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詭異陰風

說話的人是杭粥粥的哥哥杭覓, 他比杭粥粥大三歲,現在也不過二十一歲年紀,目前在附近上大學。

前兩天自家妹妹看個演唱會差點出事, 杭家人擔心她的很,于是勒令她少出門,就算出門也得把保镖帶着。

結果轉眼就被他在大學城見着了, 還是孤身一人。

杭覓丢下朋友, 氣沖沖跑過來責問:“放假了就管不住腳是吧?剛高考完就得意了是吧?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他完全忽略身旁的懷音,一字一句數落着杭粥粥, 看那架勢恨不得用手指頭戳破她腦門。

“哎呀你別動我!”杭粥粥不滿地推開他,“我和懷音姐來吃飯而已。”

“就那道士?”

杭覓從她嘴裏聽說過這個名字, 從天吹到地, 吹得天花亂墜, 但很不巧,他偏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啊, 是你。”

他瞥了懷音一眼, 随後假意奉承道:“原來是盛小姐, 久仰大名。”

懷音怎麽看不出他神情中的輕蔑, 她上下打量着杭覓,忽而淡笑:“杭先生不冷嗎?”

興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直白, 杭覓忽然發覺好像是有點冷, 一股寒意從肩頸處蔓延到後腦勺,讓他打了個激靈。

這女人眼神怪悚人的,他身體繃直, 下意識皺起眉。

“杭覓, 這是你朋友嗎?”

和杭覓一起來的人有三個, 兩男一女, 說話的是女生沈娜。

沈娜長得很漂亮,不是像懷音那般攻擊性極強的美,而是小家碧玉端莊的美,整個人溫溫柔柔,像極了每個男生年少時暗戀的清純女神。

聞言,杭覓聳肩:“我妹的朋友。”

總不能當着大家面說這是他妹認識的道士吧,真要說了不得被朋友笑,笑他封建迷信。

“粥粥好久不見。”沈娜落落大方,先是和杭粥粥打招呼,随後沖懷音伸出手。

“你好,我是沈娜。這是我和杭覓的朋友鐘浩、林森。”

膚白潤嫩的手放到面前,懷音神情依舊寡淡,只是盯着那只手的目光玩味不已。

“沈小姐不冷嗎?”她又重複一遍這句話。

見她不願意與自己握手,沈娜淡定收回手,禮貌地笑笑:“不冷啊。”

聽着懷音只說了兩句話,杭粥粥心中奇怪,懷音姐雖然冷酷但從來不會這麽沒禮貌,難道……

她湊近懷音,小聲試探道:“姐,是不是有髒東西?”

她記得的,當初方家有鬼的時候,她感覺到遍體生寒。

現在也是,尤其是哥哥過來的時候,這裏突生一陣陰風。

也許是越想什麽潛意識就越覺得有什麽,杭粥粥裹了裹外套,似乎越來越冷了。

她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都聽到了,杭覓臉色一變,更加不滿。

再讓妹妹和這道士在一起,指不定要變成什麽樣呢!

他心頭一沉,扯了扯嘴角:“杭粥粥你在亂說什麽!別整天什麽髒東西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小說看瘋了呢。”

說完他又看向懷音,十分不客氣道:“我也希望盛小姐離我妹妹遠一點,你要是想要賺錢,我認識不少有錢人,你去裝模作樣算個命看個風水也能掙不少,就別指望從我妹妹身上掙錢掙人脈。”

這話可一點都不好聽。

懷音這一天的好心情徹底告罄,她眉峰攏起,瞳孔眸光深不可測,眼底似有風暴凝聚。

“杭先生有點不禮貌了。”她語氣極淡。

倘若鎏金黑曜在這,指不定早就寒毛豎起,因為她出乎意外的平靜,而平靜之下,向來是蠢蠢欲動的海嘯。

“啊?她就是你說的小道士嗎?”鐘浩終于找到機會插嘴。

杭覓冷哼:“可不就是。”

方家、段家那兩回事之後,杭粥粥回家大談特談遇到了多厲害的大師,對此,杭家兩位老的是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後來杭城會館出事,妹妹沒仔細說發生了什麽,就說是被盛懷音救了。

并且這個時候圈裏也盛傳段家有了尊大神靠山,各個恨不得巴結上去,但杭覓怎麽着也不信。

不是不能有大師,是他偏不信這麽年輕的女人會是大師。

再說,這世界上真要有神神鬼鬼的,那做虧心事的多了去了,怎麽還不亂套?

他這個信奉社會主義和科學的好青年是絕對不會信這些玩意的!

