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預感
萬靈山山外。
尤歲帶着師弟妹幾人随意找了個山尖坐下後, 望着偷偷帶出來的仙釀一時間犯了難。
扔了吧,怪可惜的,不扔吧, 這仙釀味道太濃郁, 了塵萬一聞到追了出來, 大家都得關小黑屋裏去。
她抓耳撓腮了好一會,最後一拍大腿決定自個把這仙釀喝了。
閃爍着七彩光輝的琉璃瓶被尤歲随意拎着, 咕咚就是往喉嚨裏灌。
幾口下肚, 馥郁香味在口腔內蔓延生津,尤歲舔了舔唇角的酒漬, 是清新甜膩的味道。
她神情陶醉,眼睛瞬時彎成了月牙狀,回味般的感嘆了一句:“沒想到老頭藏的仙釀味道還挺好。”
“真的嗎, 師姐你沒騙我們吧。”
玄錦一臉緊張的蹲在尤歲身旁, 是不是腦袋左右晃動,生怕一不小心就看到了了塵師尊的身影。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們嘗嘗!”尤歲指了指一旁擺成一排的琉璃瓶子:“正好這還有這麽多,夠我們喝的, 大家一塊效仿一下文人雅士看看雪景, 喝點小酒,多美滋滋啊。”
“師弟你發什麽愣啊,趕緊的!”
玄鴻玄錦一向以她為行動标杆, 在聽到她的提議後, 兩人也不推脫, 當即就學着她的模樣席地而坐,提起酒瓶子趕緊抿了兩口。
随之同時發出贊嘆聲:“果然還真是好味道,一股子果肉清香, 沒什麽酒味的感覺。”
“@嗚哇嗚哇&*...”
頓時,山尖除了冰雪沁涼的冷冽味道,又多了一股子獨屬于仙釀的清香。
一旁的長生被饞得哼唧亂叫,圍着衆人上蹿下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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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因為它一身銀白色的毛發幾乎與地面的積雪融為了一體,只有巴掌大的身子還圓滾滾的。
此時在這滿天雪白裏,被飄絮銀屑迷了眼的幾人只覺得一團雪白圓球在自己跟前一蹦一跳的,将場面攪合得好不熱鬧。
衆人嬉笑成一團,邊抿着酒,邊逗弄着饞得不行的長生。
唯獨微生浔跟老僧入定似的,站在一旁看着打鬧起哄的他們,既不喝酒,也不參與。
忙裏偷閑的尤歲轉過頭看到時,便喊了他一聲。
見微生浔依舊沒有反應動作後,她幹脆支起身子,直接猛地拽了一把微生浔的手,往自己身旁拉扯。
猝不及防的巨大沖擊裏使得沒有防備的微生浔身體猛地往尤歲身上栽去,肩膀碰撞,呼吸短暫交融。
微生浔抿着唇,接過尤歲遞過來的仙釀,被發絲遮擋住的耳朵不受控制的泛紅。
尤歲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他嘆了口氣,伸手替尤歲揉了揉剛才被他撞到的肩頸。
“師弟你真好。”
微生浔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裳傳遞到尤歲身上,她笑眯眯的回頭,極為熟練的誇贊了一句微生浔。
剛才她确實用勁太猛,這一撞還真有點疼。
本還想自己動手捏捏,沒想到就已經被微生浔先一步察覺到了。
這兩年裏,微生浔變化還挺大,不僅合群了許多,還貼心了許多,經常能夠早她一步為她做好她接下來想做的事。
真不愧是她用盡心思拉扯長大的小師弟,只可惜她也享受不了多久微生浔的貼心服務了。
原着中,她這個男主的大師姐壓根沒有出場過。
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性。
一種是她和微生浔因為什麽事情決裂老死不相往來了,所以脫離了主角身邊後,自然就沒了她的戲份,也就不會在書中出現。
而第二種情況就是她因為什麽意外原因死掉了,所以身為死人的她也就不會再書中有戲份了。
雖然這兩種可能性都很紮心,但莫名的,她有種極為不詳和強烈的預感,她八成不是因為決裂的原因,而是死了。
想到這,原本還笑得眉眼彎彎的尤歲忽地嘆了口氣,神色有些沉重。
她拎起手裏的酒瓶,又是猛地灌了一大口。
仙釀雖然香氣誘人似花果,但本質上還是酒,還是特殊仙物釀制而成的烈酒。
尋常人喝上一盞,就有可能醉得不省人事,更別提像她這樣大口大口,一瓶子見底的灌。
因此不過一會,尤歲忽然感覺酒意有點上頭,眼前一片朦胧。
她伸出開始發軟的胳膊揉着腦袋,整個人軟綿綿的,幾乎完全靠在了一旁的微生浔身上。
她擡起眼皮,從下往上的角度,她只來得及看見微生浔随着年齡增長而愈加幹淨冷冽的下颌線條。
威震八荒的清冷仙君模樣,已初見倪端,驚人的顯眼。
“快了,快了啊...”
