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床上熟睡的蘇建業猛然跳起來,抱起睡在床邊的閨女,伸手摸了摸尿布,發現沒尿,就抱着她,去了廚房。

廚房裏的煤火爐子上溫着熱水,蘇建業一只手從鍋臺上拿出一只碗,碗裏蓋着的,是蘇老太晚上留下的米湯。

蘇建業打開熱了熱,拿起小勺子,一點一點喂進嘴裏。

貝貝餓壞了,大口大口咽着,蘇建業連忙喊:“別急別急,吃壞了肚子。”

這小閨女,看不出來,還是個愛吃的。

貝貝吃了幾口,覺得胃裏好受了一點,才放慢速度,一點一點咽着。

反正也沒有牙,不會嚼,其實吃的快了,也沒有多快。

貝貝心裏嘆口氣,更加遺憾了,這小身子,連嘆息聲都發不出來,除了哭,勉強還能笑一笑,別的啥都幹不了。

喂了半碗吃的,貝貝就覺得飽了,閉緊了嘴巴不肯再吃。

蘇建業把東西放回鍋臺上,放好了,抱着她在屋外轉着,邊走邊哄。

貝貝心想,她這個爹,居然還是個疼媳婦兒的。

大半夜抱着閨女晃悠,不就是怕她半夜哭了,吵醒她媽嗎?

貝貝也很給面子,閉上眼睛,躺在蘇建業懷裏,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蘇建業籲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邊,看她确實沒有醒來的跡象,才躺在床上睡了。

在農村裏,生孩子是件大事,蘇建業家裏生了個閨女,雖然沒有生兒子那麽隆重的,可是滿月的時候,來家裏道喜的,也絡繹不絕。

貝貝被蘇老太抱在懷裏,出去見人,“這是我孫女兒,叫貝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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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娘啊,你還疼這外邊的閨女呢,長大了遲早是別人家的人,你家那個閨女,還不夠嗎?”

“那個閨女是那個閨女,貝貝是貝貝,怎麽能一樣。”蘇老太拉下臉,“大喜的日子,誰再提那個人,我就翻臉了,到時候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二嬸子別生氣了,我這不就是随便一說嗎?”那人讪讪一笑,“不說了不說了。”

聽着這些說話,貝貝對她們口中的,那個人産生了好奇,聽語義,大概是她姑姑?

難道非常不孝順?

貝貝很好奇,可是這些人居然都住嘴了,沒有一個人再提這件事。

“老五家的,你沒有閨女,可甭管閨女小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總說閨女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可是小子不孝順爹媽的,也多的是,為啥不一樣看待。”

聽見這話,貝貝若是會說話,肯定要大喊一聲贊的。

可是轉了轉眼睛,卻發現說話的,是她親娘。

“這可不一樣,小子再不孝順,也得給你養老送終,閨女不孝順,就是全當沒有了。”老五家的振振有詞,“老祖宗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鳳娟結果貝貝,低頭逗弄着閨女,不鹹不淡地說,“主,席都說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半邊天,還能不對,反正在我眼裏面,閨女小子都一樣!”

“随你吧,反正到時候被閨女坑了,可別找我哭。”

貝貝被鳳娟換了個方向抱着,正好看見說話的人,她倒是來不及生氣了。

因為她清楚看見,這個人頭上,冒着綠光。

貝貝:難道你男人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她也就是這麽想想,但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因為她忽然想起來,昨天看見的那個人,頭上一道紅光。

可是她在蘇家人頭上,卻從來沒見過。

貝貝的視力還不夠好,看不清太遠的地方,她凝神仔細看了看,心中一驚。

這滿院子的人,頭上都帶着深淺不一的紅綠色光芒。

在她尚且看不清楚的眼裏,紅紅綠綠一片朦胧。

貝貝握起拳頭,放在嘴裏咬了咬,十分不理解。

她到底進了一個什麽樣的世界?

為什麽會發生這麽玄幻的事情,這特麽真的是七八十年代的,中國農村嗎?

老天爺不是在逗她吧!

