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谷亦峰捶了邵晟揚一下,把他和夏斌拉到僻靜處,罵道:“你們兩個有什麽毛病?快去治好不好?得罪了甘士宇還想不想混了?”
夏斌不滿:“他一句話罵我們兩個人,這能忍?”
谷亦峰無力扶額:“拜托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麽身份?甘士宇叫你一聲‘夏總’你還真以為自己依然是總裁啦?現在他是大老板,我們都得給他低頭!”
夏斌抱臂不語。谷亦峰轉而責備邵晟揚:“夏斌搞不清狀況就算了,你怎麽也跟着犯渾?他和甘士宇認識,撐死了算朋友撕逼,你跟着幫什麽腔?是,你在劇組裏說得上話,你護短護得沒邊兒了,但我們全劇組都得靠甘士宇吃飯!”
邵晟揚思忖片刻,道:“是我一時沖動,我欠考慮。可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撇撇嘴,又說,“我知道你為難。回頭我去找甘士宇道個歉好了。”
“這還差不多,你記得找個人多的場合,當面給他道歉,樣子做足了,我再幫你說兩句話,這事兒就算這麽揭過去了。就算他故意不給你臺階下,在旁人眼裏也是你情真意切、他拂人面子。以後提起這事兒也是你占理。不用我教你怎麽演吧?”
“這我在行。”邵晟揚笑笑。
夏斌早就不滿甘士宇的嚣張,現在邵晟揚必須低聲下氣給那孫子道歉,他簡直要氣炸了,如果有人用針紮他一下,他能“咻”的一聲蹿上天。“邵晟揚你別去!我去!要不是我先開口,你也不會幫着我罵他。整件事因我而起,跟你沒關系。”
“如果我沒叫你來你就不會撞上他了。”
“你又不知道他會突然跑來,而且就算你不叫我,我看見你劇本落家裏也會給你送來的。”
谷亦峰不明所以:“為什麽我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什麽劇本?”
夏斌說:“邵晟揚沒帶劇本,叫我給他送來。”
谷亦峰對邵晟揚道:“你要看劇本找我要不就行了,還是導演注釋本呢,何必讓人家大老遠跑一趟。”
夏斌訝異:“怎麽?原來這劇本不是必須要的嗎?”
“你家Sean劇本向來倒背如流,沒有也行……”
夏斌瞪着邵晟揚不說話。邵晟揚咳嗽兩聲,對谷亦峰道:“谷導您看能不能……”
谷亦峰指指背後:“導演休息室借你們,慢慢撕。記得下午還有你的戲。我去吃個糖冷靜一下……”
夏斌一進休息室,“砰”的關門落鎖,立刻就爆炸了。
“邵晟揚你什麽意思?!故意折騰我是不是?”
邵晟揚坐在桌子上,拿起谷亦峰給自己準備的糖果點心,剝了一根棒棒糖塞進嘴裏。他正在戒煙,嘴巴閑不下來,不叼着什麽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你小聲點,休息室隔音效果不好。”
“你還怕被人聽見?!”夏斌嚎了一嗓子,接着詭秘地看看四周牆壁,生怕隔牆有耳,壓低聲音,“你是不是看到我不開心就特別開心?”
邵晟揚叼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說:“是。不服憋着。”
“你——!”夏斌氣急敗壞,卻又不能像在家裏那樣吼叫,憋紅了臉,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在床上‘那樣’就算了。平時能不能給我留點兒面子?”
“就算我給你留足面子又如何?你總不能一輩子藏着不見人。我說你是我助理,誰敢給你臉色看?甘士宇那種人除外。你總得習慣他人的眼光。”
“道理我都懂,可是……”夏斌頓了頓,猛地意識到他們的立場怎麽反過來了?明明應是他質問邵晟揚的居心,怎麽突然變成邵晟揚教他做人?
有人敲了敲門。邵晟揚問:“誰?”
“我,連昊。閻老師問你有沒有空,說想對對戲。”
“就去!”
邵晟揚跳下桌子,将棒棒糖塞進夏斌嘴裏。夏斌吐出棒棒糖:“都沾過你口水了,別往我嘴裏塞,惡不惡心,衛不衛生?”
