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真假
“他為什麽要蒙面巾?”
趙杼也不知道,但他帶盧栎過來,不是讓盧栎來玩的,還有正事,“可看夠了?”
盧栎略有些不舍的最後看了一次壁畫,邊邊角角全部看清楚,甚至連壁畫最後的詩詞也記住,才跟着趙杼往裏走,心裏可惜不能帶走……
注意到周圍空曠,他輕啧一聲,“廳裏這麽空,被盜了?”
趙杼點頭,“嗯。”
可見不管藏的多麽深,盜墓賊都能聞着味來……還好壁畫取不下來,所以才免遭一劫。
盧栎又回頭看了一眼壁畫。
一路見到很屍骸,每經過一道門,裏外都有很多,他猜趙杼帶着他避過了不少機關。
走了很久很久,連續經過六個墓室,盧栎看到側牆有一處極大的破洞,像是人為。趙杼非常自然地點頭,“那日我被機關困在墓室另一側,找不到路,便打破了這面牆。”
盧栎:……壯士你好武功。
趙杼想了想又道,“便是在此處,我救了兩個人。”
盧栎立刻了悟,“摘星說的那兩個?”
“是。”
“那兩個人呢?”
“走了。”
盧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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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還沒發現屍井,趙杼不能預料那兩個人是來盜墓的,還是另有目的,就算救了別人一命,別人要走,他也不能攔。盧栎自己想出了理由,便沒再追問趙杼那兩人下落。
不遠處扒牆角吊着的邢左拍拍胸,小聲與洪右說,“王爺真是機智,的确在那裏救過咱倆,也不算說謊,王妃也沒追問……太好了!”
古墓很大,每個墓室都很華麗,就算陪葬物品被盜光,高貴大氣的布局雕紋都很值得欣賞。一路遇到人骨不少,但這些人死在這裏,一猜就知道是闖墓為財而亡,盧栎沒一點探究欲望,跟着趙杼一路來到主墓室。
主墓室葬的自然是主人了,如果這是公主墓,那麽躺在這裏的,一定是公主。
趙杼拉着盧栎走到棺木前,“可能看出不妥?”
棺是石棺,石棺裏還套着木棺,盧栎看不出木頭材質,只覺隐隐有股沁人幽香,這棺木一定非同一般。
棺內有一副遺骸,衣物風化散落,唯剩白骨。
起初盧栎不明白趙杼為什麽有此一問,看着棺內白骨……他懂了。
“趙杼,這大約……不是朵敏公主墓。”
他面帶疑惑,伸手指着白骨,“骨盆高而狹窄,縱徑大于橫徑,呈心髒形,恥骨聯合較高,顱骨面部較大而狹長,乳突發達明顯,下颌體粗大厚重,這是個男人。”
趙杼面色不變,仿佛早有所料似的,“有沒有可能是朵敏夫婿?”
盧栎伸手輕輕翻着白骨,看了一會兒,“不大可能。”
“鎖骨肩胛骨及部分髋骨骨骺未愈合,此人死時不超過二十歲。”他将屍骸手骨腳骨擺給趙杼看,“再者,此人腳板寬大,胫骨短小,手骨略有些畸形……特征有些像常年需要伺候人的下人,久站,勤勞,受過罰還是什麽原因,斷過手骨。”
“就算公主的夫婿不到二十就死了,以朵敏公主之聰慧果敢,她看上的,一定不是個慣于伺候人的下人。且拜你所賜,我都快掌握會武的人骨骼有什麽特征了,傳聞中的公主夫婿會武,此人不會……”
“如果不是公主墓,這裏葬的是誰呢?”盧栎邊說邊思索,慢慢覺得很奇怪,“外面傳聞指向公主,公主必定留有血脈,就算兩人不長命,也不像早死的。墓室壁畫精美詳實,線條流暢,寫盡公主一生,畫畫之人顯是傾注了感情,這個墓又不像假的……”
此時趙杼突然開口,“壁畫總結公主一生,是不是太省略了?”
盧栎驚訝地看着趙杼,細思剛才自己的話,拳擊掌心,“的确,如果是公主的一生,那麽公主的孩子呢?裏面沒有公主的孩子!且故事也不是以公主生平為主,仿佛側重描繪了南诏起敗,公主對南诏情感……”
他眼睛越來越亮,“趙杼,你說這會不會是公主故意布置,想要讓人誤會的?”高貴華麗的墓室,精美的壁畫,陪葬的寶物,足夠以假亂真了!
“而且——”他心內還有個懷疑,“公主不是私奔的麽?私奔肯定帶不了太多東西,可能皇室之物只帶幾件留個念想,可這墓規模這般宏大,定然要花不少錢,公主再厲害,一個女人也掙不到這麽多銀錢,她嫁的人,真是無名小卒麽?”
趙杼不得不再一次贊賞盧栎的聰敏,諸多想法多與他不謀而合。這個墓穴的确華麗,墓中墓的确巧妙,但對于王族來說,還是差了很多。可一個頂着‘朵敏公主’名頭的墓,就能引來這麽多人……
“公主可能不小心帶走了一件了不得的皇室重寶。”而公主自己也發現了,知道這樣東西會引來別人觊觎,索性造了這麽一座假墓混淆視線。
盧栎豎起大拇指,“趙大哥言之有理!”
