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寶娃還沒有吃飯, 自然是不願意出門的。
大年初一吃的喝的多麽豐盛啊，他可舍不得那一碗一碗的肉和菜。
現在讓人出門去, 簡直是在要他的命。
他年齡也不大，不知道裝模作樣，當場就不高興地撂臉子，“我才不要出去，我還沒有吃飯呢！”
貝貝一臉吃驚地看着他, “還沒有吃飯？那大丫姐跟二丫姐怎麽已經出門了？”
她一臉困惑的看着蘇老三兩口子, “三大爺三大娘，你們也太偏心了，讓寶娃睡懶覺，卻不讓大丫姐和二丫姐睡。”
蘇老三家的讪讪一笑, 接過她遞來的梯子, “是是是，是兩個丫頭勤快，我們都沒有吃飯, 只有兩個丫頭吃了走了。”
貝貝笑了, “那大爺大娘就吃飯吧, 我們先走了。”
她的模樣, 似乎就是很單純的邀請寶娃出門，沒有別的意思, 知道對方出不去了, 也就不強求了。
蘇老三兩口子也沒有多想, 都松下一口氣, 将人送了出去。
直到天亮之後，大人們開始挨家挨戶走街串巷的拜年，這兩口子才意識到不對勁。
為什麽所有人都用那麽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
蘇老三問了一個平常關系好一點的人，“我們兩口子幹啥了，大過年的一出門，怎麽每個人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這……你還不知道啊……”那人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說，“不是我說你，你們做的太過分了，閨女雖然是賠錢貨，但是大過年的，也不能不讓人吃飯啊？”
“你說說，現在又不是五八年那會兒了，沒吃的沒喝的，現在咱們家家戶戶再窮，也吃得起飯吧，大過年的不給閨女吃飯，你們這事做的……不人道。”
哪怕是平常關系好，現在也看不下去了，怎的有這種人，大丫和二丫辛辛苦苦一整年了，連年夜飯都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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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就很苦了。
衆人都很看不上蘇老三家的行為，是以早上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所有人都對這兩口子鄙夷不已。
“哪個說的這種話！”蘇老三家的喝罵，“這兩個死丫頭，我回去不打死她們，出門敢嚼老娘的舌根，我看她們是不要命了。”
蘇老三家的當場就氣炸了，扭頭就想回家打人去，卻被人攔住了。
“這話可不是你家閨女說的，大丫和二丫那麽懂事，當然知道家醜不可外揚，是蘇建業家的那個小閨女，貝貝跟人說的。”
蘇老三家的瞳孔一縮，看上去便一頭怒火了。
“這個貝貝啊，年紀不大，心眼不小，我看着跟她姑姑有點像……這一家子，也不知道造了什麽孽，都把這種白眼狼閨女當寶貝養。”那人感慨一聲，又勸蘇老三家的，“你也別生氣了，管他怎麽說呢，反正啊，自己過自己都日子得了。”
蘇老三家的很生氣，“我非得去撕了她的嘴，小小年紀就在背後造謠，我看是反了天了。”
“你去幹什麽啊？”對方扯住她的衣袖，“別人家的閨女，你還能上手打不成？人家家裏把閨女看的跟個寶貝似的，你要是打了她，一家子都跟你過不去。”
“別人不說了，就你自己婆婆，知道你打了貝貝，也會不樂意的。”
“那怎麽辦，我可忍不下這口氣。”
“要我說啊，忍不下也要忍，你好歹想想，你跟人家鬧的動嗎？這個啞巴虧你是吃定了，誰讓你自己大過年的還欺負你閨女，以後防着這個小丫頭片子就是了，別再讓她造你們家的謠言了。”
這還真的不一定是謠言。
根據她對蘇老三兩口子的了解，這個傳言，十有八，九是真的，這兩口子就是幹了這種事情。
