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色,實際又步步退讓。

他忍不住就試探他的底線,頗有些恃寵而驕。

他當然是受寵的,蔣星河這些年對他不錯。經過這件事,他更沒有放棄他。如果他再和他鬧,就太不識擡舉了。

他決定明天對他好一點。

想到這些,不知為什麽,心裏安靜又充實,竟然就這麽睡着了。

元奇醒來的時候,蔣星河已經跑完步回來。還買了早飯。

他對自己這種不盡職的助理而慚愧。

蔣星河沒說什麽,剛做完運動的他渾身熱力噴發,散發着男性的魅力。頭發汗濕了,綁着一根發帶,坐在餐桌上邊看手機邊吃飯。元奇從浴室給他拿了毛巾,被男人奇怪地盯了兩眼。

“別以為這樣我就會放你走。”

“我沒那麽想。”

“一會我看着你錄歌。”

“嗯。”

有環宇最高負責人陪着去錄音室,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想着那種畫面笑了笑。

蔣星河又盯着他看,這小子如果不那麽憂郁,笑起來也稱得上少女殺手的稱號吧。

只是他沒有屏幕前的觀衆有福,給他的都是不冷不熱,軟硬不吃的寡淡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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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元奇去開門。

“呀!我兒媳婦在這!”

蔣麗芬提着一大包東西闖進來,高興地眼角眉梢都飛起來了。

“阿姨?”

“原來你倆這麽快就同居了,我還以為……哈哈哈,讓我白操心一場!”

蔣星河道:“你來幹嘛?”

蔣麗芬把一袋食物放冰箱:“好兒子,我這不是怕你沒人照顧嘛!不過看到元元在這,我就放心啦。你可真不夠朋友,都不告訴媽媽。”

蔣星河無奈地嘆口氣,進房間換衣服。

元奇手足無措,他已經從兒媳婦升級為元元。他大概要瘋。

“阿姨,我只是借宿,我不是蔣董的……”

“我知道我知道,醜媳婦見公婆總要害羞的。你別怕醜,我昨天回去已經研究過了,你這個疤痕不成問題,我要家裏醫生幫你看看哦,你別擔心!”

越扯越沒邊,見蔣星河出來他慌忙跟上,拿他當救命恩人。

“阿姨,我走了。謝謝您照顧。”

“元元,下次來家裏玩哦,談談你倆的婚事。”

他頭皮發麻,跟在蔣星河後面瞬間遛了。

路上蔣星河也沒說話,他渾身不自在。

“你……”

“你別在意。”

兩人同時開口,都有些尴尬。

“我媽逗你玩的。”

“嗯。”

“不過嫁給我怎麽不好了,你滿心不樂意?”

男人忽然逼問,幼稚地可笑。

“不是……”

“那就是願意了?”

“我沒那麽說!”

滿意地看到他一片慌亂,一大早心情大好。

蔣星河陪着元奇進了錄音室,他身後老師、經紀人、助理,浩浩蕩蕩一大堆人簇擁陪同,成為環宇今天最大的新聞。

這證明李元奇沒有過時,甚至還會被重用。大把的資源和名利在等着他,他将繼續榮寵不衰。

底下的小藝人瞬間換了副臉色,而陸天琪并不管這些。這間錄音室太擠了,也太吵了。

他對蔣星河道:“你們都出去!”

他是可以和蔣星河叫板的人,從不客氣。但別人不行。

大家都等着老板的指示,蔣星河竟然就讓他們出去了。

“你也出去。”

“我在這看看。”

“你看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他。”

元奇戴着耳機,透過玻璃看着他。那似乎是家長送去幼兒園大班的孩子,隔着欄杆哀求相望,那可憐的眼神讓他的心都軟了。

“你別在我面前耍性子,要小心,我和顧清明告小狀。”

他施施然在沙發坐下。

元奇提起來的心就放了下去,感激地對他笑了笑。

陸天琪哼了一聲,“我還怕你不成,你去啊,為了兩塊巧克力,我看他拿我怎樣。”

“是不會怎樣,但是你也知道,他忙起來幾個月不見人也是有的。如果你再進個組,那就慘了,大半年都不能見面啊。”

陸天琪微笑着坐下去:“你愣着幹嘛,還不快給我唱!”

