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甘士宇從前是夏斌的狐朋狗友之一,兩個富二代常混在一起,後來因為一件事吵了一架,便漸漸疏遠了。自從夏父锒铛入獄,甘士宇更是幹脆斷了跟夏斌的聯系。夏斌因資金緊張曾去找過甘士宇,結果他閉門謝客,直接叫秘書将夏斌打發走。
現在甘士宇一如既往地飛揚跋扈,耀武揚威,而且好像根本不記得自己曾對夏斌不留情面的事。他拽着夏斌胳膊就往片場裏走。保安見到堂堂甘總竟跟一個跑腿助理稱兄道弟,驚得下巴都快掉了,一反剛才不近人情的态度,對夏斌眉開眼笑,殷切道:“原來是甘總的朋友啊,失敬失敬,您以後常來!”
夏斌被甘士宇不由分說拖進片場。祁澤跟在兩人身後,不失時機地插嘴:“甘總,這位是……?”
甘士宇笑嘻嘻地将夏斌推到他面前:“哎呀小澤你這就不知道了吧,這位是夏斌,曾經星詠的大老板,我的好哥們兒!”
“曾經”二字用的微妙,祁澤看夏斌從頭到腳一身普通行裝,心裏大致了然:聽說星詠早就被收購了,這位老板大概也失業了吧。
夏斌郁悶地想,你他媽真好意思,當年我最困窘的時候找你幫忙,你閉門不見,現在跟我裝什麽裝?他咧開嘴:“甘總居然記得我,我面上倍兒有光,當初你不肯見我,還以為你再也不當我是朋友了呢!”
他話裏帶刺,想激一激甘士宇。孰料甘士宇非但沒流露出窘迫之色,反而從容道:“老夏,我一直當你是哥們兒!都怪我那個老不死的老爹,說什麽‘別跟姓夏的扯上關系,當心被連累’,把我給禁足啦!我是想給你表表心意都不行!”他一副委屈表情,活像夏斌錯怪了他似的。不了解內情的人聽了他這番話,反倒會認為是夏斌無理取鬧,糟蹋了甘士宇一番好意。
夏斌心中冷笑。甘士宇老爹好幾年前就開始吃齋念佛,不問俗事,三天兩頭去廟裏小住,就差沒剃度出家了。甘父一心向佛,家業都交給甘士宇打理,別說給兒子禁足,甘士宇在家裏獨掌大權,他要幹什麽,甘父連個屁都不會放,還得在不知情的狀況下給兒子背鍋。
夏斌不是什麽心胸寬廣不計前嫌的大善人,但也懶着再跟甘士宇計較什麽。現在他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計較從前那些不愉快也沒多大意思,反正今天只是巧遇,今後大概也不會再見面了。
片場門口的騷動自然引起了導演的注意。谷亦峰午休時正和邵晟揚講戲,聽見有人喊“甘總來了”,便好奇地出去看看。邵晟揚也跟去了。他左右等不到夏斌,正奇怪他跑那兒去了,一出門就看到他跟甘士宇勾肩搭背,不禁納悶,這倆人怎麽湊一塊兒了?
“嗬,大老板來了,”谷亦峰對邵晟揚耳語,“拍戲第三天就親自探班,這是在給祁澤撐腰長臉啊。你說萬樂傳媒現在有多捧祁澤?”
邵晟揚蹙眉不語。他其實根本不在乎甘士宇捧不捧祁澤,他的注意力全在夏斌身上。甘士宇他也認識,從前是夏斌朋友,為人桀骜不馴,聽說當年夏家出事,甘士宇非但沒幫忙,反而幹脆利落一刀兩斷,現在又跟夏斌那麽親近做什麽?假惺惺給誰看啊“他怎麽突然來了?沒聽說啊。”邵晟揚向谷亦峰低語。
“當老板的最愛一拍腦袋辦事,你莫非不知道?”
一轉眼看到甘士宇身邊的夏斌,谷亦峰的笑容變成了驚訝。“夏斌怎麽也來了?上次吃飯時聽你說夏斌現在在給你當助理,我當你喝多了開玩笑呢。結果是真的啊?”
