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奪舍

順着寧晨曦的動作, 尤歲心裏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動了動嘴唇,卻半天說不住一個字來,孤立無援的苦澀霎時彌漫了整個心尖。

頓時她連掙紮都忘記了, 只是止不住的發抖, 卻不是怕, 難以言喻的情緒順着血液流進四肢百骸,微微發寒。

曾今在心頭湧現過的猜測不受控的, 再次占據了她的大腦。

驀地, 尤歲用力攥緊手心,指節泛白, 直至指尖摳進了皮肉,她才勉強穩住了自己無限蔓延的不安念頭。

應該不會是這樣的,晨曦她不會是這樣的, 她不可能...

她現在只是不方便為自己說話, 畢竟現在她的爹爹,叔父都在大殿上,她只是要顧及他們的面子,不能輕舉妄動。

尤歲在一遍遍努力說服自己, 身子卻依舊在止不住的顫動。

“@嗚哇嗚哇&*...”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之際, 猶豫身子太小,被案幾遮住視線的長生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從底下爬上了桌子, 瞬間就看到了殿中央已經氣若游絲地尤歲。

銀白色的長毛瞬間炸了, 拱着身子, 眼神兇狠的緊鎖着掐住尤歲脖子的玄錦,嘴裏開始發出危險的低吼聲。

等了幾秒,見玄錦依舊沒有放開尤歲的脖子。

長生一個箭步, 迅速跳躍到了尤歲的肩頭,低頭就是惡狠狠地一口咬住了玄錦掐住尤歲脖子的那只手。

絲毫沒有防備長生的玄錦被一口咬了個正着,她吃痛的抽回手,看着手背還燃着幽藍色火焰的流血傷口,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長生,你在做什麽?你是被這個妖女迷惑得忘了以前了嗎?”

玄錦眼眶略微泛紅,另一只手将魂燈放到了長生的眼前,聲音顫抖着,如訴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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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這個魂燈的燈芯被毀,意味着什麽嗎?你忘了你曾在萬桃林嗚咽悲戚了上百年嗎?如今怎麽反倒維護起這個應該被千刀萬剮的妖女?”

“難道,你真的打算忘了,不等了嗎......”

說到最後,玄錦的聲音突然徒然低落,茫然無措又悲痛萬分。

“咳咳咳”被松開脖子的尤歲趴在地上幹嘔了好一會,才勉強緩過來,她擦掉嘴角的血跡。

妖女...

沒有到有朝一日她竟然還會被人冠上妖女的稱號。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同情自己還是該同情眼前看上去傷心欲絕的玄錦。

這到底是誰更慘呢...

尤歲自嘲地笑了笑。

“@嗚哇嗚哇&*...”

見尤歲情緒低落,長生急了,不停地拿身子蹭着尤歲的臉頰,甚至還仰躺在地上,露出肚皮撒着嬌,企圖讓她轉移注意力開心起來。

幾番折騰無果後,長生一把立起,護在尤歲身前,虎視眈眈的戒備着眼前的玄錦。

“我再說一遍,我是去過萬桃林,但我沒有偷盜,更沒有做毀掉別人魂燈的事。我被人打暈醒來後,這個沒了燈芯的魂燈就已經在我的腳邊。因此,即便這個丢失了魂引的人對你們十分重要,但麻煩你們能不能先調查清楚,不要欺我無人可依就将我的性命棄如敝履,難道他華陵道君所錄下的這個畫卷就真的是所謂證據和真相嗎?”

就在氣氛再次陷入沉寂時,尤歲突然出聲了,再次為自己辯解道。

她被掐狠了的嗓子在發出聲音時,喉間一陣血腥味湧出,嗓音嘶啞幹澀,猶如年邁虛弱的老妪。

然而,卻依然沒能阻礙在場的有些人嘲笑譏諷。

“真的笑死人了,還在狡辯,我第一次聽人質疑幻影仙珠所錄的畫像還可以造假的。”

這是當我們都是傻子嗎,幻影仙珠所錄制的畫像,任你修為再高,也不可能操控改變裏邊的畫面。”

“這是想要逃過死劫想瘋了吧,竟然還能編出如此荒謬的借口。”

冷眼瞧着一切的玄錦怒火再次湧起:“事到如今證據确鑿你還在狡辯,莫不是以為現在有長生護着我就不敢殺你了?”