元奇打了個哆嗦,他實在怕了Angel。

比起眼前這個魔王,他更想和蔣星河這種吸血鬼在一起。

他音感不好,感情又無法投入,比昨天更差。

陸天琪和他母親一樣是個火爆脾氣,将他罵得狗血淋頭。如果得到Angel的罵,還不算壞的。起碼他會用心教你。

元奇幾次眼光瞥向沙發上的男人,他被越罵越沒信心,出錯越多。他向他請求暗示,我不想唱歌,真的別讓我唱了。我不行,我做不到。

然而男人無動于衷,你必須唱,你必須做到,你必須勇敢踏出這一步。不然你就廢了。

環宇不養廢人。

元奇摘了耳機,痛苦地捂着臉龐。

陸天琪氣得摔門而出。

“你自己的人,你自己管吧!簡直是個廢物!”

他是個廢物嗎?

大概是吧。

生命中并沒有什麽值得稱道的地方。

沒有姐姐,沒有羅寅,現在也沒有了心情。

他被推翻重來,可是沒有了目标。

之前十年他為別人而活,現在呢?

他既不想為別人而活,自己又不知道該活什麽。

蔣星河走進去,站了一會,将他慢慢按在懷裏。

元奇緊抓着他的衣服,拼命呼吸。

“從今天開始,我要你做一件事。”

“嗯?”

“你要忘了他。”

“……我忘不掉。”

“沒有什麽是不能忘的,我一定會讓你忘了他。”

“你能幫我?”

“當然。”

元奇還在迷迷糊糊地想,他會用什麽辦法忘掉。蔣星河掰起他的臉,俯身給他一個火熱用力的親吻。

牙齒磕碰到牙齒,狠狠撞擊。

嘴唇摩擦得生痛。

他傻傻地呆愣在那,由着這個霸道的制裁者發號施令。

“現在,想着我,給我唱。”

元奇吓傻了,他驚慌失措地拿起歌詞本唱了一遍。蔣星河把陸天琪叫來,盯着他錄。他磕磕絆絆快哭出來,又不得不忍住。隔着一面玻璃,蔣星河就像中流砥柱巋然不動,他也不知為何,後來心就靜了下來。感覺好了許多,慢慢進入狀态,錄完一首情歌。

陸天琪連忙撒丫子交差:“我哥來接我了,剩下你自己辦吧。”

他飛奔出門,走廊裏有男人溫柔的聲音,全世界最不可一世的Angel又甜又膩撒嬌要抱抱。

元奇和蔣星河面對面站着,尴尬不已。

他在這陪了他一天,哪裏都沒去。不知道耽誤多少工作。

蔣星河無動于衷研究着歌詞本,他心裏很感激。

“我請您吃飯好麽?”

“嗯。”

男人深沉的回應。

“您想吃什麽?”

“你會做什麽?”

蔣星河挑眉看他。

“會做?額……不去外面吃嗎?”

“你要去外面?”

好像不行,現在新聞跟得他緊,去哪都有一大堆人拍。

“那請您去家裏吃吧。”

他上過一段時間的美食綜藝,從頂級大廚學來的專業技術,什麽都會。

蔣星河像大爺一樣坐在這座冰窖般的大房子裏,家裏收拾得非常幹淨,幹淨得像沒有人住。

冰箱也什麽都沒有,他們将車開到超市,他沒法進去,還是蔣星河親自提了兩大包食材出來。

兩人像偷渡一樣,把買來的東西運回家。

元奇刀工不錯,只聽着刀落在案板上美妙的聲音,就知他師從名家。那時他只有這麽一檔節目,每天深更半夜在家練,師傅誇他勤學好問。誰又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蔣星河假裝看着雜志,眼光時不時瞄到他身上。