貝貝滿臉懵逼的瞪大眼睛,努力想要忽略掉這些光芒,告訴自己,這還是一個正經的社會。

這不是那種瑪麗蘇大世界。

可是現實只能讓她失望,她眼前的紅綠光芒,不但沒有消失,那個老五家的頭上,似乎更綠了一點,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更不知道的是,這些光,是什麽意思。

她正想着,老五家的被鳳娟罵了,後退一步。

貝貝眼睜睜看着她踩進取暖的火盆裏,那盆子雖然說已經沒有火苗了,可是燒剩下的碳火,依然滾燙。

貝貝出于人道主義,本來想提醒她的,可是,她根本不會說話。

老五家的突然哭吼出聲,跳着腳從火盆裏踏出來,柔軟幹燥的棉鞋,已經被燒掉了鞋面,撸出來沒有穿襪子的腳,也被燙傷了一片。

蘇老太拿了瓢涼水潑到她腳下。

“快送老五家的回家吧,拿鍋底灰抹抹,再去先生那拿點藥。”蘇老太說,“這燙一下可不是小事。”

可是也怨不得他們家。

老五家的自己踩進火盆裏去,大家都看的一清二楚,只能怪她倒黴了。

貝貝覺得真心好笑,可是還沒來得及笑,卻驚悚地發現,老五家的頭上那道綠光,肉眼可見地變淺了。

她愣住了。

這又是發生了什麽?

老五家的走了,鳳娟抱着貝貝坐到椅子上,跟人寒暄起來。

貝貝認識這個人,是她出生那天,給他們家送雞蛋的,蘇老太叫她……什麽來着,人小了,怎麽好像記性也不行了。

貝貝聽見鳳娟喊她:“二嫂子。”

這才想起來,是她媽的二嫂子,按照這裏的稱呼,她應該叫……二大娘,這個大娘,倒是個好人。

貝貝看着她頭上紅彤彤的一片光,難道說,好人有紅光,壞人有綠光?

也不對勁啊,明明那個人,她頭上的光弱了。

不可能是突然變好了,這個光,肯定有別的意思。

貝貝盯着二大娘的腦袋,陷入了沉思。

鳳娟握住她的手揮了揮,“貝貝喜歡你呢,這孩子雖然小,可也知道,誰對她好。”

二大娘抱起貝貝,“貝貝是女娃,可你跟建業已經有小子了,那些子人,看不慣你兒女雙全,你剛生了娃,可不許往心裏去,不然月子裏養不好,虧的是自己。”

“我又不是頭一胎了,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鳳娟笑了,“那會兒我生靖北,是這門子第一個男娃,他們說的更難聽,我也沒往心裏去。”

“你能這麽想就好。”二大娘也笑了,“貝貝快長大,到時候大娘帶你去買花衣裳。”

貝貝張開嘴,努力啊啊了兩聲,表達自己的歡喜。

鳳娟和二大娘一起樂了,“這麽小就知道花衣裳了,行,長大了肯定俊,再大了,大娘給你找個好人家。”

貝貝懵了懵,閉上嘴,将頭埋進鳳娟懷裏。

居然忘了,這個時代,流行早婚早育,甚至于未成年婚姻,太可怕了。

貝貝心裏發抖,下定決心,一定不能做個黃臉婆。

貝貝又開始發愁,也不知道,高考制度有沒有恢複,她能不能上學。

不過應該沒問題吧,她剛出生,再等個五六年,一定可以了。

貝貝握拳,告訴自己要努力。

“這小丫頭,看我說要把她嫁到別人家去,就不高興了,真是氣性大。”二大娘調侃,“可不能再逗了。”

鳳娟摟着她拍了拍:“八成是累了,我抱着她回屋了,二嫂子你玩吧。”

“行,跟我客氣啥。”

貝貝被放在裏屋的床上,啊啊兩聲,鳳娟拿了一邊放着的小玩具給她,自己坐在床邊,拿起了手邊的針線,一點一點縫着。

貝貝看過去,那是一條小小的棉褲。

大概是給她做的。

因為是開裆的。

完全忘記了穿開裆褲滋味的貝貝,心裏頭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滿月酒散了之後,蘇建業從屋外進來,笑呵呵說:“貝貝可真是有福,前幾天王嫂子不是在你跟前編排咱們貝貝嗎,結果我聽說,昨天回去,走在路上就摔了個大跟頭,先生說,把腿給摔折了。”

鳳娟溫柔笑起來,“巧合呢。”

“可不止這一樁,還有今兒老五家的,不是踩了火盆。”蘇建業撇嘴,“你生産的時候,說風涼話的那幾個,那個老劉家的,回去被人拿惡水潑了一身。”

鳳娟也愣了。

“這……咱貝貝該不是神仙托生的吧。”

“誰知道啊。”

貝貝比她還愣。

因為那個老王嫂子,她是知道的,那天滿頭綠光也非常的明顯,她還以為是太陽光和自己的眼睛問題。

貝貝心裏隐約有了個猜測……

難道說……那個綠光,是人要倒黴了。

那紅光,是不是人要走運?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發財指日可待啊。

貝貝興奮的握緊拳頭,要是這樣的話,只要找個滿頭紅光的人,跟着買張彩票,下半輩子就可以吃喝不愁了。

可惜,就怕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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