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摒退衆人,沈蝶依行至自己的梳妝臺前,從抽屜取出一個用金粉描繪着牡丹圖案的木匣,輕輕打開,便露出裏面上好的碧玉耳飾與朱釵,最上面卻是一縷墨發,沈蝶依抱着虔誠的态度将它取了出來,這是出嫁前一夜自己放進去的,而後專門交代青鳶此匣放置的位置。
沈蝶依輕輕的将它放在喜婆留着的剪刀下面,而後将木匣放回原處,做完這一切,才重新回到榻邊坐好。
待宸禦風從裏間走出,二人大眼瞪着小眼。半晌,沈蝶依看着他并沒有剪發的意圖,從而出言提醒,“殿下,結發同心!”說着,還看了自己梳妝臺上的剪刀一眼。
“我們還有這個必要嗎?”宸禦風峰眉微挑,不答反問,眼中一抹嘲笑飄過。
“自然是有必要的,”沈蝶依從榻上起身,行至梳妝臺前,“我們乃是一條船上的,相信我,殿下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哦!”
“呵呵,”宸禦風笑了兩聲,只是那笑聲中不包含任何情緒,聽得沈蝶依心中發毛,“孤且信你一次,若是膽敢騙孤,孤不介意重新換個替身!”
“殿下放心吧,”然後接過宸禦風剪下的頭發,與梳妝臺上的墨發編成一縷麻花辮,美名其曰,“結發,結發,永結同心!”
宸禦風冷哼一聲,率先躺在了床上,等到沈蝶依過後來,他已經躺好,只是裏面還留了一片空位。宸禦風看着沈蝶依呆愣愣的站在床榻一邊的樣子,便坐了起來,然後道,“過來睡!”
“你想對我做什麽?”沈蝶依将身上的亵衣緊了緊,“我是不會從了你的!”
“你以為孤會對你做什麽?”宸禦風無奈的道,誰能想到看着端莊娴淑的沈蝶依還有這麽幼稚的一面,“孤能對你做什麽?”
“呃……”沈蝶依詞窮,然後就被宸禦風出手如閃電般拽到了床上,然後還不知羞恥的将自己胳膊上的衣袖往上挽了下,就在沈蝶依準備反抗之際,宸禦風不知從哪兒摸出一把匕首,快速劃破她的胳膊。血,順着胳膊滴落在床榻之上鋪着的元帕上,血跡像極了一支盛開的蠟梅。沈蝶依準備的反抗換成了驚呼,因疼痛而發出的驚呼。
沈蝶依小心翼翼的吹了吹胳膊上的傷口,修得彎彎細細的柳葉眉都皺到了一起,輕聲嘀咕,“真的好疼啊!”
她記得小時候看過一部風靡全國的電視劇,裏面的五阿哥不願背叛小燕子,與知畫的洞房之夜也弄虛作假了,可是人家是劃破了自己,劃破哪裏自己倒是忘記了,可人家沒在那女人身上劃拉一刀子啊。這個男人真小氣,還是太子呢,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雖然自己不是香也不是玉,可好歹自己也是個女人啊!
“小氣鬼!”沈蝶依拿出帕子捂着傷口,偷瞄了宸禦風一眼,見對方已經躺下了,才小聲的嘟囔了一句。自從來到這個封建王朝,沈蝶依覺得自己都快被這裏的思想同化了。可是,自己戰戰兢兢的活着,就真的能回到寥藍的身邊嗎?
沈蝶依不知道,但是她卻知道如若一不小心觸犯了皇權,那就徹底失去了回到寥藍身邊的機會。所以,她不光要活着,還要努力的活着,每天都要開開心心的。
為自己加油打氣,然後起身從床尾爬了上去,只是和個男人平躺一晚而已,再說了一人一床被子有什麽好糾結的。
同一時間的将軍府,沈奕寒的“青月軒”,沈奕寒坐在卧房的屋頂上,欣賞着明月,今日雖不是十五,但上弦月還是很明亮的。沈奕寒取過一旁放着的酒壇,排開酒封揚起頭直接朝着口中灌了下來。來不及咽下的液體順着嘴角,劃過光潔的下巴,順着喉結,流入白色的錦袍中,透出了性感與魅惑卻不自知,完全不知這副風情落入了某人的眼中,某人只想化身為狼,将他吞吃入腹,只是他有着極高的控制力,才沒有這樣做。
宸禦風本想看他一眼便離去的,可是不小心掃到了他的耳後,然後腦中就響起了沈蝶依的那句“殿下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哦”,宸禦風的心中有一絲的小激動,難道真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樣嗎?他恨不得飛回太子府将那熟睡中的女人叫醒來好好審問一頓。但陪着沈奕寒的想法占了上風。
“奕寒!”