瘦弱的青年穿了一件圍裙,那圍裙大概也是批發的,粉紅的卡通人物将人襯得溫柔美好。

溫柔,他也許從熒屏上看到這樣的李元奇。現實中,他實在算不上一個溫柔的人物。

他簡直三緘其口,又臭又硬。

他能夠一眼看透他溫順的面具下怎樣的厭惡與疲倦。

如果錢可以控制杭杭,感情可以控制陸天琪,那麽又是什麽可以控制他。

他幾乎沒有欲`望,卻又踏踏實實賣命。他為什麽賣命?

當然不是為了他這個老板,他這個老板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那麽,他是為了那個人了。

今天他被Angel罵得慘不忍睹的時候,那一刻的悵惘失神,也是想到那個人了?

他想一手扼住他的脖子,慢慢掐死他。

元奇回頭,被默不作聲站在身後的男人吓了一跳。

他今天好累了,站得久了腿有些痛。

他用袖子拭了拭汗,“快好了,蔣董等一等。”

蔣星河看到他這模樣,又有些心軟。

“不用做很多。”

元奇裝盤,用切好的番茄和胡蘿蔔絲裝點妥當。

“您來了,是一定要好好做的。”

蔣星河被這句話安撫得舒服許多。

“想不到你還挺會做飯。”

“演員這個行業就要什麽都會。”

兩人在餐桌入座,元奇開了一瓶酒,給蔣星河倒上。

“謝謝蔣董的栽培,我先幹為敬。”

他空腹喝下一杯酒,辛辣刺激,微微皺了眉,慢慢微笑。

蔣星河五味雜陳,他是對自己感恩戴德。可是他不需要他的感恩戴德。

他想要什麽他也混亂了,全面的服從,推心置腹的信任還是……別的呢?

“您不喝嗎?”

元奇興致很好地問他。

蔣星河道:“你還沒答應我那件事。”

“嗯?”

蔣星河深沉地望着他,元奇忽然福至心靈。

“哦,忘了他。好,我早就想忘了他。您如果能讓我忘了他,要我怎麽樣都行。”

“怎麽都行?”

“怎麽都行。”

青年紅撲撲的臉就在他面前,蔣星河的手流連在他那塊扭曲的疤痕上,輕微的觸碰讓他們都感覺到顫栗。

元奇微微扭頭躲,蔣星河捏住他的下巴。男人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他們都想起白天那個倉促的吻。

“我讓你忘了他,你給我你的全部。”

酒的香氣融化在呼吸裏,溫柔而殘酷。

元奇撤開身,感覺窒息般痛苦。

他在出賣靈魂,用出賣靈魂的代價取代那個腐爛的過去。

“不行。”

“你在和魔鬼簽約,沒有說不的權利。”

蔣星河殘酷地微笑。

元奇站起來。

“不行。”

蔣星河手機響,男人拿起來接聽,過了一會遞給元奇。

他莫名其妙接過,那邊蔣麗芬興奮歡快的聲音:“元元,我都打掃好家裏啦,周末等你和星河一起回家哦。一定要來哦!”

他剛要說什麽,蔣麗芬巧妙地挂了電話。

他匪夷所思地盯着蔣星河。

“你們聯合起來算計我?”

蔣星河有趣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遍:“你有什麽好算計的?”

是啊,他現在什麽都沒了,身體也壞了。

他有什麽可算計的。

如果這個魔鬼要算計他,他還能反抗嗎?

