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好藥(捉蟲)

林杜站在門口,面對江嶼,內心充滿震驚。

室內開了地暖和空調,江嶼穿着灰藍毛衣,人在燈下白玉雕出來一樣,他明明挑染還兇,但不說話的時候就有目下無塵的冷清氣。

顧景尋念大學的時候才搬到文華苑,平常沒有課程的時候還會回到錦鴻灣住,林杜平時找顧景尋也都在錦鴻灣,所以這是林杜第一次來文華苑找顧景尋。

他在來之前,根本沒想到顧景尋會不讓他住——林杜以前也經常到顧家別墅住幾天,玩夠了再回去。

所以顧景尋不讓林杜住在這裏的時候,林杜第一個反應就是房子裏有別的人,而且這個“別人”不适合跟別的人一起住,所以林杜第一個反應就是屋子裏有女性。

既然是江嶼在,那老顧忌諱什麽?!

林杜結結巴巴的:“那、那什麽,江哥中午好。”

江嶼涼飕飕地問:“江哥?不是嫂子嗎?”

林杜求生欲爆棚,瘋狂搖頭:“不是不是,我不知道江哥在裏面。”

上次去過江家參加江文齊生日之後,林杜是真有點怕江嶼。他對那個撒滿血的小倉庫印象深刻,而且自從江嶼離開江家之後,江家的好幾個重要項目都飛了,不知道是得罪了什麽人,能短時間裏連着倒黴。

顧景尋轉身,拍江嶼的肩膀:“我們吵到你了?把門關起來就好了,趕緊複習吧。”

江嶼盯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江嶼記得上次顧景尋來樓下等自己,陳簡還說顧景尋在等“女朋友”,江嶼慢吞吞地開口:“你要是個女孩子,那一定很漂亮。”

顧景尋聽着想笑,江嶼想占口頭便宜,本來他是無所謂的,但他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喜歡我這樣的女生?”

江嶼被問住了,他其實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末法時代神獸妖怪不剩多少,貔貅幾乎滅族,江嶼從小是野在外面自己長大的,他有漫長的壽命,也從來沒有見過同族,他就像大多數沉迷電腦手機的高中畢業生一樣,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未來的生命力可能還會多一個人。

高中剛剛畢業的江貔貅連初戀還攥在手裏,從來沒有考慮過要和誰過一輩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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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嶼反問:“漂亮就一定喜歡?膚淺的男人。”

顧景尋脫口而出後就後悔了,被江嶼怼了一句就勢轉開話題:“嗯嗯,我膚淺。快去複習吧。”

江嶼看看他,回到側卧複習去了。

江嶼剛關上側卧的門,林杜就竄到顧景尋身邊,他用手指着側卧的方向:“……怎麽在你家?”

顧景尋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你不也在我家?”

林杜一把拽住他:“拉倒吧,你能不懂我什麽意思?”

顧景尋笑了下:“什麽意思?”

林杜急了:“你……你對他不是那個,那個意思?你真的不覺得你們兩個gay裏gay氣的?”

顧景尋常年保持靜默或者微笑的表情有了細微變化,他挑起眉:“你還是少上網,多看書。”

林杜納悶:“這跟我上網有什麽關系?”

顧景尋走進廚房:“心理年齡未成年,導致将網絡上看到的營銷信息帶入現實中……”

林杜無語了:“誰跟你開玩笑?我說認真的,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對他太好了?他跟我們不同系,你還專門去等他下課,接他到家裏來住還給他做飯……”

顧景尋若有所思:“你說的這些,我好像都給你做過。”

林杜炸了:“你還好意思提!”

林杜控訴顧景尋這麽多年來對他的摧殘:“我倆一個課表,你當然跟我一起上下課;至于住你家,有次過年人多騰不開房間,你丫睡雙人床讓我打地鋪;還有做飯……你每次都給我下挂面,澆頭還是剩菜!”

顧景尋驚訝:“真的嗎?”

林杜痛心疾首:“廢話!你對江……咳咳就不這樣.等他下課還給帶奶茶,動不動就摟摟抱抱,他住側卧我就不能住,還有這麽多菜,你什麽時候這麽招待過我?”

他一走進客廳就看見了料理臺上的食材,肯定是在他來之前就拿出來了。

林杜總結:“你敢說你對他不是特別好?”