“師姐在說什麽快了?”
酒香混合着少女身上的馨香,甜膩誘人,令微生浔霎時僵直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半響,他剛準備挪一下腦袋,稍微離尤歲距離遠那麽一丢丢時,忽然聽尤歲在很小聲的呢喃着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卻莫名令他感到心慌。
他趕緊将腦袋重新靠近了尤歲幾分,想要聽清她的淺聲呢喃。
“就是我快要死了啊...”
微生浔如願以償聽清了幾乎隐藏在尤歲唇邊的話語,卻頓時令他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他穩住慌亂的心腔,用力的握緊尤歲有些冰寒的手,小心翼翼摩挲着,催動着靈力替她暖手。
即便尤歲已醉了過去,但微生浔依舊很鄭重無比的在她耳邊起誓。
“這不可能,我不會讓你死的,歲、歲。”
眨眼又是半年過去,寒冬已變成酷暑。
雖然修仙之人不會因為氣溫問題而苦惱,但尤歲依舊很應景的換上了輕薄的夏日紗裙。
沒別的,就是因為好看。
尤其是踩在佩劍上飛行時,衣訣飄飄,襯得她格外的仙氣逼人。
尤歲哼着小曲,撫了撫鑲着銀絲線邊的湖綠色紗裙裙擺,仰躺在無量峰峰頂的巨松上,悠閑的吹着清晨十分的涼風。
“歲歲,你下來一下,我有話要和你說。”
忽然,樹底下傳來微生浔的聲音。
尤歲垂下腦袋,不解的望向他:“找我什麽事啊,小、師、弟。”
說到小師弟三個字時,她咬字咬得格外清晰。
自從半年前喝酒那事過去後,微生浔忽然改了口不再願意叫她師姐,開始極為叛逆的左一口歲歲右一口歲歲。
每當她想糾正他時,微生浔卻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依舊我行我素,這讓她很是頭大。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開始不聽話了。
因此,糾正無望後,尤歲便越發頻繁喊着微生浔小師弟,暗戳戳的提醒他要尊師姐重道。
雖然毫無效果,但這并不影響她越挫越勇。
所以今日裏,她也照舊悄咪咪的提醒着叛逆的微生浔。
“你先跟我來,好嗎,一會我就告訴你。”
微生浔依然沒有理會她那聲小師弟,眼神停留在她身上沒有挪動,又重複了一遍。
他低沉清冽的嗓音裏面,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和顫抖。
尤歲頓時被勾起了極重的好奇心,迅速從枝桠上爬了起來,就準備往樹下跳去。
原本還晴空朗朗,蔚藍無比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沉壓抑,隐約透出令人心悸的危險氣息。
還坐在枝桠上的尤歲猛地顫抖了一下,身子險些失衡栽了下去。
她煞白着臉,捂着忽然變得極為難受的菩提心髒,望向黑霧翻湧的萬靈山,濃郁駭人的魔氣朝着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她啞着生硬喃喃自語;“我恐怕來不及聽你說什麽了,也許我的死期,馬上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