他不能,他只能簽約。

———

全部有兩層意思。

一:工作上的。

二:感情上的。

目前蔣星河也不知道自己要什麽,所以說全部。

元奇以為是工作上的,簽一輩子賣身契。

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

這完全看制裁者的興趣。

現在制裁者對這項契約非常感興趣,他挑戰一個無法戰勝的人。

一個舊情人,一個神明,一個根深蒂固的信仰。

他向來喜歡挑戰,他是極限運動愛好者。如果有人和他挑戰,他可以給對方想要的一切。陸天琪就是這樣贏了兩次機會。

他現在向李元奇發起了挑戰,興味盎然,誓不罷休。元奇像被野獸盯上,他不想陪公子哥玩,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做。

蔣星河陪他錄完歌,晚上一起參加頒獎典禮。這樣由老板帶着走紅毯的經歷,空前絕後,現在誰都知道了他背後有誰撐腰。沒人敢小觑,即使一片負面報道的媒體也乖覺起來,圍着他争相采訪。

蔣星河将他護在懷裏,代替他作為發言人和記者們周旋。今晚兩人都精心打扮過,男人成熟優雅的氣質從剪裁完美的禮服裏突現出來。他進退有度的禮儀和言辭顯得格外風度翩翩,元奇偷眼瞧他,男人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摟着他的腰拍了拍。

“別怕,有我在。”

趁着記者換話筒的功夫,男人悄悄送過來一句話。

今天是他傷愈後第一次正式露面,本來是很緊張的,如果他一個人走紅毯,肯定會半路逃跑。那麽多閃光燈,那麽多雙眼睛,将他釘死在恥辱柱上,無所遁形。

然而,男人給他張開了一層屏障,他由他陪着,牽着手,護在懷裏。他全部注意力都被這個男人奪走,讓他害怕都不能了。

蔣星河就是讓他全部精神放在自己身上,看着他,仰望他,臣服于他。他現在很欣慰,青年的目光時刻粘在他身上,他做什麽,青年就做什麽。他去哪,青年就跟到哪。他不敢離開自己半步。

環宇從來沒寵過這麽一個藝人。就連陸天琪,也是單槍匹馬殺進場。

蔣星河握着元奇汗濕的手,兩人坐在座位上,男人還是握着。

有粉絲從山頂用長焦拍下了十指緊扣的畫面,嗷叫着炸開了鍋。

主持人叫到元奇的名字。

元奇緊張地看向蔣星河。他們會說什麽呢。他們肯定不會說什麽好話。對Angel,他們尚且能扒一層皮,何況是他?

“去吧,我在這等你。”

男人在他後腰推了一把,他迎着耀眼的燈光走上舞臺。

臺下那麽多雙眼睛,而唯有那人沉着冷靜,是海上的一座堅固的島嶼。

不論他在哪裏,男人都一直凝望着他。

他鼓起勇氣唱了一首新歌,被主持人采訪對答如流,沒有丢男人的臉。

從臺上回來,蔣星河嘉獎地道:“很好。”

他微微笑了,低頭的側臉融化在燈光中。蔣星河側身耳語:“所以,要不要考慮我的契約,你可是穩賺不賠哦。”

元奇啞然失笑。

“您快看節目吧。”

冬天,冬天是個寂寞的季節。元奇很害怕冬天。如果在劇組,他連着拍夜戲,穿着單薄的衣服在泥裏滾來滾去。過年也不會放假。如果不在劇組,他便只能獨自在大房子裏,熬每頓飯每個夜晚。

參加了一圈頒獎禮便到了年關,他今年沒有工作,早早就放了假。這幾日蔣星河都與他形影不離,忽然這麽一放假,元奇又被打回原形。

蔣星河很忙,沒時間來找他。他本來應該松一口氣的,可是這種寂寞太難熬了,特別是從溫暖的熱鬧裏跌下來。

他已經很久沒有戀愛,沒有親人和朋友。他始終是一個人。寂寞就像蝕骨的寄生蟲長在他的體內,無法排遣,無法訴說。

他想,他應該需要工作。

這一天,元奇依舊沒事做。他睡眠不好,大中午躺在被子裏曬太陽,身旁放了翻到一半的繪本。裏面的兔子早已經實現了夢想,豬崽生了她第二個兒子,蝸牛媽媽找到了過冬的巢穴……而他,生活沒有絲毫變化。

