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砰！
化妝間的門被猛地關上，走進來的青年面容清冷，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他徑直坐到椅子上，對助理說：“給我拿杯水，謝謝。”
一瓶礦泉水遞到手上，楊絮接過，修長的手指擰開喝了口，漆黑的眼眸盯着一處不知道在想什麽。
房門被打開，是經紀人菲塵姐，她走到楊絮面前，“非要辭演？”
楊絮擡頭看她，眼神堅定，“嗯。”
得到這個回答，菲塵在原地看了楊絮好一會兒，嘆口氣，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小絮，你已經快一年沒有行程了，這個機會難得，”她頓了下，“姜頌都來拍這部電視劇，無論是收視還是曝光率絕對低不了，你多少肯定能靠着賺些流量，行程也就自然多起來。”
“靠誰？”楊絮眼神暗淡，“靠姜頌？”
菲塵語塞了一瞬，接着不高興，“對，靠姜頌，你別不服氣，他現在是頂流，走哪人氣跟到哪，你呢，都掉到十八線開外了，還不如某些網紅紅呢……”
楊絮盯着化妝鏡出神，上頭的燈看久了讓人眼疼，他稍稍閉了閉，某個時刻出聲打斷，“姐，你覺得姜頌會讓我靠？”
被打斷的菲塵話音一滞，下頭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也是，姜頌是誰，娛樂圈的頂流，不論是影視劇還是各種時尚綜藝活動邀約不斷，話題讨論度、人氣持續保持很高，資源多到排不過來，最重要他不僅顏值天花板，人品實力都是大家公認的，可以說是娛樂圈少有的人氣、實力、人品齊聚的明星。
這樣近乎完美的一個頂流明星，讓菲塵差點忘了——
————姜頌跟楊絮是死對頭。
他們倆曾被列為娛樂圈死對頭不可能和好第一名。
菲塵眼神暗淡下來，如今的姜頌根本不用親自下場，光他的粉絲就能把楊絮手撕到退圈。
在沉默了會後，楊絮開了口，“姐，對不住，又讓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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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塵生氣又無奈，“說什麽屁話。”她情緒一轉，舒口氣，“不演正好，反派配角不吸粉，那導演對咱還不滿意，等姐以後給你挑個吸粉的正派角色。”
楊絮勉強露出一絲笑，“謝謝姐。”
菲塵心疼，伸手拍拍楊絮的肩膀，接着憤憤道：“你說這個姜頌那麽多邀約，排都排不過來，怎麽偏偏跑來拍這種冷門的年代劇？有病吧他。”
楊絮沒說話，垂下的長睫毛遮住他眼神裏不易察覺的憂傷，在他看來，那人是非要逼得他退圈嗎？
不至于吧？
夜深人靜，霓虹燈下勾勒出一輛黑色保姆車的輪廓，車門打開，一個男人坐進車裏，對靠着座位帶着鴨舌帽的青年人說：“确定了，楊絮是要辭演。”
閉着眼打盹的姜頌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眸子裏看不出什麽情緒，高挺鼻子下那雙唇抿了抿，問，“我的原因？”
這話有點明知故問的意思，男人清下嗓子，“應該吧。”說完又補充，“不過，八成是不好意思跟你演對手戲，你什麽咖位，他……”
姜頌擡眼看他，清澈的眸子裏帶了寒意，男人立時噤了聲。
暗色的車廂裏，姜頌垂眸，用冷酷掩飾他的心煩，沉思片刻，讓司機開車。
辭演的事菲塵解決，楊絮再次閑下來，吃過藥睡一覺，醒來已是傍晚，手機沒什麽消息，房間寂靜，讓他有種被全世界抛棄的錯覺。
楊絮洗把臉，戴上口罩帽子，拿件外套出了門。
他坐在公交站臺看着車來車往，因為是演員，有好些年沒坐過公交了。
但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不用全副武裝就可以坐公交了吧。
楊絮咬咬唇，忽然，想把姓姜的揪到跟前狠揍一頓。
不知坐了多久，天下起了雨，楊絮猶豫着上了輛公交車。
