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其實我是跟別人打了個賭

莫睿帆還是轉發了楚淮勳的微博,并配了一些介于暧昧和坦蕩之間的調侃。

要是微博不是楚淮勳在發,他就沒有心理壓力。

現在網上真正嗑他們cp的還不多。考慮到他們現在還在拍戲,兩邊工作室暫時都沒進行輿論引導。等戲拍完的宣傳階段才是營業cp的黃金期。

周青這邊的劇組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逼近了高潮。

到了最後,周青對拍出來的鏡頭要求更高,幾乎達到了吹毛求疵的程度,連楚淮勳的演技都被他卡了很多次。

楚淮勳還好,這條不過就再來一次;梁涓沅有點受不了了。

她本就是素人,雖然有天分,但頭一次踏足這個行業,适應起來比其他人都要辛苦。尤其關系好的葉荟殺青,她連傾訴的人都少了。

莫睿帆不止一次看到過梁涓沅吃飯的時候躲在角落裏抹眼淚。

他只能囑托小喬,讓小喬多照看梁涓沅那邊。梁涓沅只是個素人,連經紀公司都沒有,單獨和周青簽的合同,只拍這一部戲,自然也沒有助理。

“梁涓沅!你過來看看你這是什麽眼神?謝呈珠現在是抱着犧牲的覺悟準備出發!你在唱天仙配呢?”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金婚六十年了!謝呈珠和白雲鋒窗戶紙沒點破!你含情脈脈的給誰看?”

梁涓沅臉色煞白,聽着聽着,忽然“哇”地一聲哭了起來,轉頭跑出去了。

周青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梁涓沅竟然跑了,煩躁地抓着淩亂的頭發,想說什麽還是忍了下來:“算了,先休息一下——你們把梁涓沅找回來,別讓她碰到什麽意外。”

莫睿帆也出去找了找,在片場後面的奶茶店找到了正抱着一杯巨無霸奶茶“咕嘟咕嘟”洩憤式狂飲的梁涓沅。

看到梁涓沅臉上還挂着眼淚兇狠地喝奶茶,莫睿帆忍不住有些想笑:“這麽喝小心噎着。”

梁涓沅咬着吸管委屈巴巴:“我爸都沒這麽罵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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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睿帆在她對面坐下,看她吧奶茶裏的果肉嚼得“嘎吱嘎吱”,有點牙酸:“青檸不酸嗎?”

“酸,但是哪有我心裏酸。”梁涓沅丢開空了的奶茶,“就知道說我感覺不對感覺不對……倒是告訴我哪裏感覺不對嘛!”

莫睿帆本來想安慰一下梁涓沅,聽到這句心有戚戚焉:“哎。”

現在周青像一臺機槍瘋狂掃射,而且理由基本都是“感覺不對”。莫睿帆曾經聽說過周青拍戲的時候壓榨演員,還以為單純指拍戲強度——沒想到現在才能體會到精神壓力。

“演戲好難。”梁涓沅趴在桌子上,悶聲悶氣地道,“我還以為在演藝圈最大的問題是潛規則之類的,沒想到……”

莫睿帆失笑了一聲:“對于某些人來說是。周導雖然兇,但是确實全身心考慮戲的質量。”

“我知道。”梁涓眼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喪氣,“我只是……氣自己演不好,感覺自己很沒用。”

“你第一部 戲能演成這樣已經很有天分了。”莫睿帆知道梁涓沅過去的兩個月每天都要看演技相關的視頻和資料,晚上睡眠時間極少,“像我同經紀人的一個藝人,出道幾年了,拍出來的戲簡直慘不忍睹,給猴子額頭上挂塊香蕉都比他演得好。”

梁涓沅“噗”地笑了出來。

“演完這一部,你肯定能火。”莫睿帆真心實意地祝福,“咬牙挺過去。”

出乎意料,梁涓沅搖了搖頭:“我不打算進演藝圈。”

莫睿帆愣了一下:“是嗎?”

這麽得天獨厚的條件,梁涓沅竟然不打算繼續演了?

“這部劇其實是我送給自己的禮物。”梁涓沅低頭擦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我的理想其實是繼續做手工糖——說出來可能有點可笑,但是我特別癡迷糖漿凝固、糖絲拉伸、然後變成一個個漂亮的小人兒的過程。從小看着我爺爺和我爸爸做糖,我能坐一下午不覺得枯燥。所以我早就想好了,大學畢業之後就回家跟着爸媽學做糖人。”

莫睿帆聽到後面,臉上從一開始的驚訝逐漸轉變為敬佩:“那真的很厲害。”

“拍這部劇算是額外興趣,所以拍完就不打算拍了。”梁涓沅擡起頭,臉上已經換上了輕松的笑容,“帆哥,你呢?你是想演戲才進的演藝圈嘛?”

莫睿帆臉上的表情恍惚了一下,無奈地攤開手:“沒有,其實我沒有像你這樣的人生目标。”

梁涓沅微微一怔:“那是為了賺錢?”

