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邵晟揚這場戲意外順利,谷亦峰只需要提示幾句,他們就領悟了意思。和祁澤之前蹩腳的演技相比,邵晟揚和閻湛老師的表演猶如一股清泉,谷亦峰甚至懷疑是不是被祁澤一襯托,自己的審美水平下降了,看不出他們戲中的瑕疵,好幾次拽來副導演确認:你覺得怎麽樣?很好是嗎?是真的很好嗎你別敷衍我啊?

旁人欣賞二人行雲流水般的表演,覺得賞心悅目,甘士宇卻只感到礙眼。他不是分不清好壞,哪怕對拍電影不太懂,哪怕他雙眼自帶強力濾鏡,也無法忽略祁澤和邵晟揚之間的差距。他不悅地想,夏斌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挖出這麽個寶貝,我怎麽沒這麽好命?祁澤原本也是挺好一個年輕偶像,人氣高也能吸金,但跟人家一對比,高下立現,現在越看越不舒服。邵晟揚傲是傲了些,但有那個資本,傲氣也成了一種優點。哪怕是賣屁股上位的,那也是個好屁股。祁澤呢,瞧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樣,真沒用!

一場戲演完,谷亦峰讓大家休息十分鐘。化妝師過來給邵晟揚補妝,他搖搖手說稍等一會兒,然後走向甘士宇。甘總正獨自生悶氣,懊惱地叼起一根煙,忽然有人将打火機送到面前,給他點着。他以為是祁澤,可擡頭一看,卻發現是邵晟揚。

邵晟揚笑眯眯地對他躬了躬身子:“甘總,先前是我口沒遮攔,說了不該說的話,冒犯您了。您罵我我也認了。”

甘士宇狐疑地看着他,思索這到底是誠心誠意道歉,還是在給他下什麽套?

谷亦峰聽見了,也過來說:“Sean你這個毛病得改改,不然太得罪人。甘總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他計較,他就會演電影,別的屁都不懂。”

甘士宇心中一派清明:這是當着衆人的面逼他們和解呢。如果他原諒邵晟揚的冒犯,那他們表面上仍是和和氣氣一家人;如果他不給人臺階下,那就會落下“擺架子、不近人情”的壞名聲。好啊谷亦峰邵晟揚,你們算計我!

見甘士宇不說話,谷亦峰接着說:“Sean你光是嘴上道歉多沒誠意,這樣吧改日你請甘總吃個飯,這事兒就當這麽揭過去了,甘總您意下如何?”

甘士宇氣定神閑道:“好呀,既然谷導都這麽說了,我怎麽也得給面子。回頭我問問秘書,看哪天行程空着,再約時間吧。對了,叫老夏也一起來如何?他不是在給揚哥當助理麽?咱們好久沒見了,趁這機會好好聚聚。”

甘士宇又向祁澤道:“看看人家揚哥,知錯就改,跟揚哥多學學,知道了嗎?”

祁澤垂頭喪氣:“知道了甘總。”

其餘三人同時發出虛僞的大笑。周圍的工作人員不解其意,以為他們是真的和解了,便也跟着笑笑,片場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一天的拍攝快結束時,Jensen晃悠到片場,大搖大擺進了攝影棚,說是來接連昊,兩人晚上定好餐廳,要吃什麽結婚兩個月紀念燭光晚餐。邵晟揚聽罷誇張地抖了抖。Jensen繃着臉:“你帕金森犯了?”

“肉麻死了,我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成你慢慢抖吧我走了。反正今天也快拍完了,總不至于連昊不在身邊你連家都找不着吧?”

“……你當我今年幾歲?”

“不知道诶大概六歲?”

邵晟揚自以為辯才無礙,但在牙尖嘴利的Jensen面前完全不夠看。Jensen平日忙碌,不能天天陪邵晟揚待在攝影棚,所以不在的時候由連昊看着他。連昊天性溫和,但對工作絕不含糊,簡明扼要地向Jensen彙報了今天邵晟揚和甘士宇之間的沖突。Jensen越聽眉頭皺得越緊,邵晟揚暗叫不好,果不其然,Jensen聽罷便像谷亦峰一樣訓了他一頓。

“你能不能老實點兒給我省省心?!跟你說過多少遍,多拍戲,少惹事,多動腿,少動嘴。惹上甘士宇對你有什麽好處?幸虧谷導向着你,肯幫你說話,要不然有你好看的!”

邵晟揚急忙安撫暴躁的Jensen:“是是是我知錯了。”

“還有你床頭那個夏斌也是!”

