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算

大雨一直下到将近傍晚才停。

因為這場雨，連日來的燥熱被驅逐個幹淨。期間，我和雲一直坐在山洞裏編織竹筐，清理竹筍。在竹席上休息的小葉子沒睡多久也起身過來幫忙了，經過一段時間的休息，她的臉色已沒有之前的蒼白，我和雲也就沒有多加阻攔。

半日沉默，除了山洞外雨水滴落的聲音，基本無人說話。

不知道外出打獵的男人們會不會遇上危險，這雨下的那麽大再加上今日有外人出現在這附近，我不由有些擔憂。那個人，會保護好大家的吧。

雨後的天空亮了許多，地上濕漉漉的不便生火，所以我們決定在山洞裏做晚飯。

還好，男人們沒出什麽意外下午很早就回來了，只不過每人都渾身濕透身上沾了好些泥水，就連獵回來的獵物都是濕的。趕忙讓他們進山洞烤烤火，雨後的氣溫比較低，他們又淋了雨回來，要是生病那就不好了。

用竹碗接好先前就煮好的熱水遞給他們，雖不明白為何往日歸來都喝涼水而今日卻喝熱水，但都乖乖的接過水喝了起來。只有路在接過我遞過去的竹碗時，蹙眉看了看我滿是紅痕的脖子。他沒有多言，一邊喝熱水一邊向我投來疑問淩厲的目光。我沒有理他，低頭繼續燒水，想着還是先吃飯，吃過飯再說吧。

小葉子畢竟年紀小，上午又受了驚吓，現在見自己的丈夫回來了更是控制不住情緒突然撲進山的懷裏哭了起來。被這一幕驚呆的衆人顯然沒有反映過來，路在看到小葉子身上也出現的傷痕後身上散發出了更深的怒氣。

看着很陽光的山此時也被小葉子給吓住了，一臉擔憂，摟着自己的妻子不停的安撫，後來幹脆攬着小葉子兩人去了山洞外。

我一路目送他倆走出山洞竟然發起了呆，當回過頭來的時候發現剩下的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和雲。我和雲相視一眼，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招呼大家圍坐在火堆四周，我向大家慢慢講述了事件的經過。當聽到小葉子在竹林差點被人欺負時，平日裏看着笑得傻乎乎的河竟然蹭的就站了起來，氣沖沖的模樣吓了我一跳。還好，路和雨拉着他将他按坐在了地上。

之後發生的事我盡量迅速的講完了，雲也提出了自己的猜測。語畢，又是一陣寂靜。

能平靜的講完整個事件，我一直表現得非常鎮靜。我以為經歷了這樣的事之後我已經鍛煉得刀槍不入了，可沒想到身體還是在輕微的發顫。

身邊的路緊緊握住了我的手，讓我好受了許多。我側過頭直直注視着他的雙眼，那裏傳達出的緊張和心疼出賣了他表面的鎮定。我突然一下子就安心了，輕輕回握他的手，無聲的告訴他，我已經沒事了別為我擔心，我不疼了。

這一次，沒有人開我和路的玩笑。所有人都沉浸在剛才的事件中，憤怒，擔憂，恐懼，種種情緒的煎熬下沒有人說話。

不管未來如何，生活還是要照常過下去的。

在我們開始準備晚餐的時候，山才牽着眼圈紅紅的小葉子回來。小葉子的精神明顯又好了許多，想必在親人的陪伴下，一切創傷都會迅速好起來。她對我揚起一個甜甜的笑容，看着久違的小酒窩，我心下寬慰良多。

昨晚說好要對鍋進行毒檢，所以盡管今日天空不作美下了大雨，男人們還是帶回了活的獵物。

幾人聯合捉住一只野山雞，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竹碗裏的汁水灌進它的嘴裏。活物重命，以為我們要取了它性命不停的掙紮，慌忙中狠啄了雨兩下，還好這小子動作靈活沒被啄出血來。而一旁觀戰的我們則被他滑稽的動作逗得哈哈大笑，慢慢忘了之前的凝重。

過了許久，那只山雞并沒有出現任何中毒跡象，仍然精神百倍的不停撲騰。雖然知道才來的鍋不含毒，此刻又得到了驗證，我也更放心了。

我将盛着香鹹味汁水的竹碗遞給大家，讓大家品嘗。反響很好，這東西雖然有鹹味，但貴在鹹得不過火。每人限嘗一口就得乖乖的還給我，出于兩種考慮。第一，這汁水雖然不夠鹹但喝多了定然會口渴難受。第二，要打開一個鍋費時費力，所以這汁水對我們而言還算是個奢侈品。你都喝完了，我又用什麽來做菜呢？

每人都非常遵守規矩，除了這個河。我就奇了怪了，為什麽每次出狀況的都是他？這家夥應該是嘗了第一口的時候發現，嘿喲，這玩意兒好喝的沒話說！于是想趁大家不注意再偷喝幾口。可是我是誰啊，我可是有着十五年考齡的田恬。考試作弊什麽的我見得多了去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想要偷幹壞事兒，我一看你那眼神兒就知道了。