“也不是。”莫睿帆雙手撐在下巴上,小聲道,“只告訴你一個人,其實我是跟別人打了個賭,賭我能不能拍出五部影視壇A級以上評分的作品。”

影視壇是早些年的一個古早論壇,很多名導名角都混跡其中,經常會對影視作品進行評分,規則涵蓋演技、立意、觀衆緣等各個方面。

原本只是小衆自娛自樂,經過這麽多年發展,已經成了大部分人都認可的影視質量評價标準。

A級在國內算得上一流作品了,基本上劇本、演員、分鏡無一拉跨,還要有足夠讨論度才能達成。一年也就有那麽一兩部。

梁涓沅吃驚地吸了口氣:“那可不簡單!”

“是啊,所以很難。”莫睿帆吸了下牙,“只能加油幹了。”

“帆哥加油。”梁涓沅舉了舉拳,還帶着淚痕的雙眸裏只剩下晴朗和鼓勵,“你一定能贏。”

莫睿帆笑了起來:“我也這麽覺得。不過現在還是先回去吧,劇組裏的人都在找你。”

……

其實不光是梁涓沅,莫睿帆自己也被周青卡了好多次,理由同樣是“感覺不對”。

現在卡着的鏡頭是大高潮——謝呈珠和白雲鋒一起潛入敵人的大本營,想要刺殺謝呈琅的頂頭上司,阻止戰争的發生。而謝呈琅在他們潛入時發現了他們,三個人在狹窄黑暗的地方對峙。

曾經關系最為親密的三個人,如今已經站到了對立面。

按照莫睿帆的理解,現在的謝呈琅應該是痛苦、不甘、憤怒皆有之,再加上一點不舍。然而按照這樣演繹出來的謝呈琅始終達不到周青的要求。

是他的理解哪裏錯了嗎?

莫睿帆看着那邊周青和梁涓沅低頭一起商議劇本,心頭微微有些煩躁。

若能找到哪裏不足還好,問題是他毫無頭緒,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調整。

他把手機抛起來又接住,目光不經意掃過門口,恰好看到楚淮勳從外面進來。

莫睿帆微微怔了怔。

若說現在有人能夠幫到他,只有周青和楚淮勳。周青脾氣爆又忙,現在還給梁涓沅講戲,莫睿帆不好去打擾;那剩下的選擇就是……

莫睿帆猶豫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楚淮勳面前,清了清嗓子:“楚老師,有沒有時間?”

楚淮勳站住,墨色的雙眸凝視着他。

莫睿帆放低姿态,誠心求教:“關于現在角色的演繹我有點疑問,想請教一下楚老師。”

楚淮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過了片刻才道:“可以。”

對戲需要相對獨立的空間,他們去了化妝間,各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聽了莫睿帆的疑惑,楚淮勳沉吟了片刻:“你覺得現在的謝呈琅是什麽心态?”

“絕望、憤怒這種吧,他應該痛恨白雲鋒和謝呈珠的背叛。”莫睿帆一邊思考一邊回答。

楚淮勳點點頭又搖搖頭:“對,也不對。”

“啊?”

“對人物的理解不能抛開背景和時代。”楚淮勳微微扯了一下領帶,翻開劇本,“這個時代是什麽樣的?”

“唔……內外交困、思想碰撞、各種勢力混雜的亂世?”

“謝呈琅代表哪個勢力?”

“封建勢力。”

“這是你的理解,還是劇本上的設定?”

“劇本上的……”莫睿帆一愣,忽然感覺到有哪裏不對。

楚淮勳點點頭:“謝呈琅很聰明,也是比謝呈珠更早接觸自由思想的人,還是一個有些自傲、甚至狂妄的人。這樣的人為什麽會甘心做封建勢力的劊子手?他若是真的封建,為什麽當年力排衆議送謝呈珠出國?”

莫睿帆擰緊眉毛,輕輕抓了下頭發:“他是因為謝家家主的責任感、以及對謝家覆滅的仇恨才選擇站在另一邊的?”

楚淮勳點了點頭:“所以在謝呈琅的心裏,不是白雲鋒和謝呈珠背叛了他,而是他背叛了他們。”

莫睿帆微微一怔,總覺得有點撥雲見月的感覺。

“現在的謝呈琅應該已經清楚,他們已經日暮西山,注定要死在時代的浪潮之中。”楚淮勳合上劇本,聲音低沉篤定,“他确實絕望、憤恨,但更深層次的應該是嫉妒和自暴自棄。”

莫睿帆呆愣半晌,眼神逐漸變得驚喜:“我明白了,太感謝你了,楚老師!”

楚淮勳看莫睿帆懂了,唇角輕輕勾了一下,旋即很快壓下來:“稱呼。”

莫睿帆還沒從剛才講戲的狀态裏出來:“?”

楚淮勳屈指敲了敲旋轉椅扶手:“稱呼。”

莫睿帆眨眨眼,反應過來,幹笑了一聲:“楚哥。”

楚淮勳點點頭,眼眸半眯,聲音平穩中帶着一絲警告:“下次不要再錯了。”

莫睿帆:“……是。”

經過楚淮勳的點播,莫睿帆自覺找到了角色的核心精神,但周青竟然還是不滿意。

這次倒不是感覺不對了:“太浮誇了!你這是要唱大戲?要不要瞪個眼再嘟個嘴啊?”

莫睿帆試了幾次都不過,這一天又是草草下工。回家的路上仔細回想一遍,莫睿帆還是給楚淮勳發了消息::“楚哥,我今天的表演哪裏有問題?”

楚淮勳不知道在幹什麽,隔了很久才回信。

消息框裏只有簡短的一句話:“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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