“……什麽叫我床頭那個夏斌?”

“難道不是嗎總之就是那個夏斌。真不放心讓他給你當助理,你倆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對惹事精!我原本打算讓公司調小日天去別的崗位,由夏斌頂上,現在看來他也太不行了!啊!朕簡直要被你們氣死!”說罷翹起蘭花指,狠狠一點邵晟揚的額頭。

“皇上息怒,別氣壞了龍體。”

邵晟揚有意留夏斌在身邊的,可Jensen如果死不同意,夏斌的處境就微妙了。

一直沉默的連昊忽然開口:“他不錯。”

Jensen瞥他一眼:“你指誰?”

“夏斌。我來教他,他能頂上。”

連昊平時惜字如金,邵晟揚和Jensen談話時從不插嘴,也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能用表情和動作表達,就絕不開口,像一部全速運轉的冰冷機器,今天卻一反常态說了好幾句話。邵晟揚明白連昊是在幫他和夏斌,不禁十分感動。他今天拍戲時注意到夏斌一直在跟連昊竊竊私語,卻不清楚他倆到底說了些什麽,現在才知道夏斌是在向連昊讨教。

Jensen皺皺鼻子:“小日天都幫他說話……算了,就先觀察一段時間好了。”

Jensen領着連昊走了。晚上沒有安排,邵晟揚別過劇組一幹人等,和夏斌一起回家。夏斌開車,邵晟揚在副駕駛上翻看劇本。車子駛上高架,邵晟揚問:“明天你跟我一起來片場嗎?”

夏斌盯着前方,“嗯”了一聲。

“不怕見了熟人尴尬?”

“最尴尬的今天都經歷過了,還怕什麽別的?”

邵晟揚望着窗外笑起來。夏斌誤會他的意思,以為他在幸災樂禍,郁悶地說:“看見我被別人欺負就這麽開心?”

“嗯,有點兒。”

“你……”

“當然還是我親自欺負你比較開心。”

夏斌張了張嘴,最後決定什麽也不說。

邵晟揚說:“更開心的是你再也不受別人欺負。不過最開心的是誰都不能欺負你,只有我能。”

“……你說繞口令呢?”

邵晟揚一手托腮,歪着腦袋:“你會不會覺得當助理太屈才了?”

“給你當助理,不屈才。”

邵晟揚盯着窗外倏忽而逝的風景,還有玻璃上映出的影子。“奉承就免了。不吃這一套。”

“真不屈才。多少人做夢都想給你當助理呢。”

邵晟揚心想,可我不想要他們,我只想要你。

“怎麽今天在片場轉一圈,嘴巴變得這麽甜?”

夏斌笑了:“吃了谷導的糖吧。”

邵晟揚湊過去:“真的?讓我也嘗嘗。”說着就要親夏斌。

“幹什麽我開車呢!你就不怕車毀人亡?”夏斌推開他。

邵晟揚便不再捉弄他。“你要是實在不樂意當助理那就算了,不為難你。”他補充道,“真不為難你。”

“沒什麽為難的。老是一天到晚呆家裏也沒意思,出來轉轉挺好的,也有更多時間跟你在一塊兒。況且人總會升職吧,今天是助理,沒準明天我就當經紀人了呢。”

“可別讓Jensen聽見,不然他以為你要篡權奪位,直接往你嘴裏狂塞十斤鶴頂紅。”

夏斌掐着嗓子道:“臣妾冤枉!臣妾不服!皇上為臣妾做主啊!”

車裏的氣氛一時輕松起來。兩個人嘴角都噙着笑意。邵晟揚忽然覺得這種氣氛非常陌生,可又很熟悉。自打他們重逢以來,彼此相處得一直相當壓抑,夏斌幾乎不怎麽笑,連帶邵晟揚也悒悒不歡起來。過去他們的地位雖然不對等,但日常生活中時常連說帶笑的,偶爾夏斌心情好,他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夏斌也跟着樂呵,兩人動不動就笑着滾作一團。

他們有多久沒一起開懷笑過了?

上次好像是好多年前的事,久遠得仿佛發生在上輩子。

邵晟揚竟有些懷念這樣的氛圍。

車子快下高架時,邵晟揚說:“別下,繼續開。”

夏斌不解:“開到哪兒?不是回家嗎?”

“Jensen和連昊去燭光晚餐,不要我們了。我怎麽覺得這麽不高興呢。我知道一家不錯的餐廳,幹脆晚上一起吃個飯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