,你吃飯了嗎?我路上點了外賣,要不要一起?”焦諾低頭換鞋的時候,他已經走過來擋在她身前,彎下腰與她平視。
“我們已經結婚了,你為什麽住側卧?”他的五官棱角分明,桃花眼細長眯着,直勾勾的盯着焦諾問。
“那個,因為,咱倆也不是……”焦諾故意不看他,伸手推他,卻發現根本推不動,但是肌肉還是硬邦邦的,手感還挺好,焦諾為自己此時的花癡感到不齒。
“你怎麽不問我下午去哪了?為什麽把你自己扔在小區門口,還差點把你扔在馬路上?”他突然環抱住焦諾,趴在她的肩頭軟軟的問。
“起來”焦諾的脖子被他呼出來的氣弄得癢癢的,笑着說出口的聲音也變得軟軟糯糯。
“不能分開住,馬上搬回去”陸庭珩有點撒嬌的強調,他不會承認看到空無一人的家裏時,以為她生氣跑掉的心悸。
焦諾搖了搖頭,剛掙脫他的懷抱,又被抱住,“還有不能不去愛爾蘭,機票我都定好了,婚假也安排了”。
“你怎麽沒商量?”焦諾吃驚的望着他。
Advertisement
“你把東西都搬去側卧也沒跟我商量!”說着,他一把抱起我,“老婆,咱們該睡覺了”。
“睡覺?”焦諾大驚。
“夜深了,咱們也該休息了”看着陸庭珩一臉的調笑,焦諾有些手足無措。
“我,那個,我還不困,你先去睡,我等會,還要吃飯呢”焦諾掙紮着要站在地上。
陸庭珩理直氣壯的說:“你不睡,我怎麽睡!”
當初說好的協議結婚,辦完婚禮就變了挂,老實說焦諾覺得陸庭珩是現在她能選擇的範圍裏極好的,潔身自好,有穩定的工作,上進的兄弟,健康的父母,有想法、有擔當、有責任感,但是這樣的進展也未免太快了些。
躺下之後,焦諾感覺到他俯身探了下來鼻息暖暖得噴在臉上,身體帶過來沐浴露混着香水的香氣,然後是兩片薄薄的唇,清泌、清涼。
以為是蜻蜓點水貌似這樣就吻完了,卻不想兩片薄薄的唇,帶着倔強就那麽壓下來,焦諾有點慌亂,更加緊緊的閉住眼睛,一點也不敢睜開,感覺着嘴上那波蕩開的涼意,久久無法消散,就這樣,好像很久,好像又一瞬間,像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凍結,他沒有再做什麽,只緊緊的抱住她,她在呢喃中一夜無夢。
再清醒已是豔陽天,看見另一側床邊陸庭珩的臉,焦諾有些驚訝。
“怎麽,忘了昨天我們結婚的事了?”他邊說着邊挨過去,伸手連着被子一起把焦諾攬進懷裏。
“沒有,我就意外這個點你怎麽還在家裏”焦諾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想起昨晚的吻,面上又一紅,陸庭珩看着懷裏的小姑娘,越發覺得有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鬼使神差的做了這麽多從來不會做的事。
“婚假,你忘了,晚上的飛機去都柏林”。
“這麽快!”焦諾想從他懷裏起來,卻被越抱越緊,只能埋頭在他胸口,嗚嗚的說話。
“別動,再動我不能保證昨晚之後的事會不會繼續進行了”。
……
“都柏林是這麽小的一個城市,每一個人都了解其他每個人的底細”這句來自詹姆斯·喬伊斯的《都柏林人》,讓焦諾總是對都柏林有種向往,曾經出差有幸去過這個地方,又因為工作沒能好好看看,再次踏上這片土地,由一個人變成兩個人,由單身變成已婚,心境也變得不同起來。
艾弗拉半島(IveraghPeninsula)的沿海公路像展開的一幅風景畫卷。陸庭珩驅車于公路上,凱裏環的每一個轉彎都讓焦諾耳目一新。
“凱裏環真好看,以前只在都柏林市中心的街道逛,覺得那裏每一個轉角都是風景,原來更神奇的在更加自然的地方”焦諾趴在敞篷車的窗戶上說,風從她臉頰吹過,有些癢癢的。
“你喜歡,等我們年紀大了,就搬過來住”。
陸庭珩開着車無心看風景,只覺得身旁姑娘的黑發被風吹進心裏,然後抓癢似的撓個不停,最近的很多認知都讓陸庭珩措手不及,快三十年的人生裏,也曾為過其他女孩奮不顧身,也曾被光明正大的喜歡過,有的女孩熱情,有的女孩腼腆,有的女孩事業有成,有的女孩驚鴻一瞥,但是這一切在遇到焦諾之後,發生了變化,他沒想過自己也會變成這樣,有了軟肋,有了牽挂。
心裏這麽想着,手就伸了出去,在焦諾的頭頂揉了揉,還回味的搓着手指,頭發真軟,結婚的那個夜晚又回來了,光天化日之下全身的躁動都向着某一處迸發,他尴尬的目視前方,這邊焦諾更是被他寵溺的動作驚住了,僵住的身體機械的動了動,面上滾燙,卻佯裝出一副不動聲色的模樣。
都說旅游的時間很快,快到好像剛到,還沒來得及了解它,就要離開,焦諾不想匆匆忙忙的去其他周邊國家和城市,只想在都柏林慢慢找心靈的栖息處,所以他們的蜜月很慢,睡到自然醒,在大街小巷閑逛,尋找适合味覺的美食,在夕陽之前相擁,一切都很美好,焦諾心想,這是愛情嗎?好像是愛情了。
回國前一夜,焦諾的手機收到一條匿名短信:
[你知道你枕邊的人是你認識的人嗎?你不想知道他的過去嗎?]
