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真假宛如

大半夜的還不回窩,這人難道是……開溜了?!

胡有為驚得跳起,“再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給我找到!”

雷山虎在邊兒上點頭附和:“聽到沒?趕緊去找,一定要把這厮活生生揪到雷某人面前來!”

長官們發號施令,只動個嘴皮子,可苦了手底下那撥跑腿的,東奔西走去找個半夜賊溜了的人,找不找得到還是個問題,他們只愁着:回來交不了差,只怕天亮了都沒法回家睡個安穩覺了!

這郭老三,大半夜不老實待在家中,到底賊溜去了哪裏?

好在今晚不是兩頭都跑了空——去找酒樓幫工夥計、廚子的那一撮人,倒是傳來了個捷報:人都給帶到了!

白天露過臉的胖廚子們,連帶兩個酒保,相繼趕到。

滿臉惶惑的他們,還沒從驚愕中回過神來——大半夜的,遭人闖進家門,被人從暖被窩裏揪出來,他們連件象樣的衣服都沒穿,亵衣亵褲、赤着腳丫子,極狼狽地被人推進酒樓裏,踉跄着沖到長官大爺的面前,個個瑟瑟發抖,也不知是被風給凍的,還是被人給吓的。

雷山虎鐵塔似的橫着走到小夥計、大廚子們面前,大嗓門一開,頭一句就能吓得人尿褲子:“給我老實交代,你們當中,哪個殺了人了?”

殺……人?!

廚子夥計吓都吓傻了,哪還能答得出話。

瘋少在旁扶額:哪有這麽問人家話的?

胡爺眼角也抽搐了一下,“我說老雷……”

“老胡,你什麽都甭說了,雷某知道該怎麽做!”雷山虎拔槍在手,兩眼一瞪,“一個個都啞巴了?再不老實交代,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一看亮了家夥,五個人裏頭,有四個人直接吓趴下了,還有一個呆若木雞的,在槍口底下驚了魂兒,險些閉過氣去!

“雷老弟,這裏可不是土匪山寨,你先把手裏頭那家夥收起來,閃一邊兒去!”

啪!胡有為一個巴掌賞在雷山虎額頭上,把虎拍成了病貓,踹到角落裏去涼快着,而後,他自個兒上來親自盤問:“你們幾個不要怕,站過來一點,本探長問你們——認不認得這箱子?”

廚子、酒保,幾個人哆哆嗦嗦挨近了些,定睛一瞧,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就起了變化,既吃驚又納悶,居然異口同聲地答:“認得!這是郭老三擱在咱們東家酒窖裏的箱子!”

果然是郭老三!

胡有為重又把箱蓋兒一掀,指着箱子裏頭那具女屍,問:“那你們認不認得這個人?”

“哎呀,娘!”一見箱子裏的死人,那幾個人吓得直喊娘,噔噔噔,倒退了幾大步,白着臉,哆哆嗦嗦地磕巴:“這、這衣服瞧着像、像像像是……”

“像是什麽?”胡有為眯起雙眼,帶着審度、探究的目光,緊迫逼問。

不等那幾個人回話,鳳流在一旁先開了口:“是不是像宛如姑娘經常穿搭在身上的衣裙?”

偏襟小襖、百折裙,上白下黑,穿着打扮挺利索,剪個短發俏麗的學生頭,瞧起來比實際年齡小些……瘋少腦海裏浮出宛如姑娘的模樣打扮,再一看箱子裏女屍的腳,果然是三寸金蓮,卻解了纏腳布,套了雙新樣款式的棉布鞋,方口、黑色的,分明不是那雙豔紅色繡花鞋!

難道,那雙三寸小鞋兒原本是懷揣在她身上,在她遇害而亡、遭人藏屍時,鞋子就不小心落在了箱子外頭?

紅豔豔的繡花鞋,瞧起來倒像是準備出嫁時穿的新娘喜鞋……

瘋少的眸光流轉之間,似是在側耳聆聽着什麽,就好似身邊還站了個“人”,正在那裏與他輕聲細語地訴說……

“沒、沒沒沒……”幹幹地咽了口唾沫,廚子酒保哆嗦着連連點頭,“沒錯!就、就……就是宛如姑娘的……”

“給我打住!瘋小子,你能不能別打岔,把人腦子都給攪糊塗了!”胡大探長不高興了,“別以為鞋上有那兩個字,這箱子裏就該是這個人!沒瞧見箱子裏的死人腳上還穿着鞋嗎?再說了,他們幾個都還沒說話呢,你就在那兒亂忽悠,瞎湊個什麽勁!”

