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優點

煙灰色的禮盒款式簡單,絲絨的外殼看上去質感一流,就是絲帶系的蝴蝶結歪歪扭扭,破壞了這份簡潔。

顧景尋解開絲帶,從禮盒裏拿出一條煙晶紅繩:“送給我的?”

煙晶呈現煙灰色,鑲在編織的紅繩中間,整條收斂只有紅繩,鏈扣和一顆煙晶。

這樣的手鏈價格不太高也不便宜。

顧景尋撫摸煙晶的表面,知道江嶼是換個方法給自己包了紅包。

江嶼:“嗯。”

他一手撐在櫃臺上,視線在顧景尋臉上轉了好幾圈——顧景尋似乎對收到禮物很驚訝。

顧景尋褪下左手腕上的檀香珠手串,換上煙晶紅繩:“很合适,而且戴着方便又輕巧。”

江嶼直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顧景尋收好手串和禮盒,“一起吃早餐嗎?”

江嶼有點困,想回睡覺:“我吃過了。”

他路過顧景尋身邊的時候,聞到一點很淡的陰氣,淡到他這個貔貅都差點忽略的地步,江嶼後退兩步,站回顧景尋身邊:“你一天到晚都往什麽地方去,沾了一身怪味道。”

江嶼以為顧景尋身上的陰氣是從游魂身上沾來的,靠近之後才發現拿點陰氣很奇怪,微弱地趴服在顧景尋衣袖上,完全沒有蠶食顧景尋身上氣運的意思。

就好像陰氣的主人……對顧景尋沒有任何惡意一樣。

顧景尋拎起自己的領子聞了聞:“有什麽味道嗎?”

江嶼皺起眉。

顧景尋拎起手袋:“這兩天都沒有出去,不過昨天我表姐過來了。”

他轉頭看着江嶼:“能請你來我家坐坐嗎?”

江嶼盯着顧景尋身上那縷陰氣看了一會兒:“看在你主動的份上。”

顧景尋忍着笑:“好,我以後會更加主動的。”

江嶼敷衍地應了一聲,顧景尋帶着江嶼回到自己住的單元樓。

這是江嶼第二次進顧景尋的家,這套三居室比上一次溫馨得多,江嶼換了鞋,站在玄關的鞋架上看了半天。

玄關處的木質鞋櫃打開,在好幾層灰白黑色系的運動鞋和皮鞋中,有一雙淺藍色的拖鞋,鞋面上還印着兩只不同的奧特曼。

一看就知道不是顧景尋會穿的拖鞋。

在藍色拖鞋旁邊還放着兩雙拆封的拖鞋。

顧景尋已經泡好了酸奶水果放在茶幾上,江嶼還是沒過來。他走到玄關處,江嶼正對着鞋櫃上一雙小拖鞋發呆。

聽到顧景尋的腳步聲,江嶼示意他看鞋架上的小拖鞋:“這雙鞋是誰的?”

顧景尋低頭看過去:“是我外甥的。前段時間我表姐來G市,昨天來我家做客,那是他穿過的拖鞋。”

江嶼屈膝蹲下來,眼睛完全變成金色,那三雙拖鞋上都沾着淡淡的陰氣,因為陰氣都很淡,所以江嶼也難以分清哪雙鞋上的陰氣更重:“你表姐一家和你很熟悉嗎?”

顧景尋聽出他話裏有話,回答:“我母親剛去世那段時間,我常去那邊住。這兩年他們去了國外,聯系就少了,這次回來住一段時間。”

顧景尋在他身邊蹲下來,端詳鞋櫃裏的幾雙鞋:“鞋上有什麽問題嗎?”

江嶼:“一點陰氣。”

他作為貔貅都險些忽略了鞋上的陰氣,也不怪顧景尋身上的貔貅吊墜沒有察覺。

江嶼站起身:“有空讓我見見你的表姐。”

顧景尋這次沒有笑,他臉上的表情甚至收斂了很多,顯出一種玉質的溫和沉靜來:“好,這周六我約他們來做客吧。”

江嶼從顧景尋的表情裏看得出來,表姐一家對顧景尋意義非凡,如果表姐一家也是反派,那就不是顧一城那樣的炮灰了。

江嶼收回視線:“我又沒說他們一定有問題。”

江嶼說完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聽上去好像在安慰顧景尋,他眼神飄到顧景尋身上,看見顧景尋唇角彎起來,于是面無表情地走到客廳。