“不惡心,不衛生,你又不是沒吃過我口水。”
“嘔!”
邵晟揚拉開門出去了。夏斌看看手裏的棒棒糖,咕哝一聲“神經病”,又塞回嘴裏。邵晟揚去找閻湛老師,夏斌便同助理連昊在旁邊等着。連昊身材高大,沉默寡言,穿上黑西裝戴上黑墨鏡,活似電影裏走出來的黑幫人士。平時跟在邵晟揚身邊,用那副不近人情的架勢擋下了好些狂熱粉絲。很多粉絲抱怨“揚哥那個助理兇神惡煞的”,其實連昊性格溫和,就是不善言辭。Jensen卻無所謂。“有對比才好啊!小日天的冷酷正好襯托出Sean的和善嘛!”(邵晟揚覺得他在放屁。)
下午邵晟揚和祁澤各有一場戲,剛好都是和閻湛老師的對手戲。拍戲時甘士宇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攝影師後頭圍觀,背後并排立着三個人高馬大的保镖,一副他才是導演的樣子。
夏斌好奇地連昊一起躲在暗處圍觀。閻湛是位德高望重的老藝術家,與演技高超的邵晟揚同臺表演時,兩人總會不知不覺飚起戲來,看得旁人大呼過瘾。可面對演藝界新手祁澤,卻怎麽都演不出好效果。閻湛在劇中飾演主任醫師,祁澤飾演他上高中的兒子,這場戲說的是兩人因高考填報志願而發生争執。
祁澤是選秀節目出身的人氣偶像,對戲劇毫無經驗,連背臺詞都有困難,動辄忘詞,即使記住了,也念得磕絆僵硬,谷亦峰斥責他是“小學生背課文”。要不是背後有大老板撐腰,早被掃地出門了。這次或許因為甘士宇在旁監督,祁澤卯足了勁兒,好歹沒忘詞,但演得只能說差強人意。谷亦峰拍了好幾條覺得不滿意,讓他們換一種方式演。閻湛老師會意,祁澤卻一臉懵逼:什麽叫換一種方式?難道演戲有很多種方式?
大老板在旁邊,谷亦峰不好直接開罵,只能硬着頭皮解釋說對劇本上同一段臺詞有不同的理解,讓演員各種都試試看那種比較好。祁澤聽得雲裏霧裏,還好閻湛老師有耐心,和他細細講明導演的意圖,又指點該如何表現,這一條才勉強拍過。
夏斌在旁看得興趣缺缺,連昊戳戳他,指指另外一邊。邵晟揚已準備妥當,接着上去拍下一場。祁澤退下來,站在甘士宇身旁。甘士宇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說:“好好看看別人是怎麽演的,學着點兒!”祁澤唯唯諾諾。
邵晟揚化了妝,穿着病號服,愁眉苦臉,唉聲嘆氣,閻湛老師則在旁勸慰他。夏斌看着沉浸在角色中的邵晟揚,幾乎認不出他是誰——活脫脫就是一個窮途末路的絕症病人,舉手投足間無不散發着絕望的氣息。一場戲順利演完,谷導豎起大拇指,讓他們再來一條,化妝師一擁而上為演員補妝。邵晟揚剎那間恢複了平時的輕松神态,與閻老師有說有笑。等導演一喊“action”,他便瞬間入戲,又變成了那個孤獨的病人。
夏斌看得入迷。邵晟揚在真人和角色間轉換自如,入戲和出戲全憑導演一句話。再和另一邊的祁澤對比,夏斌覺得邵晟揚當真屬于祖師爺賞飯吃的那一類人。
祁澤是甘士宇硬塞進組的,大家雖然表面上不敢表現出來,但暗地裏少不了翻白眼。可當初邵晟揚也是夏斌動用關系硬塞進某部電影裏的,雖說演技挺好,但作為新人,一開始也被他人私底下輕視過。夏斌心想,他都能忍下來,一路走到今天,為什麽我不能?我自認有能力,公司都能開得,難道藝人助理幹不得?
他将連昊拽到角落,客客氣氣地問:“小連你能不能教教我,助理的工作都有哪些?雖然我不太懂,但我願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