幻影仙珠不能合成造假?

這怎麽可能,畫面裏的事她并沒有做過啊,難不成這個世界上還有兩個自己嗎?

尤歲被匪夷所思的猜想驚得愣在了原地,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為自己辯解。

事情就好像突然陷入了詭異的死循環。

“你既然說不是,為何要撿這魂燈?”主座上一直未出聲的玄鴻此時忽然出聲,命中要點。

“因為——”尤歲立即接過話頭,又突然止了聲。

當時她本來沒打算撿這魂燈的,但在踩潋歲劍離開時,心髒莫名湧出一種強烈的依戀和熟悉感,促使她又重新撿起了魂燈,塞進了儲物袋。

她還打算仙宴結束後,回去仔細研究一下,去沒想到現在竟成了她偷盜的确鑿證據。

尤歲張了張嘴,卻啞了聲音,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按實話說,怕又是會被當作荒謬借口,畢竟誰會相信她竟然是因為這樣離譜的原因才撿了這催命符的。

可編又能編什麽理由,總不可能睜眼說瞎話說是見這燈好看才撿的吧,那更不會有人相信了。

左思右想,尤歲都發現這個問題無解,沒法回答。

頓時,她蕭索了身子,有些心灰意冷,垂下頭不再說話。

“看樣子是找不出更荒唐的理由了。”玄錦嗤笑,立即揮了揮手:“來人,把她關進永獄牢,好好審問。”

“師尊且慢!”

就在護衛隊準備依言拿下尤歲時,殿外沖進來了幾個人。

靈清快步走到尤歲面前,扶住了她:“師姐,你還好吧,我搬救兵沒來晚吧。”

“師尊。”與玄錦一樣一襲紅裙的顧雲蘿走到了玄錦面前為尤歲辯解。

“誰說幻影仙珠不能作假,雖然不能通過修為改變真實畫面,那倘若畫卷裏的人從頭到尾根本就不是尤歲,那麽什麽都不需要改變了,我剛才也聽人說了,裏邊可都只是背影,并無正臉。我們不能如此草率就通過這個去斷定尤歲就是這個惡人吧。您不是總教我嗎,凡事要冷靜,一旦亂了分寸容易做錯事。”

“顧師侄的意思是有人假冒尤師侄嗎,可幻影仙珠裏的身影透出來的靈力氣息确實是尤師侄的,這可是沒法假冒的。”華陵道君有些疑惑的問道。

“怎麽不可能,沒有正臉,只要身高身型發型着裝相似,有什麽不能冒充的。”

顧雲蘿白了一眼華陵道君:“至于靈力氣息,只要有人願意處心積慮的設計,多弄點尤歲的血提煉靈力氣息,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去掩蓋自身的靈力氣息冒充別人,修魔之人最會的不就是這些下三濫的歪門邪道嗎。”

“雲蘿,此話不可亂說。”

礙于是天璇私事,顧雲蘿的祖爺爺太仆仙君并沒有插手,但見顧雲蘿越說越大膽,忍不住出聲制止。

“祖爺爺,我又沒說錯,即便這種可能性很小,但确實是存在的。”

“可笑,誰不知道魔修早在百年前銷聲匿跡了,死的死,封的被封印。怎麽可能會有魔修出現,就算真出現了,為什麽會花費這麽多心思去對付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殿內當即就有人反駁了顧雲蘿膽大妄為的猜測,其餘衆人紛紛點頭。

