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因為從時櫻這裏聽說的事太匪夷所思， 唐子豪完全忘記他坐過來的目的， 一臉恍惚回到後面兩排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又過了十來分鐘， 祁遇才進教室來，看桌上丁點沒積灰就猜到時櫻替他擦過了， 祁遇坐下來， 順手把包放在腿上，看着坐在右手邊捧着臉想事情的女友，問怎麽了？
“有點事……你來了啊？”
祁遇把暑期作業拿出來疊放在桌上等老班收， 問是什麽事？
“幾句話說不清楚， 有空再給你講吧， 這個點老班該來了。”
“已經來了， 人在辦公室。”
“是嗎？”
祁遇點頭，說他剛從辦公室出來。看時櫻滿是好奇， 他也是一樣的說法，三言兩語講不明白， 晚點再說。
其實這事也不複雜，就是班裏進了插班生， 也是不太好處理的關系戶，上面領導把人塞進一班，學生家長又給胡春明送禮讓多關照，希望能安排個好位置，最好能挨着班裏最優秀那幾個同學， 尤其是年級第一。
上學期末祁遇剛拿下年級段第八個頭名， 插班生家長打聽過， 聽說祁遇同桌前個學期才考進實驗班，期末就排在九十多，覺得她能有這麽巨大進步有個厲害的同桌功不可沒，就想讓自家孩子沾這個光。
老話說得好，跟好人才能學好人。
學生家長問胡春明能不能這麽安排，胡春明說看看吧，插班進來這個後臺的确比較硬，不好開罪，他想着從前十名裏面給他安排一下，又想到時櫻跟祁遇同桌一整個學期了，男女同桌時間太長挺危險的，就把祁遇喊進辦公室去聊了幾句。
話題是從暑假開始的，胡春明先問祁遇暑假怎麽過的？用了多少時間來學習？有沒有拿高二課本預習一下。
然後問他跟時櫻同桌怎麽樣？
坐了一個學期了，想不想調整一下。
祁遇回答說不想。
問他為什麽？
說懶得再花時間去适應，并且表示時櫻很好，話少，不麻煩，愛幹淨，哪怕六月份坐她旁邊也聞不到奇怪的味道，學習也很有态度，是理想的好同桌人選。
胡春明講符合他要求的不止時櫻一個。
祁遇等他舉例。
胡春明絞盡腦汁點了幾個名，全被祁遇這麻煩精駁回去了。
他很敢說，辦公室裏都不止胡春明一個人在，他也能挑明講不希望換，非要換最好別調來個奇奇怪怪的人坐旁邊，和同桌八字犯沖是件很鬧心的事，鬧心到兩個人中必須滾一個，不然寧肯轉班。
轉轉轉、轉班？？？
旁邊老師差點讓茶葉水嗆着，怎麽突然就說到轉班了？
祁遇還在表達他的訴求，表示對現狀非常滿意不希望随便調整，又說他其實沒所謂在哪個班，假如個人意願不被尊重調壞了寧可轉其他班去讀。
這話胡春明信的。
祁遇那狀态在哪個班真的差不多，他自己學習能力特別強，由哪個老師教都能出成績。
之前還有那麽一丢丢擔心男女同桌時間長了搞出初戀萌芽，祁遇這個态度，也不像萌了芽。想想看，時櫻總歸不會轉班，她好不容易才考進實驗班，當初為了分進一班還請田老師還做了說客……祁遇要是有點什麽想法，他能想到轉班這種可能？
這方面的顧慮降下來之後，胡春明就打消了給祁遇換個同桌防早戀的想法，覺得先還是這麽坐，畢竟他作為班主任對同學們的了解其實也有限，日常只關注紀律以及學業問題，個人衛生包括習慣等等他了解不是那麽多，怕萬一換完踩了祁遇的雷。
祁遇這人吧，說好打發他也真好打發，只要你不給他找事什麽問題也沒有，你要做那種需要他配合的決定之前沒征求他的意見，那壞事的幾率就很高，偏偏人家無所畏懼。
在年級組和祁遇之間，占主動的是祁遇。
是他選擇了五中，除五中之外，在省內他還可以有很多選擇。
因為這，一班全體科任老師甚至年級組的領導對他都特別寬容，有任何麻煩都幫着解決，力求讓他在五中待得順心，就怕這個全年級最有機會競争高考狀元的同學因不滿轉其他學校去了，那對校方來說是很大的損失。
整個學年，八次大考，回回第一，這種可怕記錄是往屆狀元都達不到的。
五中出過許多高考狀元，這麽變态他是頭一個。
胡春明沒太多掙紮，麻溜的妥協了，心想目前也沒看出有問題，要真有問題撇開祁遇不談時櫻怎麽能穩定的進步呢？本校理科前百真不是那麽好考的，你談着戀愛随便學一學想取得這種成績，以胡春明二十多年教齡沒見過。
尤其時櫻這個女同學，以各科任老師的看法，不是那種極其聰明不費什麽力氣就能取得很好成績的學生。
她要穩定的進步一定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付出了很多努力。
“那你暫時還是這麽坐，有什麽問題及時跟我反饋，不要意氣用事。”