顧景尋忍下唇邊的笑意,走到江嶼身邊。

江嶼完全不想繼續剛才的話題,擡頭仔細觀察客廳。

因為表姐一家在客廳停留的時間比較長,沙發上殘留一點陰氣,江嶼甚至可以憑借陰氣猜到顧景尋表姐一家坐在沙發的什麽地方,行走過的地方停留時間短,江嶼也不能看見行動軌跡。

江嶼坐在沙發上,指腹在沙發的面料上擦過,那些陰氣立刻彙聚到他手上,繞在手指尖依然只有稀薄的一層,在他缺少血色的皮膚映襯下才清晰起來。

顧景尋坐在他身邊,看着江嶼手指尖的陰氣。

他體質通靈,只是這些陰氣隐藏得太好。

江嶼看了他一眼,原本盤在顧景尋肩上的陰氣已經爬到了脖頸間,縮在衣領下面,江嶼伸手在他頸間摸了一下。

江嶼身上的溫度似乎比正常人更低,秋冬的時候指尖冰涼,像一粒雪掉落進來,擦過的地方留下蜿蜒的涼意,濕痕轉瞬又被體溫烘幹。

顧景尋立刻激靈了一下,一把攥住江嶼的手。

今天降了溫,江嶼的手确實很涼,指骨很細,繃起來的皮膚細膩。

顧景尋定了定神,松開手。

江嶼以為自己突然的動作吓到他了:“吓到你了?”

江嶼納悶:顧景尋這個男主怎麽又愛撒嬌又驚吓點低?

顧景尋盯着他的表情,一瞬間幾乎以為江嶼是故意的,和江嶼對視幾秒後,在對方莫名其妙的表情下,哭笑不得地承認是自己想多了。

江嶼把陰氣撚成一粒珠子,詢問:“他們除了客廳還去過什麽地方。”

珠子在江嶼手心滾了一圈,江嶼目不轉睛盯着珠子看了一會兒,沒聽到顧景尋的回答,他擡頭看向顧景尋:“不方便帶我去嗎?”

顧景尋指腹在江嶼觸碰過的摩挲片刻,一時沒注意江嶼的問題,他意識到自己走神,收回手交疊在一起:“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江嶼重複一遍:“我想去看看他們去過的地方。”

顧景尋站起來:“他們還去了卧室。”

顧景尋推開主卧的門,請江嶼進門。

主卧整體是淺色系的,采光極好,明亮無塵,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心情很容易放松下來。江嶼進門前難得躊躇,他和顧景尋雖然相處得比之前熟悉,但也沒有熟悉到進對方卧室如進自己家門的地步。

顧景尋的卧室風格和顧景尋本人完全一樣。

江嶼默默踩進卧室,目光落在顧景尋的床上。

淺灰色的大床上灑滿了陽光,那些布料的間隙裏似乎還有一點陰氣,已經消散得看不見了,只能憑借靈力感覺到。

顧景尋走到江嶼身邊:“我外甥在床上睡了午覺。”

江嶼撚着手裏的陰氣珠子,玩夠了就在指尖一撮,貔貅的白色火焰燒完了陰氣:“陰氣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就這麽敞開窗簾曬一天,中午就不會有任何陰氣殘留。你還是請你表姐一家過來一趟,如果家裏有什麽東西還是早點送出去比較好。”

顧景尋:“那……到時候就拜托你了。”

江嶼瞥他一眼:“我只是不希望這件事搞得跟你那個弟弟一樣,最後莫名其妙跟我扯上關系。”

盤在顧景尋身上的陰氣和當時的小紙人一樣,不畏懼陽光和顧景尋的氣運陽氣,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江嶼不得不懷疑陰氣背後又是一起挑撥他和顧景尋關系的劇情。

顧景尋點頭:“嗯,我懂。”

他确實非常懂,對于江嶼這種性格,只能順毛摸,尤其是對方嘴硬的時候,要是逆着來掀開對方嘴硬心軟的真相,那就要把貔貅惹毛了。

江嶼:“我一直奇怪一點,你是怎麽肯定當時救你的是我?你在酒吧裏知道我是妖怪,但又沒見過我的真身,怎麽能确定那天晚上的神獸是我?”

顧景尋從他的原身上猜到他是貔貅不奇怪,畢竟他雖然和傳說中的樣貌不同,但顯眼的特征還是一樣的,稍微百度一下也能猜得到,但是怎麽會知道那天的貔貅就是他?