顧景尋撕開牛排的包裝膜,抽空打量林杜的表情,發現林杜表情誇張,眼神卻是認真的。顧景尋放下玩笑的心思,回答:“因為他幫我處理棘手問題,但是我又沒有別的地方能幫上他的忙。”

林杜一愣。

顧景尋點到即止:“顧一城,還有徐宣前段時間身體出問題兩件事,我都承了江嶼的情。”

林杜喃喃說:“對……顧一城好像是老實很久了,連他媽都不吵着要顧一城跟你一起進公司了。”

他已經很久沒看見顧一城在面前蹦跶了,在顧家幾乎是透明人。而顧一城轉變的時間點好像就是……上次江嶼和顧景尋一起出現在射擊俱樂部。

徐宣的事情他不清楚,不過他之前見過徐宣,是個很孱弱的小孩,林杜家裏幾個外甥差不多年齡,都比徐宣健康得多。

林杜忍不住問:“老顧,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

想也知道,如果當時轄制顧一城的是正常手段,哪怕稍微見不得光,顧景尋也不會什麽都不告訴他,畢竟當時他他已經在射擊俱樂部了,放着不用簡直是浪費資源,顧景尋也不是怕麻煩別人的性格,除非……除非是他平常不接觸到的東西。

江嶼這個人确實有點……神。

顧景尋在雲鹿觀修過兩年,按理來說應該是信鬼神的,但是顧景尋對鬼神之說一向淡淡的,看不出信還是不信。林杜本人并不信,他和顧景尋相處這麽多年,也一直以為顧景尋更偏向不信。

顧景尋的回答模棱兩可:“信則有不信則無。”

林杜了解顧景尋的性格,一件事如果顧景尋不否認,那就是默認。難怪顧景尋最近都和江嶼待在一起,可能真的出了科學解釋不了的事情,需要拜托江嶼幫忙。

林杜唏噓:“那從今天起,我就叫他江神了。”

顧景尋:“今晚留下吃飯嗎?”

林杜想了想,有點慫又有點饞:“我能跟江大師一個桌吃飯嗎?會不會折壽?”

顧景尋撩起眼神看了他一眼:“他不是大師,同桌吃飯也應該不會折壽。”

江嶼一定不會喜歡大師這種稱呼,因為不夠酷。

林杜舔舔嘴唇:“那……我留下來吃飯吧。中午做什麽?”

顧景尋扔給他一個黃洋蔥:“三菜一湯。去把洋蔥切了。”

林杜接住洋蔥,臉色變化:“又讓我切洋蔥……你怎麽不讓江嶼給你幫忙?”

顧景尋:“他還有一門考試,在複習。”

他晴晴挑眉:“不然你去叫他?”

林杜瘋狂搖頭。

顧景尋看一眼側卧的門,側卧完全沒有動靜。

江嶼在回到側卧的時候就已經塞上耳機,播放詞彙表,就是不希望聽到林杜和顧景尋說話——在原著中,林杜一直都是顧景尋的心腹,林杜專門來找顧景尋,應該是為了商量重要的事。

他剩下的那門課是純理科,把之前的題目和前幾年的卷子做過一遍之後,他放下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下來。

江嶼摁開手機,已經晚上六點四十多了,居然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他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站起來走到門邊,出門前順手摸摸玉貔貅的腦袋,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只玉貔貅。

江嶼打開卧室門,聞到濃郁的醬香,顧景尋人卻不在廚房,陽臺裏傳來說話聲,江嶼靜默一秒,加重腳步走進客廳。

腳步聲順着半關的陽臺門鑽進陽臺,顧景尋拉開門:“複習完了?”

江嶼點頭。

他沒什麽精神,考試這幾天他都沒有和顧景尋見面,兩人之間已經淺淡的契約沒有得到鞏固,已經完全消失了。江嶼一心撲在複習裏,作息比較混亂,又恢複了和江家接觸契約後那種懶散的狀态。

顧景尋一笑:“準備洗手吃飯吧。”

江嶼走進洗手間,洗過手之後進了廚房。

顧景尋和林杜已經在端菜了,江嶼走過去,顧景尋在他動手之前,拿了一盤可樂雞翅塞到江嶼手裏。

雙手端着沉重砂鍋的林杜:“?”

他感覺手裏的魚湯更重了。

江嶼端着雞翅,晃着去了餐廳。

顧景尋拿着碗筷過來,“吃飯吧。”

林杜空着肚子等到六點多才吃飯,早就餓了,聞言端起碗盛飯:“我都快餓死了。”

江嶼和林杜不熟,總共也沒有說過十句話,他懶洋洋地喝着湯,并不說話。

鲫魚事先用油煎過,炖出來的魚湯奶白色,濃香鮮甜,魚肉細嫩。

其實和顧景尋相處着也很不錯,起碼日常夥食水平翻了好幾倍。江嶼自己在家絕對吃不到這麽好的家常菜,他要是不點外賣就只會下泡面。

林杜吃了半碗飯,才開始說話:“我剛才差點忘了一件事——這個星期大家都考完了,老潘下個星期二攢了個局,出去玩呗。”

顧景尋先問江嶼:“下周二有安排嗎?跟我們一起去玩?”