縱然如此,他們兩個仍然猜不出那寶物是什麽東西,有什麽用處,時間足夠,他們開始四下尋找。
既然是一座做了諸多準備,幾乎可以以假亂真騙到很多人的古墓,裏面應該會藏些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盧栎很快找到了一些文字。
是一塊殘破絲帛,上面寫着一些字,盧栎不認識,便招來趙杼。
趙杼看過之後與盧栎解釋,字數不全,語焉不詳,意思太難猜,但結合現在所有信息來看,上面殘存意思應該是:以血命相祭,獻給高貴的主人……卑微的奴仆将永遠守護。
盧栎眼睛睜圓,漸漸想到一個可能,滿臉不可思議,“守、守墓人?”忠心的奴仆替主分憂,假公主墓建成後,以自身性命獻祭,并命此後血脈永遠守護墓地,消滅過來的敵人,永遠保護公主的秘密……
“以朵敏公主身份,有守墓人也很平常。”趙杼對這件事并不驚訝,他驚訝的是,“她從皇宮裏帶出了什麽,引得諸人瘋狂?”
是啊……她拿了什麽……
盧栎眼神掠過墓室內外森森白骨,什麽東西讓這麽多人前仆後繼,縱使身死也不放棄?
“必然是很重要的東西……”他聲音喃喃,“可能會引起大片紛争的東西……”還有一點他不敢說,這樣東西會不會引來戰争?屍骸驗證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不是探子也是死士,私兵,大安邊關才剛平定,若再起波瀾……大安名聲在外的元帥,可有只平王一個。
盧栎很有些擔憂。
趙杼短暫思索後眸光平靜,“不管是什麽,都沒在這裏。”
盧栎剛要答是,突然覺得眼光一花,好像有什麽銀沙落下來了?他下意識擡頭,只見銀漆雕着華美國案的高高壁頂上,倒挂着一個人。
這個人修眉朱唇桃花眼,白衣纖塵不染閃着銀光,氣質風流,正是摘星。
見被他發現,摘星朝他眨了眨眼,食指豎在唇間做出‘噓’的姿勢。
盧栎:……他怎麽跑出來的!明明綁的很結實!
盧栎都能發現摘星的存在,趙杼便是一時不察,也馬上發現了,左手拽着盧栎轉了個圈,右手手指曲張半握成爪,也不知道怎麽弄的,往下一劃,頂上的摘星就啊啊叫着掉了下來。
摘星是個賊,輕身工夫了得,雖然不得已被趙杼拽了下來,半空中還是很輕松的換了個姿勢,貓一樣靈巧落地。
盧栎嘴巴半張,好厲害!也好漂亮!
摘星姿态十分優雅的站了起來,沖着盧栎風流一笑,伸手在半空中打了個響指,不知道怎麽的,指尖就多了一朵花,花瓣繁複花型優美。
他腳下應該運了輕功,盧栎看着他身影一瞬間模糊,轉眼到了面前又離開,而那朵花,已經放在了自己手裏。
盧栎好奇地拿起來看,是一朵山茶花。
是一朵純金打造的,華麗的不像話的山茶花。
趙杼在盧栎盯着摘星看時眉頭就壓了下來,現在早把摘星揪到一邊打去了,盧栎看着兩個人身影交錯,快的出奇,眼睛都花了,索性不再看二人,盯着手裏這朵花。
純金打造,亮的能閃瞎眼,制作工藝相當好,花瓣很薄彎曲弧度自然,絲毫不顯厚重,這朵花應該很值錢,可誰告訴摘星他喜歡這種東西?
趙杼見盧栎土包子沒見過世面的模樣非常氣憤,他征戰多年,庫裏什麽寶貝沒有,這種爛俗玩意兒哪裏值得一看?
“扔了。”他聲音非常非常涼薄。
盧栎并不怎麽喜歡這朵茶,可好歹足夠貴重,“不……不好吧……”
他不肯丢,趙杼火氣上來,手裏動作更大,摘星幾乎應付不過來,臉上被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趕緊開口,“那什麽,你不要喜歡,給你身邊那個穿的金燦燦像元寶的小美人兒也行……”
盧栎想了想沈萬沙的愛好,估計他會喜歡,認為這是個好辦法,“……好吧。”
趙杼攻勢越發淩厲,摘星不得不認真起來,集中精神應對。兩個人武功都不錯,全力應對時頗有些勢均力敵的意思,場面不但宏壯刺激,還很好看。
盧栎看不懂他們對了多少招,就見兩個人上上下下的偌大墓室裏折騰,一會兒纏在一塊打,一會兒你追我跑,再打在一起。
纏鬥時間夠久,摘星開口,“朋友,借個道啊。”
趙杼沒讓,招式一如既往的鋒利。
摘星瞧着再這樣下去輸,借着靠近時用蚊子嗡嗡似的聲音說,“平王爺,你想玩游戲,我不擋你的路,你又何苦擋我的路呢?”
趙杼眸子微眯。
知道他的身份又如何,他想殺的人從來不會殺不了!
趙杼殺氣更濃。
摘星一看不好,索性用上逃命的本事,虛晃一招,腳蹬牆壁借力,欲以輕功逃蹿,趙杼哪肯,長手一伸,抓住了摘星的後脖領,往後一拉——
摘星後頸上有一片刺青。
鷹擊長空,萬方拜首……
趙杼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