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29

印度洋的風和日本島上的不同,四季如夏的氣候使得這裏的原住居民習慣薄衣薄衫,使得這個身穿長外套的高個男人看起來明顯的格格不入。

作為旅游城市的科倫坡,吸引了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縱然如此,這個男人還是十分醒目,他非常高,長着一件長的鐵灰色外套,衣擺直到膝蓋,外套沒有扣,露出裏面的打底黑色背心,勾勒出肌肉的線條形狀,他帶着深色墨鏡——外地游客多半不能适應本地的刺眼陽光,蓋住了半張臉,縱然這樣,也能從鼻梁和下巴的輪廓中看出他是個英俊的男人,黑色的頭發全綁在腦後,和當地人膚色不同,他顯得白多了,卻顯得更加精悍硬朗。

這個海邊集市游客衆多,到夜間時将成為一夜情獵豔的好場所,但白天還是正常普通的旅游産品集市,這個被譽為印度洋明珠的斯裏蘭卡國有着炎熱的溫度和充足的日曬,帶來紅茶、橡膠、椰子等農産品的豐收,豐富的礦産資源也源源不斷地輸出珍貴的寶石,特別是紅藍寶石和金色的貓眼石。

這個高個子游客正在寶石攤位前挑選,他不太懂這些閃閃發亮的石頭到底貴在哪裏,不過還是很好看的。

看攤的老板娘是個深膚色的中年女人,看他是外國人就用英語問:“Chinese?”

這位游客除了體育什麽科目都是苦手,好在現在各種翻譯APP很方便,不然真不能踏出國門一步,他操着蹩腳的英語說:“No,Japan.”

老板娘想了一想,用不标準的日語說了句:“你好,請多關照。”

連擺小攤的都會多國語言啊,灰崎祥吾君對自己的英文水平感到慚愧,說:“原來你會日語啊,方便多了。”

老板娘趕快擺手,又用英語:“A little.”

好吧,人家只會打招呼,灰崎低頭看臺子上的各類石頭飾品,他看了半天,撿起一只耳釘:“How Much?”

老板娘比一只手掌:“800,”補充:“dollars.”

“這麽點小這麽貴啊,”灰崎倒是挺喜歡這耳釘的,非常簡單的設計,耳釘上鑲了一小顆金色的圓形寶石,映着日光發出狹窄的燦金色光帶,很特別。

有點像涼太的眼睛。

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拿起來看,否則他一個過了中二叛逆期的大男人,又沒有女朋友,怎麽會在飾品攤前面看。

正好涼太有個耳洞,是空着的,或許他會戴吧?

也可能不會戴,說不定都不會多看一眼,直接甩到哪個角落裏去。

灰崎想起最後一次見面,在醫院的病房裏,他問他:你要不要也對我說,再也不見。

何必要自己作呢,現在連纏着他的借口都沒有了。

攤主女人又說:“This is cat's eye……”

說一大堆有什麽用呢,我又聽不懂。

灰崎眨眨眼睛,看着老板娘不停開合的嘴,感覺身處兩個不同的次元中。

他不耐煩:“Buy.”手做個往下的手勢:“Less money?”

大概全世界砍價的道理都是一樣,老板娘連連說:“NONONO.”她把耳釘拿回來,估摸着灰崎英文不行,就說簡單的單詞:“Present”

灰崎點頭。

“To who?Girlfriend?”

灰崎搖頭,說:“Friend.”停了一會,又用日語說:“涼太。”

集市人聲鼎沸。身邊沒有人聽得懂日語。

只說給自己聽。

老板娘說:“Friend?This one?”她又拿了一個小寶石鑲嵌的指環:“80 dollars。”又拿了一些木珠串成的旅游紀念品:“10 dollars.”又要拿別的。

灰崎攔住她:“I want the first.”

老板娘喜笑顏開:“Ok.”

一手付錢,一手拿貨。

老板娘拿了個包裝盒裝耳釘,她老公還在擦拭各色飾品上的灰,用當地的方言說:“他剛咕嚕嚕說什麽?”

