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找事

馮氏最近過的很不好。

這個時節鋪子生意竟然虧損,年關該收的錢收不回來,連放出的印子錢也一拖再拖歸期不定,眼看着将要過年家家都在忙碌誰家都在花錢,偏她手上一文錢也拿不出來!

劉家未分家,掌家的是老太太,馮氏憑多年經營,大方的手筆,養着平王未婚妻盧栎,在劉家獨占鳌頭,連有诰命的嫡長宗婦嫂子都壓了過去,裏裏外外不管誰都要高看她一眼。

她細水長流的經營,一來希望自己地位高得人重視,二來希望能得老太太的好,将來分家能拿大頭,派頭一直撐的很足。現在她連過年錢都拿不出來,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

多年努力要毀于一旦……馮氏有苦說不出。偏偏平王府年禮還不到,她想挪用都不行。

順風順水十幾年,馮氏第一次理解‘年關難過’是什麽意思。院裏掌事來來去去,可不管想出什麽法子都進行的不順利,情況沒半點轉機,搞的她一個頭兩個大,随時處于崩潰邊緣,根本沒時間管其它。

劉文麗已經來了好幾次,總是見不到娘親。她知道娘親很忙,可她一向得得寵,往日娘親再忙也記得關心她,可這次她遇到這樣的事,娘親卻連聽都不聽!

她覺得很委屈。

三日前秦綠柔探親歸來,一衆小姐妹們約着去看她,她誰的禮物都帶了,偏少自己的一份。劉文麗當時就覺得有些不對,小姐妹中她與秦綠柔走的最近,兩人最是要好,秦綠柔忘了誰也不應該忘記她啊!

秦綠柔解釋說太忙落了她那一份,讓她別見怪,誰叫她們最要好。劉文麗接受了這個原因,可之後秦綠柔再沒理過她,就算她刻意接近搶話頭,秦綠柔也是淡淡笑着,不着痕跡換了話題。

這是厭了她了。

可是為什麽?秦綠柔性子爽快潑辣,并不不複雜,她照娘教的法子,一直與她關系保持的很好,确定沒有得罪過她,怎麽就……

席間小姐們問起了秦綠柔出門見聞。姑娘家也是好奇喜歡聽故事的,秦綠柔便說起了慈光寺一案。這個案子複雜曲折,內情頗多,有公主墓有守墓人有和尚有縣官有仵作,有山陽大戶孟家主仆,有神秘驗屍也有绮色糾葛,最是能勾起人們的想象力好奇心。

秦綠柔一直與姐姐在一起,對案子的事知道的不算詳細,但不影響她猜,尤其姑娘家感興趣的點。她半遮半掩含蓄說私情,用詞誇張神秘說驗屍,引的驚呼聲連連。

劉文麗也聽的心髒一揪一揪的,尤其秦綠柔說仵作剖屍的時候。

期間秦綠柔有幾次提到了盧栎。沒說盧栎的名字,只說‘平王未婚妻’偶遇山陽,幫着她姐夫黃縣令破案,有如神助一般,非常厲害。說話時還面色平靜地看了劉文麗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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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不知道平王未婚妻是誰,劉文麗可是知道的!不就是盧栎那個臊皮貨!她聽娘說盧栎出門了,這人竟是跑到山陽去了麽!還不知道用什麽手段傍上了黃縣令……在秦綠柔那裏壞了她的名聲!

劉文麗緊緊咬着唇,覺得除此之外再無可能。秦綠柔表現太奇怪,她總覺得如果不是人多秦綠柔精神又不怎麽好,她會經受更可怕的事……

一定是盧栎用什麽旁門左道的方法,得了黃縣令青眼,說了些對劉家,尤其對她不好的話,沒準還提及她與秦綠柔走的近。黃縣令但凡聽後不滿,只要與黃夫人提一提,秦綠柔就會被姐姐訓斥……

所以她才會不理自己。

劉文麗想試試悄悄提下盧栎這個名字看秦綠柔反應,秦綠柔并沒有給她機會。

她越想越不對,盧栎跑這麽遠都能欺負她,她如何能忍!跑到娘親這裏求安慰,想讓娘親收拾他吧,娘親竟連見她的時間都沒有!

劉文麗在庑廊外扯着帕子跺着腳,眼底漫上一層水霧。

這模樣正好被引路帶客過來的王媽媽看到了。

王媽媽在馮氏身邊算是用的上的人,之前馮氏為了安撫盧栎罰了她,這幾天太忙又把她叫回來了。王媽媽一直沒能混到貼身伺候馮氏的地位,最多就是聽馮氏貼身媽媽的指揮幫着管教下人,尤其看着盧栎那頭。之前因趙杼一掌門牙沒了,儀容不好往上爬基本沒指望了,心裏最恨的就是盧栎。

往上爬不好爬,可若是得能得主子喜歡,待遇也差不了……看了看周圍沒什麽人,她安靜走過來,恭恭敬敬的行了蹲禮,“給小姐請安。”

劉文麗認識王媽媽,知道她之前負責看着盧栎,眉頭微皺,“王媽媽。”

“沒想到小姐還記得老奴,這真是……真是……”王媽媽一臉激動,瞧着十分感動。

劉文麗眼睛微閃,這個奴才好像還算忠心……她招招手,讓王媽媽走近些,低聲道,“我問你點事,你老實回我。”

王媽媽立刻肅然,“小姐随便問!老奴最忠心夫人,夫人最疼您,您是明白的,老奴敢有一個字不識,天打……”

劉文麗懶的聽她表忠心,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我問你,那頭荒院的臊皮貨,可與平王有過來往?比如信件?”