江嶼:“同學聚餐。”

顧景尋這才說:“那就去吧,”

林杜:“……”

你語氣那麽勉強當我聽不出來嗎?

顧景尋對林杜彎起唇角一笑,用筷子指了指面前的碗。

林杜:……吃人的嘴短。

他憋屈地扒一口飯。

江嶼沒有注意到他們兩個,他喝完湯,伸出筷子準備夾一塊雞翅,剛伸出手,手腕忽然被顧景尋攥住。

江嶼一怔,“吃你一個雞翅,至于嗎?”

林杜被顧景尋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

顧景尋沒說話,拇指的指腹貼着江嶼手腕上一小塊皮膚輕輕摩挲,在江嶼發火之前,他拉着江嶼站起來。

“湯汁濺到衣服上了,先去洗一下吧。”

江嶼被顧景尋握住手腕的時候就怔住了,感覺另一個人的體溫在自己的手上游移,江嶼幾乎有點懵——顧景尋是把他當成玉貔貅盤了嗎?

他甚至還沒反應過來,愣神狀态下就被顧景尋拉着進了側卧。

卧室門在江嶼背後關上,發出咔噠一聲,隔絕了林杜的視線,也隔絕了卧室內的聲音。

江嶼反手擰過顧景尋的手,将顧景尋重重抵在門板上:“你找死嗎?”

他如果是原形,這會兒連尾巴毛都要炸開了。

顧景尋笑着擋了一下,江嶼看着生氣,其實沒用多少力氣,他擡手握住江嶼的右手腕:“鱗片出來了。”

江嶼一怔,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果然在手腕上看到了兩三塊鱗片,江嶼伸手撫摸領子下的脖頸,也有一兩塊鱗片。

江嶼喃喃說:“可能是熬夜熬的。”

他靈力不穩定的時候,鱗片經常會從血液比較活躍的地方冒出來,上半身手腕脖頸胸膛是重災區。

顧景尋頓了頓:“我給你拿一件我的衣服換上吧。”

房間裏開着空調,江嶼不可能穿外套出去。

江嶼撫摸手腕上鱗片:“……嗯。”

顧景尋從側卧的櫃子裏拿出一件淺灰色毛衣遞給江嶼,“這件比較寬松,應該遮得住。不過我穿過一次,已經洗過了,不介意吧?”

江嶼默不作聲,抓住衣服下擺,直接把身上的毛衣脫下來,他裏面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長袖衫,夏天的長袖衫是圓領款式,露出他修長的脖頸和清晰的鎖骨,皮膚冷白,頸窩裏有一顆紅痣,小小一顆,如同朱砂一點。

連帶着江嶼脖頸上的鱗片也展露在顧景尋眼前。

顧景尋輕輕皺眉,視線從那顆紅痣上挪開——江嶼身上的鱗片好像增多了。

江嶼套上顧景尋的衣服,果然比他的毛衣大,收緊的袖口過了手腕線,江嶼剛要挽起過長的袖子,發現那些鱗片已經蔓延開來,毛衣也遮不住,除非他把自己包成粽子。

江嶼臉色微微難看:“我不出去了,你回去吃飯吧。”

顧景尋:“飯還沒吃完呢,我給你端進來?”

江嶼怏怏的:“林杜問你你怎麽說?說我進門的功夫就重病垂危起不來床,需要人喂飯?一頓餓不死,你回去吧。”

他拉開椅子坐下來,趴到桌上想睡一會兒。身後傳來腳步聲,顧景尋沒有離開,反而走到他身邊。

江嶼擡起頭,右手忽然被顧景尋握住,緊接着手心一熱,似乎貼到了什麽溫熱柔軟的東西。

江嶼坐直身體:“你不去吃飯在這兒耽誤……”

看清顧景尋和他的姿勢後,江嶼後半句話突然卡住——

顧景尋坐在椅子扶手上,一手握着江嶼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低聲笑着說:“有好藥不用,非要自己扛。”

作者有話要說:  林杜:我覺得你們gay裏gay氣的,你們自己不覺得嗎?

顧景尋:不覺得,我報恩。

江嶼:不覺得,我不想走劇情。

林杜(被說服):好吧……個鬼,你們拉拉扯扯的跟我說你們沒有一腿?

下一更很晚,大家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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