“禮不禮貌也是要看人的,不好意思,我對江湖騙子不知道什麽叫禮貌。”杭覓擺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态度。

這莫名其妙的,杭粥粥氣炸了:“你說我可以,說懷音姐做什麽!你這個老古董!”

“粥粥,不能這樣和你哥哥說話哦。”

沈娜喝止她的行為,語氣頗為嚴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才是杭粥粥的長輩。

“你別說話,還沒當上我嫂子呢就開始管我,你算什麽東西?”杭粥粥卻是完全不領情,她大大翻了個白眼。

沈娜神情頓時僵住,溫柔的面具似有裂開痕跡,尴尬地動了動唇瓣,但什麽也沒說。

“行了,我看你真是越來越沒大沒小!”

杭覓伸手過來扯杭粥粥,怒聲道:“趕緊跟我回家!”

他手還未碰到杭粥粥,懷音已經按住了他,她輕而易舉擋住他的動作,然後掀了掀眼皮看向他。

“我這個江湖騙子警告你們一句,倘若我是你們,就趕緊想想自己有沒有做錯過什麽事,畢竟怨氣不消,冤魂不散。”

她眼神有意無意落在沈娜三人背後,赤/裸/裸地探視仿佛讓大家覺得他們身後正有什麽東西。

杭覓吃驚地盯着按住自己手的指尖,她幾乎是一碰即離,但阻擋的重量猶在,壓得他手根本無法彈起。

眼前女人金瞳鬼魅,恍惚間,他在其中看到了浩然殺意。

也是恍惚間,他感覺背後涼意一點點攀附上來,穿透衣服和皮肉,直達血脈神經。

有一雙手,好像悄無聲息撫摸着他。

“什麽東西?!”

與此同時,沈娜不知為何神經質地叫了一聲,失去優雅風度,抱着雙臂,驚恐地四處張望。

又是一陣夜風如雨,涼薄入心。

沈娜好像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推了一把,直直朝地上摔去,那摔法詭異離奇,好像從很高的地方摔下,摔得她頭破血流,昏死過去。

“娜娜你沒事吧!”鐘浩和林森忙不疊将她扶起。

奈何不知為何,兩個大男人竟然根本拉不起她,反而被拉的一個踉跄,差點自己也摔下去。

這情形太詭異了,詭異到杭覓打個寒戰,猛地收回手,臉色難看地回望懷音。

“我說過。”

懷音豔麗靡豔的面容上堆滿漠然,眼神淡淡地、平靜地劃過地上滿額鮮血的沈娜,又劃過在不遠處慢慢凝聚成形的鬼影。

她緩慢、如淩遲般牽起一個笑:“怨氣不消,冤魂不散。”

林森是比較信鬼神的,他像想起了什麽,瞳孔因為緊張心虛縮小又極速放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着急忙慌爬起來沖懷音祈求:“大師,大師幫忙啊!”

懷音臉上笑意仍在,只是一點都沒有溫度。

“我只是個江湖騙子。”

她輕輕拂開林森抓過來的手,無情拒絕,眼神卻一直盯着面有惶然的杭覓。

“所以。”

“不。”

育德附中是津城最有名的私立中學,在七十多年前成立,師資力量雄厚,建築設備革新快,是專門為富家子弟提供最好的教育與資源的一所學校。

在這裏上學的人非富即貴,随便一個拉出去,背後的父母不是政界人士就是商業大亨,這些學生被稱為上等人。

既然有上等人,那就有下等人。

“馬上國慶放假,今年去北海道度假?”

“又去北海道啊,去膩了都。”

“去D國吧,我粉的團正好在那巡演,我要去看的。”

“就知道追星,你給那家夥砸了百萬,手拉上沒?”

“怎麽沒拉上,這次放假就辦了他!”

此時正是體育課,三個女生在操場看臺的陰涼處坐着聊天,三人長得都很漂亮。

為首的女生裙子極短,衣服也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領口大開,風景一覽無餘。

不遠處老師還在,她仍毫不避諱吸了口電/子/煙,煙霧吐出,遮蓋住她化了濃妝的美豔臉龐。

她慢條斯理把玩着垂在肩頭的卷發,邊笑邊對追星那個女孩說:“什麽東西也配讓你花那麽多錢,他不是我爸公司的嘛,我讓他安排一下就好。”

她叫陳諾,是飛揚娛樂老總的女兒,家中財力雄厚,母親又是知名老演員,因此在育德附中名氣不小。

聽言,追星女孩鮑曉靈激動的不得了:“真的?”