眼見自己擺出的理由被人全部否決,顧雲蘿的暴脾氣噌地就上來了。

“好,那就算不可能,師尊您現在也不能把尤歲關到永獄牢,那裏關的可全是窮兇惡極之人,進了基本有去無回。尤歲畢竟是您師弟玄珩仙君的徒弟,您至少要問過了他再處置吧。”

說着,顧雲蘿突然看向了自始至終沒有說過話的寧晨曦,挑釁道:“寧晨曦,你說我說得對嗎?咦,你怎麽看上去無動于衷啊,尤歲不是你師姐嗎。”

“顧、顧師妹言重了。”

忽然被喊的寧晨曦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仿佛愣了好久,兩頰梨渦才勉強浮現,有些不安的開口,嗓音卻一如既往的軟糯嬌憨:“對不起,師姐...是我——”

寧晨曦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她一旁看上去頗為嚴厲的叔父瞪了一眼,忙止住了話頭,随後一臉歉意地轉頭看向尤歲,面露尴尬的笑了笑。

尤歲看了眼擋在她身前的靈清顧雲蘿等人,又看了眼正沖她微笑的寧晨曦,極度不自在的回了個僵硬的笑臉。

随後,她小聲的和顧雲蘿道謝。

顧雲蘿卻十分高傲的斜睨了她一眼:“不用你謝,我這只是還你在太虛救了我的人情,你別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在對你好。”

......

如果你耳朵沒紅的話,我可能就信了你的鬼話了。

原本心情十分複雜的尤歲被顧雲蘿這別扭的否認一打岔,沉重被打散,莫名緩和了許多。

她轉頭看向主座上正準備改口,把她暫時先關到戒律峰靜思殿的玄鴻仙君。

忽然,殿外又走來一個天璇護衛隊打扮模樣的人,打破了這平和的一切。

不知怎麽,尤歲剛松懈下來的心瞬間又高高懸起,心裏頭湧起了更加強烈的不安。

“參見宗主,副宗主,剛才弟子奉命去了洛雲村,仔細詢問核對後,并帶了名證人回來,已證實尤歲師妹她極有可能是

——奪舍之人。”

洛雲村,這不是原主之前生活的小村子嗎?

完了,尤歲頓時臉色白了。

自從穿書到這裏,她最怕的就是有天會被人扒出她不是原主這回事。

這到底是誰,為什麽這些事都攪合在一塊了,為什麽會有人突然去洛雲村取證?

尤歲擡頭,死死盯住華陵道君,卻發現華陵道君的臉上也是一片驚愕,顯然沒有料到還有一出。

見狀,她索性不再理會他,腦子裏飛快思索度過眼前難關的辦法。

然而,人群已然炸開了鍋,沸沸揚揚,連長老席都坐不住了,紛紛開始交頭接耳。

竟然是奪舍。

這奪舍在修仙界可是禁術,是毫無人性的歪門邪道,通過滅掉別人的神魂靈魄,強行把別人的身軀據為己用,從而讓自己永生不滅。

尤歲惴惴不安的掃向周圍,殿內人群神色極為亢奮厭惡,頓時心猛地一沉,手心開始冒汗。

她太清楚被判定奪舍的人都會是什麽樣的下場了,想都不用想,不是魂飛魄散就是挫骨揚灰,永世不得超生。

哪怕她這并不是自願的,也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奪舍,但也确實是莫名其妙占據了別人的軀殼。

依照修仙界裏的人對奪舍聞之變色、厭惡至極的驚恐态度,怕是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的。

果不其然。

天璇掌管刑罰的古長老站了出來,盯着尤歲緩緩開口:“這事關奪舍是大忌,左右她也逃不過受重罰的,我建議還不如啓動滅魂陣,如若當真是奪舍,必定魂飛魄散,如若不是,恰好一起受了這皮肉之苦,一舉兩得。”

魂!飛!魄!散!

尤歲聽完倒吸一口冷氣,大腦一片空白,這就是想讓她死,讓她死啊!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1-04 19:37:25~2020-11-05 01:33:5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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