“……廢話,我會開那種玩笑嗎。”
谷亦峰啧啧有聲:“你這人怎麽這麽壞心眼,這不是故意讓人家出醜嗎?我都替他覺得尴尬。”
“我又不知道甘士宇會來。”
“不是甘士宇的問題,就算他沒來,場面也很尴尬好不好。”
“有我罩着,誰敢給他臉色看,哦除了你。但是你人這麽好,肯定不會為難他對不對。”
谷亦峰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邵晟揚扭過頭不說話了。
谷亦峰對烏泱烏泱一群人按按手:“都聚在這兒幹嘛呢?不知道還以為有人跳樓了呢!人家甘總過來探班,是來圍觀你們的,你們老圍觀人家幹什麽?散了散了,該幹什麽幹什麽去!”
導演發話,一群人便散去了。谷亦峰上前笑吟吟地和甘士宇握握手:“您今天怎麽想起來過來了?也不通知一聲。”
“突發奇想!是我疏忽啊,沒提前通知,打擾你們工作了。我就想看看我們家祁澤表現的怎麽樣,那小子沒給您添麻煩吧?”
谷亦峰笑得勉強。上午剛好有祁澤一場戲,祁澤表現不佳,谷亦峰喊cut喊得嗓子都快啞了,把祁澤叫來批評了一頓。現在面對大老板,他不好意思直說祁澤演技不行,只能旁敲側擊道:“年輕人演技還需要琢磨琢磨。”
“那得靠您多指導!哦還有揚哥,您是祁澤前輩,希望您能多教教他!”
祁澤在一邊随聲附和:“請二位多指導!”
谷亦峰邵晟揚賠笑:“不敢當,應該的。”
甘士宇大手一揮:“不打擾你們拍戲,我就坐旁邊兒看看。正巧遇到我一個老朋友,我跟他敘敘舊。”
說罷他轉向夏斌:“對了還沒問你呢老夏,你跑這兒來幹什麽?”
夏斌舉起手中的劇本:“我給邵……”他想了想,覺得在這種場合對邵晟揚直呼其名有些不妥,便學Jensen叫邵晟揚英文名,“我給Sean送這個。”
“這種小事還需要你跑腿嗎?揚哥的助理呢?”
“呃……我現在就是助理。”
甘士宇大驚小怪地叫道:“天吶!老夏!打死我我也想不到!從前你是揚哥老板,現在你給揚哥打工!這可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難鳳凰不如雞’啊!”
在場所有人都陷入尴尬的沉默。甘士宇一損就損了兩個人,一面譏諷夏斌,一面暗罵邵晟揚。就連祁澤都笑不出來了,拼命給甘士宇使眼色。甘士宇卻全當沒看見。
夏斌首先沉不住氣了。甘士宇三年前絕情斷義,三年後又對他奚落挖苦,這就算了,又不是一個人這麽幹,他習慣了。但當着他的面對邵晟揚含沙射影是什麽意思?邵晟揚跟他沒仇沒怨,他這麽無差別亂噴,上輩子是一朵大噴菇?
他不動聲色拂開甘士宇的手,臉上挂起假笑:“可不是麽,我爸現在住在監獄裏又不是廟裏,沒給我留什麽産業,我得自食其力養家糊口啊。當助理挺好的,畢竟是個正經工作不是麽。”
甘士宇并非聽不出他話裏的意思,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不是諷刺他全靠老爹,自己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嗎?
邵晟揚戳了夏斌一下,向甘士宇笑道:“夏斌找不到工作呢,我就叫他來給我當助理。您看他以前多風光,現在還不是混成這慘樣。所以說吧,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盛衰枯榮這事兒誰也說不準,那些人上人啊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跌進泥裏了。”
甘士宇臉色更差。谷亦峰見狀不妙,忙打圓場:“哈哈你們真會說笑,邵晟揚你待會兒還有戲呢你不準備準備嗎。甘總您累了吧祁澤快帶甘總去休息室,下午剛好有祁澤的戲等開拍了我叫你……”
祁澤拽拽甘士宇的袖子,恨不得趕快離開這劍拔弩張的地方:“甘總這邊請。”
甘士宇剜了邵晟揚和夏斌一眼,同祁澤一道走了。到了邵晟揚聽不到的地方,他惡狠狠說:“姓邵的拿了個獎尾巴就翹上天了,以前還不是靠賣屁股上位的!”
祁澤大驚:“甘總您說什麽?”
“你不知道吧,邵晟揚以前就是夏斌包養的一條狗,沒有夏斌他能有今天?夏斌淪落到這種地步也是活該,別看當初他家大業大,其實小氣得很,我想借邵晟揚玩玩他居然不肯。今天給他點兒好臉色他居然還跟我跩!他有什麽資格跟我跩!哼,什麽當助理,依我看是邵晟揚犯賤,被人操屁股操上瘾了,現在還拉着夏斌繼續操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