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牽着牛到了田埂上, 蔣迎南遠遠的看見蔣帶妹正彎着腰在插秧。蔣迎南心裏還在糾結怎麽把這件事告訴蔣帶妹, 就坐在田邊的草垛邊上。
蔣帶妹正幹活幹的腰酸背痛，直起腰就看見哥哥坐在田埂上沉思。他走了過來, 一邊喝水一邊道：“哥你幹嘛呢？”
蔣迎南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道：“我照鏡子呢。”
“啧。”蔣帶妹覺得哥哥什麽都好, 就是有時候太不着調了, “這有什麽好照的？”
“瞧你這話說的。”蔣迎南道：“作為周圍幾個村子裏最好看的男人，我照照鏡子怎麽了？”
“……”蔣帶妹一口水含在嘴裏, 是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他嘴唇顫抖了一下, 然後悶頭下田打算繼續幹活。
“妹啊……”蔣迎南呼喚他。
蔣帶妹：“不準這麽叫我！”
“好吧, 二弟。”蔣迎南道：“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蔣帶妹一只腳已經踩進田裏了，道：“什麽問題？”
“你覺得小李飛刀李尋歡的表妹嫁人之後, 他應不應該傷心？”蔣迎南想了半晌, 決定用一個委婉的方式來告訴蔣帶妹這個消息。
“這有什麽好傷心的？”蔣帶妹一臉嫌棄道：“男人嘛, 沒有表妹還有別的女人女人嘛。你看看李尋歡他有那麽多女人喜歡，還整天叽叽歪歪的想着嫁了人的表妹，真不夠男人。”
蔣迎南一聽，心裏放松了不少, 就道：“那你就是覺得, 不管他以前喜不喜歡表妹。表妹嫁了人以後, 他就應該忘了表妹咯？”
“那當然。”蔣帶妹可激動了, “不然他還能怎麽樣？”
“嗯, 有道理。”蔣迎南道：“那如果你喜歡的人嫁給別人了, 你會傷心嗎？”
“哥你今天怎麽奇奇怪怪的？”蔣帶妹道：“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我是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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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迎南心裏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落地, 他對着蔣帶妹揮手道：“你去幹活吧，下午我們一起上山看看。”
下午蔣迎南把牛送進牛圈之後，就和蔣帶妹一起上山去了。蔣迎南一邊走一邊道：“聽說那群知青又鬧事了。”
蔣迎南心中一動，不動聲色道：“什麽事兒呀？”
“不知道，好像鬧的挺兇的。”蔣帶妹道：“我回去拿東西的時候，看見不少人都聚到舅舅家門口去了。”
“哦。”蔣迎南道：“你就沒去看看怎麽了？”
“這有什麽好看的？我就煩那些知青。”蔣帶妹一臉嫌棄道：“我還要上山呢，不知道今天有什麽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差到了極點觸底反彈了，今天三個陷阱裏都有收獲，其中一個陷阱裏還有傻狍子一只。蔣帶妹可興奮了，“哥，狍子，拿去賣了吧，給我買身你那上下不一樣色的衣服。”
“好啊。”蔣迎南此時對蔣帶妹充滿了寬容，“那明天早上你跟我一起去吧，順便帶點兔子去賣。”
“好。”蔣帶妹動作熟練的就把狍子給弄了上來，他還惦記着以前沒吃到的狍子腿，就道：“哥，能商量個事呗？”