鳳流笑了笑,只伸出手來,虛空一指,恰好指準了女屍小襖豎領上一個圖案。衆人定睛細看,那分明是用針線繡的字,正是“宛如”二字。

周遭頓時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咦,确實是宛如姑娘哪!”

“哎、哎,大夥兒聽我說——馮家有個規矩,裁縫上門給馮家三位小姐量身訂做衣物時,還得繡上各個的閨名,外人便不敢偷穿了去。”

“對對對,咱也聽北街的李裁縫提過,是有這麽個事!”

……

大戶人家的規矩多,閨閣裏的千金大小姐,平日裏可講究着,尤其是這馮家三小姐宛如,在小鎮上那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

只不過,這位三小姐美則美矣,想娶她的人卻不多!

至于原因嘛……馮家人雖瞞得緊,鎮子上的街坊鄰居,可都有所耳聞:這位宛如姑娘,打小就患有羊角風的痼疾,發病時的樣子委實吓人!也是被這病給折騰的,三小姐的脾氣向來就不怎麽好,小性子火辣辣的,人送外號“小辣椒”,都到二十有八了,還嫁不出去。

平日裏,她與自家姐妹的關系處得也不大融洽,聽人講,她閨閣中的好友只一人,便是丁家酒樓的丁夫人,小字“癡娘”!

住在東街這片兒的居民,時常看到宛如來找癡娘,說着小女人家的悄悄話,一待就是大半天,馮家人看在眼裏,可急在了心裏:女大不中留,可宛如倒好,不去相個心上人來,天天只奔着癡娘夫家酒樓去,可不得招人閑話?

馮家人是急着四處托媒人說媒,送了好些禮,媒婆才幫着找了個大城子裏背景風光的大人物,說定了那門親事,馮家人緊趕着黃道吉日,将宛如嫁出門去給人當了三房……

……

湊在酒樓門外的鄉親們,那是順風耳外加千裏眼,門裏頭的談話聲,大半都聽了去,就在那裏七嘴八舌議論開了。

人群裏,有個與馮家相熟的小老頭,平素就是挑菜往馮家廚房裏送的,這會兒索性沖進門來,照着官大爺們倒豆子似的,把自個知曉的事都說道出來,還跺着腳激動不已地道:“造孽啊!這好好的一個姑娘家,怎麽就被人給害了,還塞在這箱子裏……真是造孽啊!”

“臭老頭,你胡說八道個什麽?我家三房活得好好的,誰說這箱子裏的死人是馮家三小姐!”胡有為頭發與胡須一道豎了起來,指着守門的保安隊那幾個人,大聲責罵:“誰讓你們放個外人進來的?還不趕緊把人給我轟出去!”

“哎?哎!小老兒從不打诳語,你們憑啥攆人?”

這倔驢子似的小老頭,雖然上了年歲,但他平日裏忙農活,推犁耕種那勁兒可沒歇下,适才那幾個守門的人都攔不住他,這會兒哪有那麽容易把他給轟走?

三、五個壯小夥沖上來,卻都拉不走他,老頭死纏爛打的賴在這裏,嘴裏還直嚷嚷:“小老兒眼不瞎,瞧得是真真的!箱子裏塞的死人,右耳朵的輪廓不整,耳垂缺了一點。馮家人說過,那是三小姐兩歲大的時候,睡在床上被老鼠咬掉了一小塊耳朵肉。三小姐打小怕老鼠也恨那老鼠,馮家上上下下,只要聽到三小姐夜裏尖叫一聲,就齊跑過來幫她一道踩老鼠……”

“老頭,你甭一個勁在那兒胡說八道!還有完沒完?”牽扯到自家三房的事,胡有為腦子就不輕靈了,一來氣兒,對着雷山虎也一通責罵:“你傻愣着做什麽?白長了這麽大的個兒?就不能機靈着點,趕緊把人給我轟出去!”

雷山虎瞪着他,“這老頭認得箱子裏的死人,人家指定了那就是馮家三小姐!雷某人在這小鎮上當了幾年的保安隊長,鎮子上哪家的雞下了蛋,雷某人也都曉得,索性告訴老胡你——這鎮子上叫宛如的姑娘,除了姓馮的就沒有第二家!信不信由你!”

“你也來勁了是吧?想與我擡杠?”胡有為火冒三丈,抖着八字胡須道:“本探長新納的三房就是從馮家嫁過來的,馮家老母都說那是她小女兒宛如,眼下這宛如就是本探長的三姨太,就待在家中等我回去暖被窩呢!你們一個個胡說八道、瞎指什麽?箱子裏的人要是宛如,那我家那個算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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