“太子殿下!”被宸禦風的聲音驚醒,沈奕寒急忙起身屈膝行禮,卻忘了此刻是在屋頂之上,對平日的沈奕寒來說,別說是在屋頂向宸禦風行禮,便是在屋頂打鬥,他也能保證站得穩穩當當的。可此時,沈奕寒忘記了他腳下已經空了的五六個壇子,但是宸禦風看到了,在他屈膝之際,宸禦風已經伸出了手,将打了個趔趄的他抱入懷中,唇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醉了?”
“回殿下,臣未醉!” 沈奕寒穩住腳步從宸禦風的懷中退出,眼中一片清明,“殿下應該陪着太子妃的!”
“呵呵,”聞言,宸禦風忍不住輕笑出聲,他的奕寒連吃醋也這麽可愛,“孤跟她怎麽回事,你難道會不清楚?奕寒,孤的心中只有你!”
“殿下!”沈奕寒擡首,對上那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他的心漏跳一拍然後對着宸禦風淺笑,“這樣做讓她如何在太子府中立足?”
“擔心她?”宸禦風笑了,“放心,府中無人得知孤今夜離開。”
宸禦風撩起衣袍坐于房梁之上,随手取過一壇酒,拍開酒封直接飲用,今日的喜宴上寧王一系一直敬酒,自己只是一人一杯笑笑就過,那一系的人馬就等着自己鬧笑話,所以他只是點到為止,但是現在終于可以痛快的飲上一杯,“好酒!”
由月下獨酌變成二人對飲,沈奕寒的心情好了很多,雖然很擔心沈蝶依在太子府中的處境,但殿下既然說了無事,自己就要無條件相信他。二人一番暢飲,天邊透出一絲微弱的光亮,宸禦風将微醺的沈奕寒熟門熟路的送回他的房內,将他平放到床上。沈奕寒轉了個身側躺着,然後将背部留給了宸禦風,宸禦風取過一旁放着的薄毯給他蓋好,準備離開,再次眼尖的看到他左耳後面缺失的一縷頭發,心情就像升起的太陽般明亮起來,輕吻他的額頭,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潛回自己的府邸。
太子大婚,休沐三日。所以翌日朝堂之上并未出現太子的身影,沈奕寒望着太子宸禦風平日站着的位置發起了呆。所幸,由于他的品階不高,所以在一衆穿着铠甲的将軍中他并不顯眼,所以也未曾有人注意到他的殿前失儀。
雖然昨夜他抛下自己的“妹妹”特意來陪自己,可是一想到他已經成親,心中就猶如一把鈍刀在割自己的肉,那感覺真是生不如死啊。不知他現在在做什麽呢?應該已經起床了吧,今日他要帶着新婦進宮行認親禮的。
沈蝶依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宸禦風躺在另一側,所以未曾發現他一夜未歸的事實。她推了推宸禦風,今日是要進宮認親的,所以不能誤了時辰。坐在左邊看着一旁的青鳶幫自己挽了個漂亮的淩雲髻,認真的挑了六尾鳳釵幫自己帶上,鳳口中銜着一顆鴿蛋大的紅色寶石直垂額間,沈蝶依湊近銅鏡看了又看,在現代清晰的玻璃鏡子看習慣了,這銅鏡還是很不習慣。
可是,看到宮中一起來的禇嬷嬷從床上收起那塊白色元帕,沈蝶依的俏臉就比用了胭脂還要白裏透紅,雖然知道那只是自己胳膊上的血液,但是別人不知道,沈蝶依還是止不住的臉紅起來。
“夫妻”二人穿了一套與昨日差不多款式的正紅色服裝,因着還未正式冊封太子妃的原因,她的代表太子妃品級的服裝還未正式下發,此刻二人在花廳的紅木桌上用着早膳,都是一些水分少且耐餓的吃食,畢竟今日第一次進宮,她可不想因為如廁的問題鬧了笑話,平白給別人看了熱鬧。
待一切準備妥當,青鳶青蓮服侍沈蝶依坐上了太子府的馬車,四匹純黑色的高頭大馬精神的抖了抖馬蹄,馬車上面挂着的琉璃制成的簾子晃動一番,沈蝶依穩穩的坐在馬車之中的蒲團之上,旁邊是一個小小的桌子,桌子上面擺放了一些吃食,只是沈蝶依不再食用。
車夫随着太子的腳步輕揮馬鞭,馬兒輕擡前蹄跟着宸禦風的白色大馬緩緩前行。因為在京都繁華的街道之上,也因着時辰還早,宸禦風的速度并不快,待看到那巍峨的宮牆之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
沈蝶依透過馬車車窗被風揚起的天青色的繡花簾子往外看了看,舒展了一下自己坐的僵直的脊背,等下要再次進入這普天之下最為講究禮儀的地方,是一個差錯都不敢出的。青蓮青鳶幫着沈蝶依輕捶肩部,揉揉胳膊,然後馬車便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