顧景尋解釋:“因為鱗片和紙人。我有天在身上發現了一個……紙人,紙人身上有鱗片的碎屑,和歡迎會那天你給我看的一樣。”

江嶼:“……”

江貔貅的臉色立刻就不好了,他隐約記起自己似乎捏碎了鱗片,紙人是他的造物,自然對他的東西充滿親近,夾帶鱗片到顧景尋那裏也說得通。

江反派有一眼沒一眼地看顧景尋。

顧男主敏銳察覺到江反派出于“惱羞成怒正在猶豫要不要遷怒”的情緒中,立刻補充:“其實一開始是懷疑,後來仔細想了想,除了貔貅也沒有什麽神獸能有這麽好看的鱗片,最好的羊脂玉也比不上捏在手裏都能感覺到殘留的靈力。而且貔貅的身姿,化成人形之後也一定只有你這樣的相貌才能配得上。”

江嶼很久沒有聽到這麽長一串合心意的描述了——江貔貅認為其他人對自己的誇獎都不屬于誇獎,更不是什麽誇大的彩虹屁,而是對事實的描述。

江反派在被杜奶奶養着的那段時間裏,是一只每天都生活在贊美裏的小貔貅,多吃一碗飯都會得到“江嶼今天吃飯很厲害”的誇獎。

江嶼本來對顧景尋就沒有什麽排斥感,只是之前冷淡慣了,面對顧景尋的時候總是态度總是習慣性不友好。

得到顧景尋對他英姿的描述後,江嶼擡起手臂,搭在顧景尋肩上。

兩人身高相差不多,江嶼可以輕松做出這個動作:“我發現你有個優點。”

顧景尋聞到一點薄荷葉的味道,他呼吸停了一瞬,別過臉免得和江嶼挨得太近:“什麽優點?”

江嶼撩撥一下頭頂的挑染,表情還挺認真:“你真的眼光特別好。”

江嶼,就是這樣優秀一只貔。

顧景尋:“……”

有一瞬間,顧男主很懷疑就算他沒有反抗劇情,劇情也難以按照原定計劃發展下去——江嶼這個性格,怎麽看都反派不起來,已經……有趣到可愛的地步了。

和一只貔貅打好關系,只需要肉質零食和彩虹屁,大部人都可以滿足這兩個條件,顧景尋實在想不通劇情要怎麽推進,才能讓兩個人的關系差到要你死我活。

江嶼收回搭在顧景尋身上的手臂,回到客廳沙發上坐下:“你什麽時候約你表姐過來?”

因為兩個人課表不同,表姐一家剛在G市落腳,最近幾天應該都會忙。

顧景尋:“還是周五吧,大家都有空。”

不過請表姐一家過來吃飯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麽讓江嶼出現在飯桌上。

江嶼用濕巾擦了手,坐在沙發上吃酸奶水果,他不是很理解顧景尋的問題,反問:“我是你同學,來你家有什麽值得奇怪的嗎?”

顧景尋頓了頓:“也是。那周五來我家吃晚飯吧。”

江嶼一般都是負責吃的那個:“提前聲明,我是不會做飯的。”

顧景尋失笑,他也沒指望江嶼會做飯。

“我知道,我做飯,不過人多需要的食材也多,麻煩江同學……周四陪我一起買菜吧。”

江嶼從來沒有買過菜,正要一口拒絕,發現顧景尋的視線下移,落在江嶼手裏的酸奶碗裏。

江嶼:“……”

江嶼吃完最後一口酸奶,勉強答應:“好。”

以後他都不會随便吃顧景尋的東西。

顧景尋微笑:“其實只是增加相處時間,畢竟我們是要好好相處的。”

江嶼認為顧男主只是想免費使用貔貅的勞動力,他低頭看向了顧景尋的鞋。

顧景尋已經知道江嶼想做什麽了,大方伸出右腿,把半新不舊的拖鞋放在江嶼腳邊:“請。”

江嶼面無表情地擡腿踩了下去。

幹淨的拖鞋底沒有在鞋面上留下一點痕跡,江嶼:“……”

忘了自己換過鞋了。

顧景尋任由他踩着:“踩過不能生氣了。”

江嶼一向懶得做表情的臉上有了表情——他挑了下眉:“我非要生氣呢?”

他就是非要跟人唱反調的性格,越是逆着毛亂摸,越惹他的火氣。

顧景尋沉思:“那……我再哄哄?”

顧景尋笑着往江嶼身邊坐了一點:“請問,江同學需要我怎麽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千字榜表現不好,所以心态不好,更新的字數不太夠,我明天會多補一點的。

鞠躬,謝謝喜歡,謝謝訂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