于是，河被剝奪了以後分喝的資格，一臉委屈的站在後面，而雨則站在他身邊一臉幸災樂禍的看着他。那眼神明明就是在說，嘿傻子，活該吧你！河不甘被笑話，狠狠的瞪了回去。就這樣，二傻互瞪的節目開始了。

來到這裏，我跟在雲還有小葉子身邊學到了很多。不管是編織還是生火，還有識別野果、野菜，現在的我都能基本掌握了。這倆丫頭也跟着我學了不少東西，炒菜做湯，竹筍竹筐，呃，那個竹筐不算吧，畢竟是我領進門然後人家自己摸索出來的= =

鍋從這一晚開始取代笨重的石鍋。

今天的晚餐是雲來掌勺，勺子是我之前用竹子特制的那種。只不過這一回的烹饪過程中，我額外放入了一些竹碗裏的汁水。雲沒有問為什麽，因為她知道田恬做什麽總是有理由的。

之後我用竹勺取出汁水淋在了烤肉上，我想，這回烤出來的東西應該味道不錯吧。

我從來沒有想到過我會因為發生這樣的事情而哭泣，事實證明，我确實哭了。

當我來到這裏的第五天，終于吃上帶有鹹味的飯菜時，我哭了= =沒有一點猶豫，發自內心的哭了。想自己以前吃飯的口味，那簡直是非重口味三字不能形容。但來到這裏之後，雖然吃得原生态，可畢竟沒啥味道，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媽媽做的水煮肉片！

我這一哭簡直吓壞了所有人。當我啜泣着說道，我是因為這些東西太好吃而激動得哭了之後，所有人幾乎都給了我一個大白眼。啧啧，這些人真是沒情趣啊！

這也不能怪他們啊，他們吃過這加了特別調料的食物後，也認為非常好吃，但絕對到不了什麽好吃到哭的程度。他們今天第一次發現，田恬是個怪人，嗯，比以前更怪了。

我當然不知道他們的心理動态，只是一邊咂巴着嘴一邊沉浸在美味食物帶來的享受中。

這一晚飯後，我讓大家又砸開了一個鍋。第一個鍋裏取出的汁水又嘗又用的，已經所剩不多了。跑進山洞裏去查看我們的存糧，我非常滿意的踱步出來。野果野菜筍幹兩個完整的鍋，嗯不錯，睡前再做些風幹肉好了。

當我踱步走出的時候，大家正坐在火堆四周讨論着什麽。找了個空位靜靜的坐下，我知道這是大家要為一些事做打算了。

打獵采集，這些事一天都不能停，充足的食物才能保證大家有力氣做事。最近食物來源充沛了許多，儲備食物的事要加緊進行，要做好随時遷移的準備。人員的分配上，由于發生了今早的事，所以不會讓女人們單獨外出采集了。他們會派出一個男人時刻守在女人們的身邊，女人們也被要求不得單獨出行。

這樣的話，人員的分配就成了現在這樣情況。三個女人加一個男人負責日常采集，另外四個男人負責打獵。打獵畢竟是個體力活，照目前的水平，還是人越多越好辦事，所以只能分出一個男人守在女人們的身邊。

最後，這個唯一的人選定為了雲的丈夫雷。雷是幾人中身材最結實，性格也是最沉穩的，留下他再适合不過。

四個男人現在除了狩獵之外更多了別的任務，要随時注意附近的外來人員活動情況，還要趁機尋找合适的遷徙路線和新的落腳點。是否來了一群搶地盤的人現在還不清楚，但我們得做好準備了。

如果有人來這裏搶地盤，那我們的山洞必定是最大的目标。我們人少打不過人家，那我們只能被迫跑路。想着這樣的情景，我不禁有些挫敗。

既然如此，那我們存放在山洞裏的食物也是有危險的。考慮到這些因素，我們決定将食物拿出山洞外藏起來，上個保險心也踏實許多。若真有一天山洞被搶了，竹席竹碗倒還是其次，我們随時可以再做。但是食物就不能這樣了，離開了熟悉的環境，找不到食物就只有思路一條。

讨論到現在，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火堆旁所有人都沒有講話，只是靜靜的沉思着。每一次遷徙都是殘酷而慘烈的，饑餓疲憊或許還有生命危險，但這是無法避免的。這是每個人都逃不開的宿命。

天徹底黑了。所有人打算早些休息，因為明天充滿未知，而人只有有了飽滿的精神才能面對一切困難。

來到這裏的第五天，我吃到了有鹹味的食物。人生中第一次與人發生搏鬥，第二次切身體會到生命遭受威脅時的恐懼。第一次是初到這裏的那次落水，自己差點溺亡。

躺在竹席上，一夜無夢。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有點卡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