王媽媽一聽捂了嘴,非常驚訝,“小姐這話怎麽說的?十年來那位王爺從未沒只言片語傳來過,怎麽可能會有信件來過?”

“真沒有?”

“老奴用一家子的性命起誓,真沒有。”王媽媽看了看左右,往前一步,“就他那樣子,還是個男人,不會生養,誰會瞧得上?王爺位高權重,要什麽樣的姑娘沒有,會跟他成親?王爺一回都沒來過,顯然對他不上心……”

劉文麗有點眼熱,“媽媽說話小心些!什麽生養……”

王媽媽看劉文麗臉有些紅,伸手打了下嘴,“瞧老奴這張嘴,認真說起話來什麽都忘了,小姐您可別見怪,老奴就是想着任何實情都不能瞞……”見劉文麗雖然有些害臊,但明顯很樂意聽到這樣消息,王媽媽眼珠子轉了轉,“不過老奴說的可是真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平王爺不會想娶個男妻的。”

她嘴唇蠕動,低聲舉着例子,“王爺是忙,可要真有心,十年連來一趟的時間都擠不出?王府年年押車的都是外院管事,從來沒帶過話,沒任何囑咐,甚至連那位見都不見,東西放就走。老奴猜王爺一定不想要這門親事,不知道怎麽退,才一直拖着。不是老奴瞎說,王府年年的禮在咱們這灌縣是稀罕東西,可在京城大戶人家,這點算什麽?真有心送的東西貴重多了。再說,往年年禮剛進臘月就來了,今年都快小年了也沒見來……小姐但凡想想,就知內裏深意了。”

對,就是,王府年禮這時候都沒來,肯定是想退親了!劉文麗攪着帕子,盧栎在她們家唯一的用處就是這個,如果連名頭都沒有了,看他還怎麽狂!

她視線看向院內,娘親疲憊的聲音隔着這麽遠也能隐隐聽到。每逢過年娘親都很忙,可沒有一次忙到這樣,累的聲音都沙了。娘親好像很難,是不是也與年禮沒來有關?

劉文麗緊緊捏着拳頭,她必要收拾盧栎!如果不是這個掃把星,娘親,她,怎麽會陷到如此地步!

恰好此時,她院裏的小丫鬟過來報告:外頭小厮看到盧栎回來了。

劉文麗頓時柳眉一豎,目光如電,他還知道回來!回來的正好,不教訓教訓他,他都忘了這個家姓什麽!

“去看看!”

劉文麗氣勢昂揚的往外走,王媽媽一看也跟了上來,“老奴侍候小姐。”

劉文麗眯着眼,“王媽媽,我知你素來忠心,那臊皮貨對我娘不敬,又欺負我……你當知怎麽應對。”

王媽媽背一挺,面色嚴肅聲音洪亮,“老奴永遠知道主子是誰!”

一堆人浩浩蕩蕩的趕去了前院。

回程的路比去時快很多,一來少了賞景游玩的心思,二來買了太多東西停停走走不方便,盧栎幾人幾乎是風馳電掣,五個時辰不到就看到了灌縣城門。

灌縣不大,進了城基本就到家了。沈萬沙瞧着後面帶着的幾輛禮車,跟盧栎商量,“你那地方太小不好放,我先把東西拉到我院子裏分撿清楚,再給你,給小猛拉過去。”

“那三車一多半都是你的,你整理正好,我還清閑了,”盧栎非常贊同,“但是你也別太忙,回去先洗個澡休息休息,我給小猛遞個信,咱們晚點一起過去,今晚就在他家吃飯。”

“行!”

兩個人聊着,趙杼挑開簾子往外看,見遠遠墜着的洪右打了個手勢,便明白,安排下去的事情已經做好了。

盧栎的院門前太窄,稍微寬點的馬車進都進不去,盧栎在巷子口就下了車,提着随身的包袱,和趙杼一起進了巷子。

以為回來能好好歇一歇,盧栎心情很不錯,結果剛把東西放下,水沒來得燒茶沒來得及泡,就聽到門外尖刻的聲音,“你還知道回來!”

蜀中潮濕,房間幾天沒住氣味就稍稍有些不好聞,剛回來也沒燃起炭盆,盧栎就開了窗子透氣,聽到聲音順着窗格往外一看,好嘛,又是劉文麗。

他翻了個白眼,這姑娘是不是記吃不記打啊,不久前才猜到她的把柄敲了一筆銀子,這麽快就忘了?

耳邊聽到指關節‘咔吧咔吧’活動的脆響,盧栎轉過頭……

趙杼一臉黑沉,捏着拳頭好像要殺人啊!跟那天殺人時表情一模一樣啊!

盧栎趕緊握住他的手,“不過是嘴碎的女人,不要沖動!”

趙杼看着盧栎,眉眼深沉。

盧栎咽了口口水,态度肅穆堅決,“總之不能随便殺人!”

趙杼松開拳,“我與你一起出去。”

這個沒問題,盧栎笑了,“好。”

二人走出房間,劉文麗正好走到院子中央,剛剛沖動喊了一嗓子,現在覺得有失身份,給王媽媽使了個眼色。

王媽媽便站了出來,指着盧栎,“小姐來了為何不行禮!”

盧栎好笑,“你這奴才……可學過長幼尊卑?是我大,還是劉文麗大?她見了我這表哥,不上前行禮問好,竟也無人提醒,劉家是沒人了?好好一個小姐被你們教成了鄉野無知蠢婦,你們不羞的上吊也就算了,還敢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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