老板娘也用當地方言回:“誰知道,他說的那句我聽不懂,不過我猜是喜歡的人的名字吧。”包好之後拿給灰崎,用英語說:“Thank you.Have a nice day.”

灰崎接過包裝袋就往回走,邊走邊習慣性拿出手機,沒有未接來電和未讀郵件,他想起自己現在遠離日本千裏之外的島國,日本的手機當然沒有用。

他走過一條街,路過郵寄點,不少外國游客都在寄當地的明信片,他想起手裏捏着的包裝袋,心想涼太并沒有要求他買什麽禮物,就算買了也未必會收,既然說了再也不見,不如直接郵寄給他。

灰崎找人要了紙筆,留了黃濑公寓的地址,他之前特意找出來了,雖然一直沒有去過。又留了黃濑的手機號,準備寄走。

郵寄點的工作人員檢查了物品,告訴他貴重物品必須留寄件人號碼防止丢失。

灰崎覺得黃濑看到自己號碼說不定會拒簽,就随便編了個號碼填上去,真丢了就丢了吧,丢了也比人家不要扔了強。

寄完東西一身輕松,灰崎繼續往前走着。

暖風拂面,陽光明媚,走在這樣的城市中,兩側是高大的椰樹,不遠處是一望無際的蔚藍海洋,沒有高大的建築物,藍天也格外的低,身着色彩豔麗服裝的異國人們從他的身邊走過,灰崎不禁有種在度假的錯覺。

真希望這種悠閑能夠一直下去。

他從白色噴泉旁經過,有灰白色的海鷗從自腳下飛起,他到廣場邊買了一點爆米花來喂,可惜這些鳥們不愛吃這些,撲啦啦地飛起來,噴泉池下的池塘裏種了睡蓮,是這個國家的國花,它們美得一塵不染。

要是有人和我一起來這裏就好了,灰崎靠着噴泉池邊想。

兩個人可以手拉手,一起喂鳥,一起看海,一起走走,或者不在斯裏蘭卡,在東京也行,神奈川也行,随便哪裏,兩個人一起。

他又想要是高中那次有駕照就好了,至少一起看過神奈川的海了,不會比這裏的差……現在的涼太在幹什麽呢,和青峰在一起嗎。

灰崎笑笑,掏出一個爆米花塞進嘴裏吃,關我什麽事呢。

就算涼太不想複合,說不定他們還會在一起,那兩個人分分合合好幾次,還以為真的誰離得開誰嗎。

離不開的只有一個傻瓜罷了。

灰崎吃完爆米花,又看了一下時間,時間不早了,天馬上要黑了。

他沿着道路繼續行走,斯裏蘭卡是佛國,當地人七成民衆信仰佛教,城市內随處可見佛像,石像、玉像、金像,經常能看見寺廟和僧侶,灰崎不信教,過佛像時也會駐足停留一會。

我在幹什麽,他內心未免覺得諷刺,但還是對着寶相莊嚴的佛像拜了拜,佛像後是熱帶島國的瑰麗日落,因此佛像的臉有些暗了。

灰崎的衣擺随風舞動,有風起,白天就要結束了。

他一直走着,天漸漸黑下來。

道路的盡頭是海,有篝火狂歡派對在進行,夜的海沉靜,但人的聲音打破了這些。

火光映出縱情聲色的人們的臉和身軀,遠處白色的海灘邊有正在漲潮的浪。

有兩個人影正在海灘上親熱,這裏離派對較遠,光線昏暗,但那醒目顏色的特殊發型一眼就認出來了。

灰崎走過去,用日語說:“喂,打擾一下。”

那兩人分開了,其中一個是女人,見有人來了立刻知趣地走遠。

那男人看灰崎:“你壞我的好事,有什麽事?”

灰崎嘴裏叼着煙:“你是次木君嗎?”

男人點頭:“你是日本人,”他上下打量灰崎:“誰……”

他的話沒有說完,灰崎直接吐出口中的煙砸在他的臉上。

男人條件反射地閃避,口中罵道:“艹……”

灰崎掏出手槍抵到他身上。

男人立刻全身僵硬:“你到底……”

灰崎仍然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裝了消音器的手槍發出的槍聲湮沒在漲潮的海浪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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