他躺在床上挺屍,腳趾在陽光裏蜷縮又放開。頭發很久沒有打理了,最近只吃了泡面,過兩天超市一關門,他大概存糧都沒處買。

他這十年攢的錢除了填過往那些巨大的虧空,只夠買回了老家的舊房子。

他想阿姨了,過年的時候阿姨總會抱着他,給他穿新衣服,包餃子,做各種各樣新鮮玩意。

他沉浸在過往粗糙而溫暖的回憶中,陽光曬不透這具行屍走肉。

手機響起來,自從放假後它再沒響過。

“喂?”

他閉上眼來接聽。

“還沒起?”

男人聽到他慵懶的聲音。

“蔣董?”

他翻身坐起來,整個人都帶了活潑的色彩。

“你有空嗎?”

“有。”

“做好飯等我。”

“嗯?”

“怎麽,過河拆橋,不能請我吃頓飯?”

“要請的,您什麽時候來?”

蔣星河滿意地挂了電話,元奇立馬起身沐浴洗臉,收拾屋子。

他好像有了目的,活過來了。

如果那個魔鬼知道他過得這樣狼狽,肯定會狠狠地罵他。

他擦了兩遍屋子,将髒衣服、床單、被褥都放進洗衣機清洗,還戴了墨鏡帽子從超市買了許許多多的食材。

他做了蝦仁、排骨還有一大鍋海鮮湯。挑好了時間,擺到餐桌上,蔣星河按時到了。

男人脫了大衣進來,換了鞋子,熟練地坐在他的位置上。

“你屋子裏好冷。”

“冷嗎?我去調一下空調。”

他穿着圍裙,拿着遙控器鑽研怎麽調溫度。說實話,他沒怎麽碰過這個東西,這裏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只是一個擺設。

蔣星河從身後奪過遙控器,看他蒼白的腳趾。

“你去穿上襪子。”

“哦。”

他不好意思地蜷縮起腳趾,跑去穿襪子。家裏有個活人在,多麽幸福。他寂寞太久了,沒有人和他說話,沒有人愛他。

他渴望說話,渴望擁抱,也渴望愛。

因為太渴望,倒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蔣星河很可憐他。

因為太久沒有和人說話,他嗓子有些沙啞。

你經歷過很久沒人說話的滋味嗎?如果長時間不開口,和外界沒有溝通和交流,會很壓抑,甚至抑郁。

元奇很壓抑,因為身體不好,經歷過一場浩劫,更自卑。

他不擅長和人傾訴,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承擔。

可是他想和人說話,說什麽都好。

蔣星河吃着他做的飯,他就一眼不眨抓住所有機會和他說話。

他不知道怎麽有那麽多話想和這個人說。

蔣星河給他倒一杯水。

“停一會吧。”

“不,您嫌我煩嗎?”

“沒有,我只是讓你歇一歇。”

“對不起。”

蔣星河看他低頭道歉,覺得火候夠了。

他傾身吻了吻青年的唇,元奇瞪大了雙眼,卻沒有推拒。

“喜歡嗎?”

“……還好。”

“要不要接受那個契約?”

“……”

他好為難。

蔣星河吃好了,拿起大衣。

“再等一會好嗎?”

元奇迫切地祈求他。

“你答應了?”

“我……”

不能,他不能背叛羅寅,背叛神的旨意就是背叛他自己。

可是,眼前的溫暖又太誘惑。

“可以只說話,不要吻麽……”

“不可以。”

“可是……”

“哦,那我走了。”

元奇咬着嘴唇,走吧,他看透了。蔣星河就是用這種手段算計他。

他是認真的嗎?

