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禿然
明明是巳時, 萬靈山卻仍是一片昏暗之中，煙灰色的雲暈染着濃霧，仿若還是清晨十分的樣子。
守在天玑宮殿內的尤歲近乎三日沒有合眼, 剛推開殿門蹲在長廊上透氣, 下一秒, 就陷入了昏昏欲睡。
迷蒙之際，脖子上忽然落下一陣的寒意, 她條件反射伸手摸了摸。
下雪了？
尤歲有些茫然的看了眼之指尖的水跡, 又擡頭看了眼天空。
醞釀了許久的暗沉上空終于飄飄灑灑下起了鵝毛大雪，長廊下的臺階不過片刻功夫便被覆蓋了個幹淨。
不知道長生怎麽樣了。
她嘆了口氣, 撫了撫袖口裙擺的飄雪，剛站起身，殿門再次被吱呀一聲推開, 沉悶的聲音在一片寂靜的天玑宮內, 響起了回音。
“師尊，長生醒了嗎？”
三日前的夜裏，在魔修走了後，尤歲就立即調動體內的菩提靈液救長生,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現在修為還太差, 導致菩提心的功效沒辦法完全發揮。
因此長生雖然體溫和元氣勉強穩固住了，但卻一直昏迷不醒。
就在她手足無措之際，許久未出現的微生浔憑空閃身在她跟前, 帶走了她和長生, 以及醉成一攤的其他人。
“咳咳...”微生浔壓了壓唇, 低聲咳嗽片刻，他才對着尤歲颌首：“昨夜你和長生遇到了何事？”
先前情況緊急，要救長生, 他一直未來得及仔細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再者，他試過用特殊法門去截取昨夜天道峰所發生的事，卻發現那兒似乎被人有意用神器屏蔽了靈域，他只能截取到旁枝末節，推測出的只是個大概。
“是魔修”尤歲立即回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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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修。”
微生浔緩緩重複了一遍，嗓音淡漠，聽不出什麽別的情緒來，卻讓尤歲突然感覺周圍本就極低的溫度，又驟然下降了不少。
她有些忙讓的轉過頭看向微生浔，瞧見微生浔冷白修長的指節緩慢攥緊，潛伏在皮膚底下的血管湧起，臉上卻一派平靜。
只是那雙漆黑如墨的瞳孔緊鎖着她，又像在透過她看別的什麽。
“師尊，你，暗疾還沒有愈合嗎？”等了片刻，尤歲見微生浔遲遲不出聲，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湊近後卻意外發現微生浔臉上白得有些過分了，沒有分毫血意，眼下的烏青在蒼白如紙的皮膚下格外顯眼，眼底紅絲一片。
她心裏咯噔了一下，有些愧疚的問道。
“無礙。”微生浔搖了搖頭：“你們前幾日去天道峰所為何事？”
“我過生日，大家陪我出去過生日去了。”
“你生辰不是今日麽。”微生浔似乎是疲乏極了，伸手揉了揉滿是倦意的眉心，順着尤歲的話，下意識往下接了一句。
随後，他忽然頓了一下，尤歲也霎時愣住了，睜大了眼睛滿臉驚愕的看着微生浔。
微生浔怎麽會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
尤歲是真的蒙圈了，腦子陷入一片空白。
過了半響，也不管這麽說會不會被懷疑什麽了，她有些不确定的開口：“師尊，你是，怎麽知道今天才是我生日的？”
然而，微生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頓住的神色極為明顯的一轉，向來平靜淡漠的眼底泛起奇異的星光，控制不住地傾身湊到她跟前，聲音黯啞微顫：“原來你已經記起今日是你的生辰？”
嗯？？？
尤歲被微生浔突如其來的莫名反應搞得更懵了，腦子一抽，不該說的話就脫口而出了：“我自己的生日我當然記得啊，師尊，你是不是這幾天沒睡糊塗了？”
話音剛落，她就看見微生浔眼底的光瞬間消失不見，又恢複了一派漆黑平靜，是她看不懂的神色，莫名有點悲意。
她動了動嘴唇，剛想說點什麽補救，被殿內虛弱的哼唧聲打斷。
是長生醒了！
尤歲眼裏瞬間泛起喜悅，快步走進了殿內。
在殿內深處的玉池裏，長生正睜着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迅速靠近的她，漂浮在水裏的扁尾巴微微擺着。