自己做錯了事情，想跟人理論也沒有餘地啊，還是忍了算了，大過年的跟人吵架，也不安生不是嗎？
“而且人家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說句不好聽的，大概也就是真的看到了才跟人說的，一個小孩子怎麽會撒謊？”
所有的錯，肯定都是大人的錯。
蘇老三家的回到家裏面，也氣的不想說話。
心裏惦記着要讓貝貝吃虧。
哪怕被人勸過了不要跟小孩一般見識，她也完全聽不進去了。
貝貝正在家裏跟人學今天的經歷。
“大丫姐和二丫姐好可憐，三大爺和三大娘怎麽可以這麽對她們。”貝貝皺着一張小臉，“那會兒天都沒有亮就不給吃飯，直接趕出家門口了，簡直太過分了。”
蘇老太說，“這兩口子做事越發每天成算了，這是看着大丫和二丫能嫁人了，連飯都不想管了，我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家。”
別人家重男輕女，至多是給兒子吃好的，閨女吃不好的，哪有大過年自己和兒子躲在屋裏面吃好東西，把兩個閨女趕出家門的。
虧的大丫二丫還能忍。
“貝貝做的好，就是要讓他們身敗名裂！”陳老先生敲了敲手邊的桌子，“我是看不慣這樣的人的，主席都說了，婦女同志也能撐起半邊天，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
“他們倒好，一點話不聽，還這麽作踐人！”
“該罰，該罵！”陳老先生有點生氣，“貝貝做的對，聽姥爺的，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還這麽幹！”
“有你這麽教孩子的嗎？”陳老太太斥了一句，“貝貝，可不許這樣，萬一人家生氣，找你麻煩怎麽辦？”
“你還是個小孩子，要先保護好自己，知道嗎？別的事情啊，你要是想做，可以交給大人去做。”
她的小外孫女，還是個小孩子呢。
怎麽能去幹這麽危險，這麽得罪人的事情，也就她老伴，年紀一大把了，還跟年輕人一樣，想什麽說什麽。
貝貝乖巧點頭，“姥姥，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陳老太太微微笑了。
陳老先生和陳老太太在西溝村算是客人。
在鄉下的小村子裏，一個村的人都沾親帶故的，家家戶戶都能扯上關系，你的親戚，自然也是我們的親戚。
到了半晌午的時候，村裏面的小輩們，就接班過來，給兩個老人家拜年了。
蘇老三兩口子也在其中。
“老先生和老太太頭一次來村裏過年吧，感覺怎麽樣？”蘇老二家的笑眯眯地問，“還習慣嗎？”
“習慣習慣，你們這地方好得很。”陳老太太含笑說，“處處都好，沒什麽不習慣的。”
蘇老二家就笑了，“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們兩個老人家住的不高興嫌棄我們村子呢。”
“什麽嫌棄啊。”陳老先生哈哈大笑，“我還怕你們村裏嫌棄我們兩個老頭子老婆子呢，幸好大家都是好人。”
“我們村子都是好人，可惜有人不好。”蘇老三家的陰陽怪氣來了一句。
氣氛瞬間凝固了。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今天早上貝貝跟人說的話，一個村子已經傳遍了，大家面對蘇老三兩口子的态度，都有些微妙。
現在看她這麽說，也不知道該怎麽打圓場。
這兩口子自己行事不對，立身不正，也不怪影子斜了。
不過蘇老三兩口子厭惡蘇建業一家也很正常了。
被人揭短了，肯定不可能再拿好臉色給人家。
衆人一致保持了沉默，反正跟自己沒什麽關系，只要在旁白看着人家找事就好了，大過年的，也沒有必要引火燒身。
蘇老三家的繼續陰陽怪氣，“這有些小孩子，就是沒有家教，一個個的說話沒有把門的，啥都不知道就敢瞎說，這要是我家閨女啊，我早就大嘴巴抽上去了。”