對比起她,鮑曉靈家就普通些,只是開了連鎖超市,壓根摸不到娛樂圈的門路。

兩人聊着天,已經說到回頭該怎麽安排那位男團演員的未來了。

這時,一直沒搭腔的另一個女生忽然說話了。

“好渴啊。”

她斜斜坐在看臺上,氣質高雅,長發飄飄,舉手投足間清純中又有着勾人心弦的欲望之感。

正是年輕時候的沈娜,這一年,她才十七歲。

“範蕊希,你去幫我買瓶水好嗎?”她對看臺角落正在擦地的女生說道。

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範蕊希渾身一顫,全身上下的血流像是被凍住一般。

陽光的暴曬讓她雙頰變得通紅,卻怎麽也暖不了她的心。

她僵硬偏過頭,唯唯諾諾地回應道:“你要喝什麽?”

“水啊,你這個蠢貨。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明明沈娜語氣溫柔,但範蕊希身子止不住發抖,她慌慌張張點頭,随後朝小賣部跑去。

買水的時候,範蕊希動作故意慢吞吞,希望以此來拉長這段時間。

讓這折磨走的快一些吧,再快一點。她在心裏默念。

“五塊。掃碼還是現金?”收銀員問道。

“掃碼。”

她拿出手機,動作緩慢地掃碼,慢到收銀員眼神都怪異了起來。

“同學,這大夏天的怎麽還長凍瘡呢?”收銀員好奇地看着她腫脹發紫的手指,那上班結痂的圓形疤痕明顯就是凍瘡。

範蕊希手下意識一縮:“今年冬天長的,還沒好呢。”

“要多塗點護手霜哦。”

收銀員聽她這麽說也沒放在心上,但是心裏卻有點好笑。

這學校裏的學生各個都含着金鑰匙出生,難道連護手霜都買不起啊?而且又不是像他們這群普通人,寒冬臘日都要在冷水裏洗衣!

生怕他又要問什麽,範蕊希拿着水往操場走去。

“你個蠢貨,沈娜要喝水,我們就不要喝了?”

見她只買一瓶,陳諾氣不打一處來,直接一腳踹在她身上。

“真沒見過這麽蠢的玩意,一點都不長記性。”鮑曉靈附和道。

範蕊希被踹了一腳,小腿疼地發顫,她也只能死死咬着牙站穩腳跟,不露出一點痛苦表情。

“這有什麽好氣的。”沈娜把水遞給陳諾,“不聽話的寵物只要好好收拾一頓就好嘛。”

她清純精致的臉蛋上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又濕、又冷。

像陰狠的毒蛇,也像搖曳生姿的有毒的花,美麗外表下全是致人于死地的毒液。

這讓範蕊希如墜冰窟,無數畫面在她眼前閃回,數不清的拳頭、辱罵、飛來的腳尖……

她受不了了,她要逃。

轉學也好,退學也好,她真的受不了了。

她絕望地捏緊拳頭,轉身就跑。

然而陳諾揚聲高喊了一句林森,正在打籃球的少年林森一看就知道什麽意思。

他面色猙獰地跑過來,熟練又精準地抓住範蕊希的頭發,罵罵咧咧拉着她往雜物間走去,沈娜三人緊随其後。

“非要給我惹事,老子打籃球呢你知道不知道?!那三個女人什麽玩意你不清楚,怎麽就不聽話呢?”

“我錯了我錯了,你放過我吧!!”

範蕊希哭喊着去抓抓住自己頭發的大手,無力掙紮扭動着身體,卻是徒勞無功。

她眼睜睜看着那扇緊緊閉着的門被人踹開,耳邊是沈娜三人猶如惡魔般的笑聲。

門背後是地獄,是一個她經歷了無數日夜的地獄。

不能進去的,她太害怕那個地方了。

“救命啊!求你們救救我!”她聲嘶力竭向身邊的人求助。

操場上上課的班級有幾個,他們對這樣的情形習以為常,自顧自玩着自己的,目不斜視,事不關己。

體育老師更是,他們目光隐晦地從被抓住頭發的範蕊希身上離開,然後絕情移開。

誰又敢說什麽呢?怎麽說?說了被開除、被報複嗎?

人向來都是趨利避害,以自己利益為上的動物,冷血占據上風,所有人都避開,所有人都視而不見。

徒留範蕊希哭聲震破雲霄,哭得氣噎聲嘶。

直到雜物間的門合上,那擾人心煩的哭聲才漸漸停歇。

他們終于松了口氣。

這樣也好,總算能消停了。

他們都這樣想。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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