“長生，你終于醒了！”尤歲将泡在碧綠色水池子裏的長生抱了出來，輕巧施了個訣，長生緊貼在身上濕漉漉的銀白色長毛立即變得幹燥了起來。
“怎麽還是瘦小了這麽多。”尤歲抱着長生反複翻了幾次仔細觀察，發現長生的毛即便蓬松了起來，依舊比原來胖乎乎的體型小了一倍有餘。
長生現在整個身子不過她的雙手大小，原本軟乎乎的肚子如今摸上去全是骨頭，腦袋只有拳頭大小，本就黑亮的大眼睛被瘦小的臉襯得更是大得驚人，近乎占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二，軟軟的眼神看得尤歲愧疚到不行。
唯一慶幸的是長生此時看上去的精神還不錯，身上脫落的毛發也重新長出了細小的絨毛。
似乎看出了尤歲的難過，長生尾巴搖得更歡了，細弱的四肢趴伏在她的脖頸，拱着腦袋蹭她的臉頰，奶聲奶氣的哼哼唧唧，安慰着她。
一想到長生上一秒還在和她生氣，下一秒就為了她不顧自己的生命，尤歲頓時又感覺眼眶微酸，她眨巴着眼，吸了吸鼻子。
再睜眼時，眼前出現了一方手帕，以及一個閃爍着流光溢彩的盒子。
尤歲伸手接過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後看向那個盒子，最後又看向手裏握着盒子的微生浔，滿眼疑惑。
“生辰禮物。”微生浔言簡意赅，微微動了動掌心，示意她趕緊接過去。
尤歲和長生狐疑的相互對視了一眼，伸手接過了盒子。
“可要打開看看？”微生浔再次出聲。
尤歲依言打開，發現盒子裏躺着一根無比精致、散發着濃郁靈氣和微光的手鏈，手鏈中間還挂着一個半邊鎖一樣的東西。
雖然不認得是什麽，但她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玩意。
她小心地拿了出來，再次看向微生浔，想确定他是不是搞錯了，怎麽會把這麽希珍的寶貝送給她。
然而，微生浔好像會錯了她的意。
伸手接過手鏈後，并沒有收回盒子，而是拉過她的手腕，俯身仔細的替她佩戴了起來。
嗯？？？
看着微生浔一臉認真的模樣，尤歲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是占了便宜還是被占了便宜。
她滿臉呆滞，傻愣愣的打量着眼前微生浔不斷顫動開合的眼睫，細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瞳孔的微光，只能依稀看見眼尾那顆搖曳生情的淺色淚痣。
将微生浔原本寡淡清冷的臉霎時勾勒得生動誘人，眼角眉梢忽地風情乍現，平添萬種情思。
莫名地，她感覺盛着菩提心的位置有點發癢，她有些不自在的轉過視線，看向自己的手腕。
這條奇特的手鏈戴的方法也很奇特，尤歲看着微生浔在她手腕上捏捏點點，施了個無比複雜的訣後，松散的手鏈立即自動扣鎖，最後隐藏到她手腕的皮膚裏面。
她心念一動，搖了搖手腕，消失的手鏈又驟然出現。
“@！#嗚哇嗚哇￥%^&*...”似乎不滿尤歲長時間的忽略自己，長生一把跳上了她的腦袋，抗議似的撓亂了她的頭發。
尤歲撈過長生，捏捏它作怪的爪子，環顧殿內，在另一角的位置找到了梳妝臺。
她今天的頭發是寧晨曦早上過來特地為她梳的頭發，因為今天夜裏會舉辦推遲了好久的仙宴晚宴。
原本長生沒醒，她壓根沒有心思去，還打算找借口不去的。現在長生醒了，她作為微生浔的親傳大弟子，自然是推脫不了要去的，因此這頭發亂七八糟的有失體統。
可惜寧晨曦為她梳的這個頭發十分複雜，不論她是用手還是用仙術，最後梳出來的總是兩邊不對稱。
這真是奇了怪了。
尤歲憤憤放下梳子，剛準備起身去找寧晨曦，肩膀被人按住，桌面的的梳子被一只修長的手捏住。
她看向鏡面，身後的微生浔極為熟練的撈起她的長發，不過須臾，微生浔便将散亂在桌面的珠釵一一為她挽好。
尤歲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新發型，竟比原先的還要精致好看上許多。
堂堂玄珩仙君微生浔竟然還有這手藝？
還這麽的娴熟？
真不是她眼花看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要晚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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