當然不是。

他只是耍弄他,證明自己是個無所不能的強者。可以戰勝他心裏的魔鬼。

而自己呢?

他也不虔誠,他只要擺脫魔鬼和寂寞就好。

既然他們都不虔誠,那還計較什麽?

元奇踩着地板走過去,輕輕踮起腳,吻在男人的雙唇上。

要比誰更為狡猾,這世上有誰能贏得了演員呢?

蔣星河開始追他,讓一個人忘記舊愛的辦法無非是新歡和時間。元奇享受着一個男人荷爾蒙式的追逐,他太寂寞了,身體脆弱後更難忍耐這種寂寞。

他想要人陪,想要人說話,想要人抱抱。而蔣星河除了是他老板之外,的确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

他很健康、充滿生命力、是個刻薄的工作狂,也是寬容的慈善家。他好像有很多面,對他霸道裏含着溫柔,有些冷酷又會心軟。是狡猾的魔鬼,也是可怕的野獸。元奇想,要拿捏這個男人真是不容易,他好像沒有缺點。

他現在有時候會想想蔣星河了,想他什麽時候發來一條短信。

蔣星河會發很簡短的短信,XX時XX分過來,到你家吃飯,跟我出門。這些工作流程式的随叫随到。

他很不耐煩等人,有一回元奇去晚了看了他半天臉色,也不知道是誰追誰呢。

他們的娛樂活動寡淡得很,吃飯、到你家、到我家,周末拉他去爬山。

他在某某俱樂部有金卡,也帶他去。元奇坐在一旁,遠遠看男人攀岩。

這個時候,他又像活潑的小年輕。汗濕了頭發,紮起來變成一個小啾啾,在運動場上打網球。

他好像是個運動天才,什麽都會,非常投入又熱血。當然,他也會拉元奇加入,青年搖搖頭,固守在他的觀衆席。

醫生說,他不能做劇烈運動。他現在就是一具會呼吸的屍體,什麽都不能做。

蔣星河扯掉汗濕的頭巾,抖了抖頭發。

單薄的衣衫黏在身上,凸顯出強壯的胸膛,散發着濃郁的男性氣息。他還和別人吵了一架,氣勢洶洶地坐回來。

元奇欣賞着他的男性魅力,好久沒有這麽親近生命的感覺了。他被強烈的生命力沖擊着,感動得想哭。

蔣星河握住他的手:“走,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們開車到馬場,男人似乎經常來,工作人員給他牽出一頭鬃毛凜凜的高頭大馬,那馬比人都高,呼哧呼哧噴着氣,四肢煩躁地在地上踩踏。

元奇吓了一跳,他拍戲時用的馬都比這溫馴得多。

“害怕了?”

蔣星河有趣地看着他。

“怎麽可能。”

“那騎上去。”

元奇皺眉,他之前有過從馬上摔傷的經歷,那是很早的時候了,他不過是個小配角,打了兩個月石膏,被人替了也無話可說。

那時根本沒人管他。

蔣星河看出他的害怕,還逞強呢。

他摟着青年的腰,将他一起抱上去,兩人同乘一騎。

那馬被蔣星河一近身,竟然變得格外溫順。邁着悠閑的步子,在馬場上漫步起來。

元奇被男人禁锢在懷裏,堅實的手臂摟抱着他,背靠溫暖厚實的胸膛。蔣星河還沒撩他,他耳朵就紅了。

“你沒事情做嗎?”

“我的事情不就是你?”

元奇紅着臉,總覺得男人的呼吸都鑽進脖子裏去了。

“我放假了。”

男人低低地笑。

是啊,還有兩天過年了,誰還會有工作呢?除了他,無家可歸……

蔣星河感覺到他心情低落,一夾馬肚,縱馬奔跑起來。

風吹過臉龐像刀,四處原野平坦,天地開闊,有遠遠的瀑布聲響。

身下烈馬登上一座小山丘,看到了藏在那的一道山澗,那是度假村的水源,有只大大的風車和袅袅溫泉。

“那是什麽?”

