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剛才韓卓沖上來的時候抱住韓景深腰的那個動作，看起來真的很不像一對兄弟。
韓景深也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但片刻後，還是誠實地回答了：“不是。”
果然不是。
其實越辰哪裏不知道現在的重點根本就不是親兄弟這件事，可這是他所有困惑的源頭，一旦這個問題解決了，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
比如為什麽韓卓視他如情敵，處處針對，卻又不自覺地總用輕蔑的眼神看他。
既然不是兄弟，那前半句就能解釋了，至于後半句，恐怕就和那三個字“替代品”有關系了。
其實越辰大概也能想明白，可他還是想聽韓景深親口說。
“那他為什麽說我是替代品？”
雖然他極力裝的淡定，可顫抖的尾音還是洩露了他情緒的不穩定。
說到這三個字，韓景深就是一頓煩躁，他自己其實從頭到尾都不認可這個稱呼，而且說起這段那簡直就等于在逼他回憶那段黑歷史，他自己想到曾經對韓卓短暫的感情都覺得不适，便有點不耐煩：“不用理他，他胡說八道的。”
越辰傷心道：“你喜歡韓卓對不對？”
然後因為一些原因不能和韓卓在一起，所以退而求其次，把他當成了替代品？
這個認知可真殘忍，殘忍到越辰光是想一想，就覺得自己渾身發抖，所有的力氣都被一瞬間抽幹了。
韓景深看了他一眼，摸了摸他的頭發，輕聲道：“別瞎想，沒有這種事。”
早就不喜歡了，甚至他現在回想一下，都覺得曾經的喜歡只是錯覺，錯把小時候的依賴當成了喜歡。
今天的越辰似乎格外的不好打發，他追問道：“那你喜歡我麽？”
韓景深頓了一下，喜歡越辰麽，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和越辰在一起很舒服，越辰很安靜，很貼心，從來不跟他提要求，總是以他的感受為重，韓景深不得不承認，之前決定要分手的時候，他其實是不太舍得的。
可這種感覺，就是喜歡麽？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越辰已經明白了，真正的喜歡，哪裏還需要考慮呢？
他用一種心痛到極致的眼神看着韓景深，在韓景深的眼裏，他可能就是一個知情知趣的情人，雖然感覺不錯，但這樣的情人随手招一招就能招來一大把，随時都可以舍棄。
韓景深嘆了口氣，道：“別想了，我先送你回去。”
接下來的路程，越辰一直沒開過口，他靠在座椅上，定定地看着窗外飛速劃過的風景，明明車裏開着暖氣，他卻分明感受到了那些冷氣正一點一點地穿過車窗玻璃往他身體裏鑽。
韓景深還是把他送到了他們共同的家，到樓下以後，兩人又沉默了片刻，然後韓景深扔下了一句“早點休息”就飛快地開着車走了。
越辰拖着疲憊的身軀站在原地，一直到韓景深的車消失得無影無蹤才轉身進去。
轉身的一瞬間，眼淚順着臉頰蜿蜒而下。
***
屋子裏依然保留着他早上離開時的樣子，他們一起在這裏住了兩年，屋子裏處處都是兩人居住的痕跡，浴室裏成套的情侶牙刷牙杯，玄關處顏色不同款式相同的兩雙拖鞋，櫃子裏的情侶睡衣，很多很多，只是很明顯的一套舊一些，一套新一些。
舊一些的是他的，新一些的是韓景深的，因為他不常來，所以這些東西用的也少。
越辰在屋子裏到處走，到處看，幾乎每一個地方都留下過他們甜蜜的回憶，當初以為是甜蜜，現在想來，卻發現其實處處都摻着玻璃渣。
明明也不喜歡他，卻還要答應和他在一起。
可自己好像也好不到哪裏去，明明早就有預感，卻偏要騙自己人家是天性冷淡。
明明黎婕也告誡過他，明明早就不是什麽天真的孩子了，明明……
越辰坐在床上，把頭埋在膝蓋上，哭得無聲無息。
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情緒，越辰用衣袖胡亂地擦了擦眼淚，然後摸到外套口袋裏把手機拿了出來，原本以為是黎婕，可看到手機屏幕之後卻有點慌神。
打電話的是越辰的奶奶。
越辰趕緊清了清嗓子，他現在這個哭腔黎婕聽到沒什麽，但如果被他奶奶聽到了，還不知道要怎麽擔心呢。
“奶奶！”越辰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輕快一些。