[你是誰?]
[晚上八點到Dublin Escape, 28 Upper Pembroke St,獨自來]
焦諾咬着下嘴唇,拼命回想在國外的同學朋友以及曾經因為工作認識的人,但是全沒有頭緒,枕邊人?她似乎知道是誰了,晚上的時候她說想見見以前一起在都柏林出差時認識的朋友,抽身獨自前往約好的地方,果然一眼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廖凡子,焦諾嘆了口氣,這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坐定之後。
“焦小姐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她又叫來服務生問焦諾喝些什麽。
“不用了,我們之間也沒什麽舊可敘,再說約我出來的人是你,有話要告訴我的人,不也應該是你嗎?”
她噗嗤笑了出來,“焦小姐果然是寫東西的,口齒伶俐,其實他誤會我了,我并非要去婚禮搗亂,我只是想看看,他會娶什麽樣的人”她低頭喝了口咖啡,目光放在彭布羅克上街,焦諾知道她即将開口的故事,未必是自己想聽的,可焦諾也知道,她非說不可。
“我和他認識很久了,久到大家還在和泥玩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都是華裔的小孩,在倫敦街區經常受欺負,他很有男子漢氣概,常常保護我,我家做金融生意,他家從前做珠寶商,門當戶對,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應該在一起,但是他就是淡淡的,面上不顯,臉上也不透露聲色,長大之後我幾次三番的暗示,都被他用各種理由回絕,直到他拉着他的朋友們,跑來告白,那時候的心情我一生都不會忘的,但是……”
“但是後來你們沒有在一起,廖小姐,我沒有時間聽你們過去的愛情故事,你想說的不只是這些吧”焦諾不耐煩的看了看腕表,這表還是來英國的時候陸庭珩訂的情侶表,內表盤鑲嵌着他們兩個人的名字,焦諾惡趣味的想,不知道對面的人知道這件事會是什麽表情。
“心直口快未必是好事,你知不知道我随時能讓你離開你現在的公司。”
“都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我這也算是不向權貴折腰了吧,你可以随時把我換掉,正好我也想換個工作休息休息”焦諾面不改色的回答,心裏翻着白眼,想着趕緊把自己開了才好。
“他不喜歡英國,不喜歡倫敦,可人往高處走,這總沒錯吧,他父母放棄外國的生意回國的事,我爸媽本來就很不滿意了,他也硬要回去,我們好不容易才在國外有一席之地,我們的孩子以後能接受更好的教育”說着說着,她神色間有些激動。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你們的孩子會像你們一樣受欺負,你很幸運在小的時候,有他在身邊,但這個世界不是所有的女生都這樣幸運,我想陸庭珩不會因為舉家搬回國就要和你分開的。”
“你倒是了解他”廖凡子冷哼了一聲,“他勸我也回去,他是學軟件工程的,想從事技術開發,國內的互聯網發展很快,他有很多機會從事自己的抱負,但是他父母是珠寶商,別人都說子承父業,他為什麽不踩在金字塔的頂端去更上一層樓?”
話聽到這裏,焦諾明白了□□分,這不過是個高高在上的富家女,擔心從小喜歡的男生長大之後一貧如洗,給不了自己優渥的生活,于是一再逼迫,他們可能還有其他故事,而焦諾已經沒有興趣再聽了。
“每個人想要的生活不一樣,你怎麽不問問他是不是從小在倫敦生活太累了,才想要更輕松的工作,他沒有選擇金融相關的專業,就說明他早已無意于子承父業。”焦諾手撐着頭有些疲憊。
“你當然覺得好,麻雀變鳳凰,他這麽好的條件,你肯定會抓住不放手的。”
“話不投機”焦諾站起來看着她,“你不了解他,正如你今天也不了解我,你所說的都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上想的,我不能說對錯,只是人與人不同,誰也不能按照誰的想法去過一輩子,作為他的前女友,你可以随時找我來講你們過去的故事,而我,聽不聽、怎麽做,選擇權在我,而且結婚的這個提議是他先說的”話說完,焦諾沒再理她,大步走出去再沒回頭,第一次感覺陸庭珩離開廖凡子的決定有多明智,身為女人在她身邊都覺得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