元奇氣喘籲籲地問道。

“晚上我們住的地方。”

“要留宿?”

“當然。”

“可是!”

可是,他沒帶換洗衣服,沒帶護膚品,什麽都沒準備,好吧,他沒想到這麽快。

跑馬半天,蔣星河帶着他去泡溫泉。他狼狽地将男人堵在簾外。

“我自己。”

“你怕我?”

“你這是适得其反!”

他弱弱地反抗,蔣星河披着睡袍坐沙發上。

“好吧,我等你。”

“你坐遠點。”

蔣星河無奈坐到窗邊,帶着一副眼鏡看書。

元奇看他不動了才進去。

溫泉籠着一層水霧,他脫了衣服進去,疲憊的身軀像進入母體子宮的懷抱。熱氣綿綿密密地鑽進皮膚,特別是腿,又酸又脹,刺激得有疼的感覺。

他躺在池壁上,放松身體往下沉淪。

下大雨,羅寅将他擋在懷裏,給他擦臉。

“你什麽東西丢裏面了?”

“重要的東西,重要的。”

他軟糯的童音,指着店裏一顆玻璃球。

“別要了,人家關門了。”

“不,我要嘛。哥哥送的。”

那顆玻璃球很大,裏面還有琥珀色的水珠,羅寅随便拿來逗孩子玩的。

羅寅抱着他,用大衣整個裹起來。

“我再給你買新的。”

那時候的雨像鋪天蓋地一場浩劫,淋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他被男孩包起來,藏得一點光都不露,只能聞到大衣底下的潮氣,和男孩身上的氣息。

潮濕的,淹沒的,無窮無盡的雨。

他猛地醒來,被男人堵在池壁上狠狠親吻。那條狡猾而靈活的舌頭鑽進他的口腔,撬開他的牙齒,吸`吮糾纏住他。他好像被男人吻到喉嚨裏去了,窒息的痛苦。他拼命推拒着,赤身在水裏掙紮。但被男人鋼鐵般的手臂鎖緊,侵入他兩腿之間,驚吓的叫喊,更縱容了男人的欺近。

翻江倒海的交纏,攻城略地,鼻息間承受不了的呻吟,近于死亡的眩暈感。

男人忽然放開他,他大口地喘息,只看到水淋淋淌了一路的睡袍背影。

元奇從水裏出來,他磨磨蹭蹭走進房間。男人吝啬地只訂了一間房。

始作俑者洗了頭發在榻榻米上看書,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

元奇尴尬地裹緊睡袍,身上發冷。

“你去哪?”

“我……我到外面睡。”

他抱着被褥躲在牆角。

“你過來。”

魔鬼在召喚,他硬着頭皮。

“你不能強來。”

“呵。”

男人冷笑一聲。

“你想他一次,我就親你一次,公平得很。”

“你胡說。”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裏清楚。”

元奇心裏更害怕了,他的一切仿佛都在男人預料之中。他能看透自己想什麽。這太可怕了!

他瑟瑟發抖躲在牆角,男人一把将他扯過來。

他瞪着大眼睛,蔣星河忍着笑把他按倒。那發抖的睫毛,緊閉的雙眼如臨大敵,蔣星河心裏一動,吻了吻他的額頭。

“睡吧。”

元奇緊閉着雙眼睡,旁邊有只野獸盤踞他像森林的那只小兔子。

野獸命令:“靠過來。”

小兔子閉着眼挪動身體,僵硬地靠在野獸懷裏。

蔣星河微微笑,抱着他赤`裸的身軀。

元奇因為繃緊了神經根本睡不着,他從來沒遇到這麽可怕的人物。羅寅都是溫柔的,溫柔的哥哥,親昵的、包容的……不,他不能想羅寅了,不然又要……

他胡思亂想,想蔣星河。他腦子裏都是蔣星河。

“在想什麽?”