但奶奶自小把他養大，任何一點細微的異樣都逃不過她的耳朵，“辰辰怎麽了，是不是誰欺負你了，跟奶奶說，奶奶幫你去讨回公道！”
奶奶還跟小時候一樣，只要越辰被同學欺負，她就這麽說，失意的時候，親人的安慰就是最好的良藥，越辰笑了笑，對着奶奶撒嬌道：“沒有，怎麽可能有人欺負我？”
奶奶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問道：“是不是跟你那個對象吵架啦？”
奶奶以前總是催他談戀愛，後來為了讓奶奶擔心，越辰就告訴他自己有對象了。
喜歡男人這件事，奶奶也是知道的，本以為老人家接受不了，沒想到奶奶很開明，即使有些遺憾，也沒有逼過他什麽，而且在他說自己有對象之後，奶奶還跟他說了很多情侶之間的相處之道。
“……沒有。”說到對象，越辰難免有點失落，而奶奶已經認定他是跟對象吵架了，柔聲勸他：“談戀愛哪有不吵架的，有話好好說，記得奶奶教過你什麽吧？”
越辰擦了擦眼淚，艱難道：“記得。”
“那就好，你之前不是說人家對你很好麽，那你也主動點，說點好聽的，哄哄人家。”
“……嗯。”
“辰辰乖，等你不忙了，奶奶過去看你。”
“好。”
挂斷電話，越辰把眼淚擦幹，起來給自己收拾東西，下午他還要趕回劇組去，《鳳凰臺》那邊也拍了快兩個月了，他之前趕進度趕得多，大概再拍一個月就可以殺青了，到時候他就另外找個房子搬出去，再把奶奶接過來住一段時間。
奶奶老了，她一個人在老家很孤單的。
正好他也一個人，祖孫倆可以互相陪伴，也是一件好事情。
想通以後，越辰振作了不少，他手腳十分麻利，很快就收拾好去坐車了，黎婕這次沒跟他一起回來，現在還在劇組等着他。
***
此時的韓家。
韓景深把越辰送回去以後，自己就又返回家了，剛才他話才說到一半，顧念到越辰還在家，便打算先把越辰送回去再說，沒想到韓卓居然直接當着越辰的面說那些話，他現在可以說是窩着一肚子氣。
客廳裏，韓卓正耷拉着腦袋坐在一個角落裏，韓學民和方菡坐在一起，和他離得很遠，好像原本正說着什麽，連一貫鎮定的韓學民都雙眼通紅。
韓景深進門以後，他們的對話就消失了，韓景深在心裏嘆了口氣，又是這樣，每次只要他一出現，對話立刻中斷，遮遮掩掩的，也不知道在隐瞞些什麽。
韓景深實在想不通，究竟是他太過脆弱，還是事情真的過于可怕，為什麽爸媽就是不能跟他說實話，明明到了現在這個互相對峙的局面，再隐瞞下去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他在爸媽旁邊的沙發上坐下，把公文包裏另外一份證據拿出來扔在茶幾上，韓卓偷偷在外面自己注冊了幾家公司，打着韓家的名義撈了不少好處，但偏偏能力配不上野心，虧空不少，于是他最近又把主意打到了星頌身上。
韓家的名聲也被他敗壞了不少。
星頌和韓卓解約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韓卓自己也很清楚，但他非得要掙紮，剛才軟的不行，現在便想來硬的。
“你是不是忘了《鳳凰臺》，我現在還沒殺青呢！”
韓卓和星頌解約，勢必會引來大衆很多的猜測，而作為《鳳凰臺》的主演，韓卓的一切動态都會影響到它之後的制作和播出。
就是現在直接換演員，那也要追加投資，前面大量的投入就都打水漂了。
雖然韓景深不在乎這點錢，但他的本質是商人，要權衡得失盈虧的，更何況《鳳凰臺》這樣的大制作。
本以為韓景深要猶豫一下，結果人家眉頭都沒皺一下，而且看起來似乎已經徹底失去了耐心，直接轉身走了。
韓景深親自參與的事，效率自然沒話說，第二天，星頌內部就被徹底整頓了，被韓卓買通的那批人通通被辭退，人事部那邊立刻開始招新人，簡直無縫連接，沒有浪費一絲一毫的時間。
幾天後，經過重組的公關部門就上任了，第一個業績就是關于和韓卓解約的聲明，這份聲明寫得十分詳細，把韓卓做的那些違背公司規定的事情樁樁件件羅列的十分清晰明确，而且重點講述了他上次買熱搜給越辰潑髒水，導致越辰平白失掉《謎秀》封面的事。
當然為免越辰成為韓卓粉絲的靶子，裏面還提到了很多星頌的藝人，全部都是被韓卓明裏暗裏打壓過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