“那是那是，你肯定抽。”陳老先生笑呵呵的，“我們閨女養的嬌貴，每天吃得好喝的好，不會餓着肚子去拜年，跟別人家不一樣，自然是不舍得打的。”
陳老先生一輩子經歷了多少大風大浪，一點都不怕蘇老三家的一個農婦，反駁起來，絲毫不留情面。
蘇老三家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看上去似乎是惱羞成怒了。
她站在哪兒，眼睛轉了一圈，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忽然朝着看不見東西的陳老太太沖了過去。
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只聽的撲通一聲，陳老太太和蘇老三家的都跌在地上。
衆人全都吓了一跳，趕緊扯開蘇老三家的，扶起陳老太太，“大娘，大娘，你沒事吧。”
“老婆子……”陳老先生也着急的滑過去，“老婆子，你咋樣了。”
蘇老三家的被人拉住了，陳老太太扶着自己的腰，“哎呦，我的腰啊……”
在屋裏面給人倒茶的蘇建業和鳳娟聽見聲音，連忙跑出來，滿臉焦急，“媽，媽你怎麽了？”
“鳳娟你別着急，先把咱媽扶進屋裏，我去叫醫生。”蘇建業跟着鳳娟把人扶進去，兩個人又一起走出來。
院子裏嘈雜無比。
貝貝也跟着出來，看着這一幕，眼神落到蘇老三家的身上。
“媽媽，帶她去警察局，報警去，讓警察叔叔抓走她！”
“貝貝……”
“都是一個村子的，別找警察了，不然多不好看，這大家都是親戚……”有人打圓場。
“這是謀殺！”蘇靖北走在貝貝身後，臉色陰沉沉的，“一定要交給警察，不然的話，等警察知道了，咱們一個村子都跑不掉。”
扶着蘇老三家的人一下子松開手，後退了一步，留下蘇老三一個人孤零零站在那裏。
“靖北……這，這可不能瞎說。”有人怯怯來了一句。
“我沒有瞎說。”蘇靖北說，“我姥姥看不見，年紀一大把了，輕而易舉就會出事，三大娘直接沖上來把她壓倒了，這就是赤，裸裸的謀殺！”
“你別想騙我！”蘇老三家的色厲內荏。
“我騙你幹什麽？”蘇靖北冷笑，“反正我肯定要把你送進警察局，是不是謀殺，警察說了才算！”
“靖北啊，都是一個村的，也沒有必要做的這麽絕吧，她還是你們三大娘呢！”人群裏一個年齡較大的人走出來，清咳兩聲，打起了圓場。
蘇靖北笑了，“她謀殺我姥姥的時候，可沒有顧及我們是親戚，那可是我親姥姥，我媽媽的親媽，跟姥姥比起來，一個大娘算哪門子親戚！”
貝貝站在那裏，跟哥哥同仇敵忾，“是啊，一定要交給警察叔叔，我已經讓我二哥去報警了，你們就等着吧。”
衆人這才注意到，蘇家一向咋咋呼呼的二兒子蘇靖南，居然不在家裏。
西溝村的人心裏都是一個咯噔，知道蘇老三家的算是沒救了。
一個進過局子的女人，回頭一定在村子裏被人指指點點了，就算被放出來，也會擡不起頭做人的。
有人輕輕嘆口氣，也只能認了。
誰讓蘇老三家的做事不過腦子，居然去撞老人家，老人家年紀一大把了，說不定就會出事。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現在就祈禱，這老太太沒有出事吧，否則誰都救不了蘇老三家的。
貝貝噔噔噔跑進屋裏。
屋裏面，蘇老太正幫陳老太太看身體，看見貝貝跑進來，就喊了一聲，“貝貝，把門關上，別讓人吵到你姥姥了。”
貝貝乖巧點了點頭，走過去看着陳老太太。
“奶奶，姥姥沒有事吧？”
她有些擔心，想起來了之前自己在陳老太太頭上看見的一絲綠光，難道就應在了這件事情上。
貝貝仔細一看，那綠光果然消失了。
她心裏也安定了一點，這是不是說明，姥姥的厄運已經過去了。
貝貝在心裏念叨。
希望是這樣吧。
希望老人家個個都身體康泰，無病無憂的。
貝貝輕輕嘆口氣，“姥姥，爸爸已經去找醫生了，你先忍一忍好不好，不疼的。”
陳老太太趴在床上，“沒事的，貝貝別怕，姥姥就是摔了一下。”
“嗯！”貝貝使勁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