黑夜裏,野獸的盤問。

“沒什麽。”

“說。”

“想你。”

男人扭過他的頭,因為疼痛元奇皺着眉,卻不敢睜眼。

借着窗外的燈火,那張臉蒼白又柔弱,緊張地抽搐。

男人啓開他的唇瓣,分享他口中的津液,溫柔地和他接吻。

後腰摟抱的手猛地将身軀貼近,難以啓齒的親密。

元奇不敢動,任憑他吻。

過了很久。

“唔……嗯……好了麽?”

男人低喘:“沒有。”

元奇被吻得臉都酸了,男人還不停下來,親親蹭蹭,纏着舌頭,像逗小動物。

元奇可恥得臉紅了,感覺男人身上一片燥熱。

“好了。”

他推開他,黑夜裏誰也看不見誰,也不用丢臉。

他以前親過很多人,很多演員、搭檔、工作對象,但卻像頭一回學習接吻。

他親過羅寅,羅寅也親過他。但那只不過是親人的觸碰,吻吻臉頰而已。

這一夜的親吻,不太一樣。

在黑夜裏他品嘗着接吻的甜蜜,沉浸其中。他想接吻原來是這樣的,兩條舌頭分享彼此的唾液,還意猶未盡。這其中一定是有感情的,他這麽快就愛上了別人?

這令他渾身發冷,生出一種對自我的抵觸和厭惡來。

他不過是寂寞太久了,很想有人愛。肌膚接觸的溫暖,讓他會有重生的感動。他喜歡男人身上的氣息,生命力和源源不斷的熱量。

這讓他感覺活着。

也許,試試別人,真的會走出那個牢獄。

蔣星河抱着美人睡着了,他有過很多女人,或者男人,但都堅持不久。

他很快會對他們失去興趣,他的母親,蔣麗芬時刻擔心他會孤獨終老。她一直為兒子物色一個管住他的人,而從沒有人能堅持過三個月。

他的兒子把愛情當作一場挑戰,追到後就失去了挑戰的興趣,将人棄之敝履。蔣麗芬很發愁。

現在她發現他的兒子對一個人竟然堅持了四個月,從秋到冬。這多麽讓人驚喜!

她和唐榮打聽過,蔣星河總往元奇那跑,正是他養傷的那段期間。

看到一個小可憐,他的兒子迸發出博大的愛意。

這堪比童話故事的愛情讓她少女心爆棚,她一定要促成它。

她在客廳寫了卡片,邀請元奇來她家過年。她将用一個未來婆婆所有的善意和愛,去感化他,鼓勵他,誘拐他。

接受她那神經病的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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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多寫了一點,不用心疼小攻,小攻還在實習期

元奇早上是在男人懷裏醒來的,他趴在男人的胸膛上,頭枕着他的手臂,手腳都纏着他,像抱一個大熊。

他在家也是這樣睡的,只不過抱的是粉絲送的熊。

這是小時候被過度寵溺的習慣。

男人身上源源不斷的熱量,他不知不覺就靠過去了。看來他并沒有想的那麽堅定。

他羞恥地挪開身,發覺男人正看着他。

男人圈過他,一大早,兩人半睡半醒地接了吻。

“你是接吻狂魔嗎?”

蔣星河胸膛震動笑了起來。

元奇背過身穿上衣服,他是怎麽和這個男人滾上床的,現在頭痛欲裂。

蔣星河整理着領帶,對鏡自照,向元奇下達命令。

“明天來我家過年。”

“什麽?”

“蔣女士說你如果不去,我也休想進家門。”

元奇傻在那裏。

“我不去……”

“那我們只好在你家過了。”

“你!”

蔣星河笑道:“放心吧,她吃不了你。說不定還對你很好呢。”

兩人開車下山,蔣星河說好明天來接他就走了。

元奇犯了難,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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