蔣迎南：“盡管說。”
“晚上能炖個狍子腿不？”蔣帶妹看着蔣迎南，眼裏全是渴望。
蔣迎南看着傻弟弟，充滿了寬容和慈愛道：“行，你想吃，就炖一個呗。”
蔣帶妹可感動了，他之前一直覺得哥哥更喜歡小寶，現在才發現原來哥哥也很愛護自己嘛。蔣迎南拍拍蔣帶妹的肩膀道：“妹啊，不管發生什麽，你要知道哥哥永遠支持你。”
“哥，你真好。”蔣帶妹感動的眼淚汪汪，“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麽叫我了？”
擡着狍子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何翠芝一看見這些東西也樂的不行。她看了看那只被綁的結結實實的狗獾道：“晚上就把這狗獾給炖了，這東西吃着對人好。”
蔣帶妹立刻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蔣迎南，蔣迎南接受到了信息，就道“媽，這個明天再吃吧，今晚就吃狍子腿吧。”
“幹嘛吃狍子？”何翠芝不贊同道：“狍子是要拿去賣的。”
“這我知道，就吃個腿。”蔣迎南道：“我想吃嘛。”
作為一個盲目寵兒子的母親，何翠芝怎麽受得了來自大兒子的撒嬌？她深吸了口氣，立刻就沖着院子外面喊：“老頭子你出來！”
蔣來喜屁颠屁颠跑出來，伸着脖子道：“幹嘛呀？”
“來幫我把狍子收拾了。”何翠芝道：“我兒子想吃狍子腿。”
葉秋凰從外面洗菜回來，蔣小寶就沖着她道：“晚上有狍子肉吃了。”
“是嗎？”葉秋凰還在思考狍子究竟是什麽樣子，和獐子鹿的區別是什麽，蔣迎南就覺得奇怪，什麽時候小寶和葉秋凰關系這麽好了？
蔣迎南道：“小寶，你嘴裏吃的什麽呢？”
小寶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是葉姐姐給的水果糖。”
蔣迎南看向葉秋凰，葉秋凰笑道：“糖不就是給小孩子吃的嘛，我正好帶了一點過來。”
不僅小寶在吃，那兩個小的也在吃。三個小屁孩像個跟屁蟲一樣跟在葉秋凰身後，葉秋凰洗衣服他們在一旁蹲着，葉秋凰曬衣服他們在一旁看着，葉秋凰去哪裏他們去哪裏。
蔣迎南看的心裏怪不是滋味，自己為了這個家絞盡腦汁的賺錢。要不是自己家裏哪能頓頓吃肉？可結果呢，這幾個小屁孩被人家幾顆水果糖就給收買了。真是過分，果然讓葉秋凰住進家裏就是個錯誤。
葉秋凰一轉頭，就看見蔣迎南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她正奇怪呢，蔣帶妹就道：“也給我一顆水果糖呗。”
“哦，好。”葉秋凰從口袋裏就掏出了幾顆水果糖，首先遞給蔣迎南。
蔣迎南冷漠的道：“我不吃。”
葉秋凰覺得有點奇怪，但也沒多想，轉手就遞給了蔣帶妹。蔣帶妹笑的跟多花一樣，正準備接，蔣迎南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子嗎？還吃糖？”
“……”
葉秋凰不明白發生了什麽，蔣帶妹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着蔣迎南。蔣迎南閉上了眼睛……
到最後蔣帶妹也沒吃到水果糖，主要是不敢觸犯哥哥的淫威。
到了吃飯的時候，噴香的狍子腿一上桌，蔣帶妹就什麽都忘了。心心念念了好幾天，無數次在夢裏相會的狍子腿，終于在現實中屬于了他。
吃飯的時候聊八卦，是中華人民的傳統美德。何翠芝想起了今天的八卦，就開口道：“今天早上那……”
“咳咳！”蔣迎南猛的咳嗽了聲，然後盯着何翠芝看。
何翠芝道：“你怎麽了兒子？怎麽咳嗽了？要不媽給你用枇杷葉子煮點水喝？”