祁遇答應下來，也沒別的話說跟着就回了班上。
實驗班的報名程序走得快，因為幾乎沒有到校才來趕作業的，檢查這個過程就很順利，班主任只是大概翻翻，按科目摞好，等回頭搬去各科老師那裏。交完暑期作業順便把書本學雜費交上，拿到發票就可以回去了。班主任點了些男生去領書，還是和前個學期一樣，為避免出錯課本要等晚自習統一發。
時櫻看唐子豪拖着祁遇替班裏領書去了，她去了則消息說先走，回去路上一直在琢磨怎麽同老媽說想配電腦的事。
整個假期都過去了，報名當天提出想要電腦，好像怪怪的。
時櫻想着還是和時洋說說，十一去買，那時間不錯。打定主意她回去用頭天晚上剩下的米飯做了個蛋炒飯，簡單對付了一頓，吃完就接到祁遇電話問她上午說三言兩語講不明白的是什麽事。
“我弟的事，他交友不慎，我在想該怎麽處理。”
要是時櫻想說，她會從頭到尾仔細講，既然沒講，就是不想掰開來談，或者是顧及到時洋的面子，聽這個話左右和他沒關系，祁遇就沒去追問。只是籠統的給了個建議說不要太操心，小問題交給他自己解決，要是感覺他無法解決和他父母說一聲就得了，涉及到原則就不是講義氣的時候，該給家裏通報的總歸要說。
“我也是這麽想的，早上和他談過了。诶，你說原則問題不是講義氣的時候，你堂弟早戀七八年這個事，你和他爸媽說過嗎？”
祁遇：……
“我感覺他在逗我。我問他抱過嗎，他說幼兒園抱過，親過嗎，演白雪公主的時候親過。後來跟叔叔他們出去玩，我特地在嬸嬸面前提到美美這個名字，嬸嬸說祁樂讀幼兒園的時候班裏也有個美美，當時還跟班裏另外兩個競争說長大之後要嫁給祁樂。”
時櫻聽得發笑，笑夠了想起來問他進辦公室是為什麽？
祁遇反問她覺得是為什麽。
“總歸和學習沒多大關系，因為之前的學生會幹部跟着要退下來了想讓你去競選？還是讓你參加奧賽？還是演講比賽或者辯論賽？推薦入黨嗎？不對，這個應該要明年……是不是開學典禮安排你去代表學生講話？”
時櫻一口氣給了好多種備選答案，結果全錯。
祁遇沒接着賣關子，說是調座位的事。
時櫻心跳仿佛暫停了一下，她問：“胡老師是想把我們調開？”
“可能是吧，我猜他覺得男女同學長時間坐一起不安全。”
“這樣啊……”
“反應這麽平淡？我傷心了。”
時櫻讓他別鬧，又問：“胡老師那麽說你怎麽回的？”
“我說我不想調，我就愛跟時櫻坐，時櫻溫柔善良好說話長得又漂亮發呆的時候盯着看都比一臉青春痘的養眼，并且三伏天也香香的，要評個十佳同桌絕對能高票當選。”
時櫻：……
“我感覺你在玩我。”
祁遇：……
“好吧，實話是好不容易習慣了，時櫻不吵不鬧不事兒逼不會影響我學習态度也好又愛幹淨，就這麽坐着挺好的。要調整也可，我建議老胡看好之後調個跟我合拍的來，來個八字不合的我不敢保證後續會有什麽可怕的化學反應，鬧得太難看的話轉班也不是沒可能。”
“真的這麽說了？”
“真的啊。”
“胡老師沒給氣壞？”
“這都能氣壞也不用當班主任了，二十多年教齡總是經過風浪的。”
“那然後呢？”
“他說行吧暫時不換就這麽坐着，擺手讓我回教室了。”祁遇單手給自己接了杯水，準備喝，又在喝之前停頓了一下，“我當時一門心思想着拒絕，沒多考慮，之後想了想，假如是擔心我們同桌時間長了滋生出什麽其實不用着急報名日找我談話，完全可以等開學後慢慢說，我感覺可能有家長在暑期裏找他了，我初中遇到過，很多家長覺得跟全班第一年級第一做同桌成績就能跟着變好，他們很迷信這個。”
時櫻覺得也沒錯啊：“你看你總給我講題，特別好耐心，一遍兩遍都不厭其煩，別人看在眼裏覺得和你同桌特別好也正常。”
“對路人甲能和對女朋友一樣？給女朋友講題十遍八遍也不煩，換個人來連開口都懶得，不僅懶得開口還會在心裏想這都不會做你怎麽進實驗班來的？”
“你給人講題的時候在心裏想這個？？？？？”
“……”祁遇覺得他還能搶救一下，趕緊解釋說那是對別人，對不相幹的甲乙丙丁。
“那你評價一下我，評價一下每天讓你講題的我。”
空氣安靜了十秒，祁遇冥思苦想之後慎重回答：“我覺得你較真的樣子特別有學習的态度，真棒！”
“是嗎？你不是在真蠢！這都能錯我的媽？？？”
“我想的這都能錯太可愛了吧。那種感覺就像高一上學期某次考試我塗錯答題卡，面對這麽低級的失誤你當時怎麽想？”
時櫻努力想去回憶當時的心情，她告訴祁遇：“我那會兒心裏就一句話——無形裝逼最為致命。騷還是你騷，可憐了年級第二打擊真太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