“不要緊不要緊。”蔣迎南給何翠芝夾了一塊子肉，“媽，吃肉。”
何翠芝不明所以，卻感動于兒子的孝順，吃了一塊肉之後她又有了傾訴的欲望。“今天有個知青……”
“咳咳！”蔣迎南又大聲咳嗽起來。
“哎喲，這是着涼了啊？”何翠芝道：“吃過飯媽就給你煮枇杷葉子去，不難喝的，媽往裏頭加糖。”
蔣小寶一聽，放下飯碗道：“媽，我也想喝。”
“你喝什麽？你又不咳嗽。”
蔣小寶瞪着圓溜溜的眼睛，忽然咳嗽起來，咳的假的一比。
那倆小的就跟着小寶玩，小寶咳他們也跟着咳，一時間蔣家堂屋裏咳嗽聲一片。
何翠芝被他們打敗了，無語道：“行了行了，也給你們喝。”反正枇杷水喝的對人也沒壞處。
蔣迎南以為自己已經蒙混過關了，葉秋凰忽然道：“今天有個和我一起來的知青……”
“葉同志。”蔣迎南打斷她，親手給她夾了一塊肉，“多吃點。”
葉秋凰一愣，見蔣迎南用一種她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自己，忽然就有點小害羞是怎麽回事？他怎麽給我夾菜呀？我們有那麽熟了嗎？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一旁的何翠芝是看在眼裏樂在心裏，兒子終于開竅了，看來好事不遠了……
這頓飯就在蔣迎南的心驚膽戰中到了尾聲，原以為至少能瞞過今晚，吃完飯從鍋底下掏出一只烤紅薯當零食吃的蔣小寶忽然道：“那個氣人的楊家，要把楊秀嫁給知青了。”
“哐當！”茶水缸子掉在了地上。
不過這不是蔣帶妹掉的，這是蔣迎南受不了打擊沒拿穩。辛辛苦苦的把消息封鎖到了現在，結果被這個小丫頭一句話就給捅出來了。
蔣帶妹眨了眨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小寶你說什麽？什麽楊家？”
“還能是什麽楊家？”何翠芝臉上帶着冷笑道：“不就是那個拒了你的楊家嘛，有個女兒當個寶貝這家不好那家不滿意的，現在說了個知青。知青能幹什麽？女兒嫁給他就不受罪了？”
葉秋凰在旁吃驚道：“朱勤的對象和帶妹……”
蔣迎南已經不想說話了，蔣小寶興致勃勃的和葉姐姐解釋，“以前我二哥喜歡她呢，還讓我舅媽去她家說親呢，她家非不同意。”
別看小寶年紀小，卻特別喜歡聽八卦，她道：“那個知青之前還有個對象哩，今天下午都吵到舅舅家去了，那個女的非要舅舅給她評理，舅舅被扯的衣服扣子都掉了。”
蔣迎南伸手往蔣小寶腦袋上一拍，“行了，別說了。”
“那後來呢？”沉默了好一會兒的蔣帶妹道：“後來怎麽樣了？”
這個葉秋凰知道，她道：“後來書記說小娟和朱勤也沒訂婚，就只是有點好感，他也不好說什麽，就讓他們自行解決。然後小娟就被……就被楊……就是朱勤他對象的媽媽給罵哭了。”
楊秀秀媽媽那張嘴在附近幾個生産隊那都是出了名的，豈是一個知青可以抗衡的？蔣迎南估計當時楊秀她媽可能不是單對單把小娟罵哭了，估計是一個人單挑她們知青一群人不落下風。
本來何翠芝還想說兩句風涼話，可是二兒子的臉色太過難看，她就把話憋了回去，在心裏說了一遍。
蔣迎南拍拍蔣帶妹的肩膀道：“想開點，你還記得你今天早上說過什麽嗎？”
蔣帶妹委屈巴巴道：“哥你今天早上就知道了？”
葉秋凰也有心安慰他，就道：“這事的确是是朱勤做的不厚道，不過他已經遭到報應了。”
蔣帶妹一擡頭，“什麽報應？”
“今天早上也鬧過一場呢。”葉秋凰道：“說是小娟正在質問朱勤，忽然沖出來一個正義之士，放牛直接把朱勤給撞到牛糞裏去了，據說洗了好幾遍澡，下午了還能聞到他身上的味兒。”
蔣小寶張大嘴巴驚嘆道：“哇，這麽厲害？誰呀，簡直就是大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