坐到後排，他歪在椅背上打盹，記不起什麽時候跟姜頌結的怨了，好像是幾年前的頭天他們倆還參加同一檔節目，玩的挺好的，第二天鋪天蓋地的報道卻是他們倆交惡。
從那以後，他們倆就成了娛樂圈公認的死對頭。
楊絮眉頭緊鎖，怎麽就和姜頌成死對頭了？
他真的想不起來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楊絮是被颠醒的，後背硌得生疼，剛睜眼還沒看清就給人打了下腦袋，接着響起一個男人略兇的聲音，“林若水！誰叫你坐的地排車？給俺滾下來！”
視線聚焦，楊絮茫然地望着眼前的青年男人。
“睡傻了？趕緊給俺下來！”青年男人瞪着眼，并用一鞭子作勢要抽他。
楊絮下意識的要躲，直接滾了下去，摔了個四腳朝天，很是狼狽，這一摔清醒不少，一臉懵的看着眼前哄笑的一群陌生又富有年代感的青年男女。
楊絮一時間搞不清狀況，目光轉了轉，這才發現公交車變成了被驢拉着的地排車，眼前是一個穿着樸素皮膚黝黑的農村青年正虎了吧唧的瞪着他。
這幅陌生的場景瞬間讓他更清醒了，什麽情況，就打了個盹，怎麽……
“林若水你小子又他爺爺的裝！懶鬼投胎是不是？”有人嚷道：“結個婚了不起是吧！趕緊起來幹活！”
楊絮還沒做下一步反應，就被兩個男青年蠻力拽了起來。
“你這三天的婚期早結束了！還沉浸在洞房花燭夜中呢！”
楊絮給一青年笑着呼嚕下後腦勺，他愣怔着，視線往下，腳上的球鞋變成了沾滿泥的解放鞋，洗的掉色發舊的褲子上全是泥，就連上衣也有。
“咋啦？”青年看出他的不對勁，趕忙收起玩笑，關心地問，“摔傷了？”
渾身上下像是僵住，刺眼的陽光下，晃動着一張張陌生的面孔，有些年代的建築，楊絮渾身的血液倒流，怔怔看着面前的青年，說不出話來。
“欸，我說小水，”張明遠一瞧林若水慘白的臉，意識到他真不對勁，立即沖其他知青喊道：“不好了，林若水中邪了！”
剛才還嬉笑着的一群人聞言一下子圍了上來，大家紛紛關心林若水。
被圍住的楊絮，耳邊卻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眼神怔怔地望着他們。
“小水！你咋啦？”
“诶诶诶，林若水，你說話啊。”
“你能聽見我們說話嗎？”
“趕緊去喊沈力！”
沈力？林若水？
這時響起一個粗犷的男聲，“都給我散開！”
“點長，林若水中邪了！”張明遠焦急道：“快看看。”
“中個屁的邪！”知青點長何平吼聲如雷，“你再說這種封建迷信的話，我抽你！”
張明遠不吭聲了。
楊絮終于有些反應了，他看着來人，“這是……77年？棗花村？知青點？”
何平皺眉，“嗯，對，沒錯，林若水你這是咋了？”
楊絮瞳孔緊縮，“穿書？”他自言自語，眼底露出清晰可見的恐慌和不敢置信。
“什麽書？”何平一頭霧水，接着問其他人，“你們見他什麽書了嗎？”
沒人接話。
楊絮也沒接話，剛才就懷疑是穿書，沒想到是真的，在一陣心理建設後，他情緒依舊驚惶，一把推開眼前人，環顧四周想要尋找些什麽。
何平見他确實不對勁，臉白得跟下霜似的，忙嚷道：“張明遠過來扶住林若水！”又嚷道：“趕緊找老支書去！快去！還有村長。”
“還找沈力不？”有知青問。
“沈力是他對象，你說找不找？”何平噴火似的。
楊絮被何平和張明遠扶着，與其說是扶更像是硬拽去了樹下坐着，又是喂水又是亂晃的，楊絮眼底有了波動，看着要準備掐他人中的張明遠，有氣無力道：“我沒暈。”
經歷穿書這種僞科學的事雖然沒吓的暈倒，但楊絮還是很驚悚的。
原本他抱有一絲幻想的。
但現在确定他是穿越了。
穿進了一本講訴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知青下鄉、返城的年代文裏，成了那個一肚子壞水總陷害男主沈力的小人林若水，最後的結局是因涉嫌故意傷人以及貪污受賄被判入獄。
他對這個人物太了解了，他把小說從頭到尾看了幾遍，拿到劇本後反複看，所有的臺詞背的滾瓜爛熟，甚至連一些場景描寫人物感情他都熟記下來。
這是他在沒任何活動的一年裏唯一得到的角色，即使不符合他的預期，但有總比沒有強，所以他很珍惜，并發誓要把這個反派角色演活。
可偏偏在即将進組拍攝的時候，原定的男主忽然換成了姜頌來參演。
他跟姜頌是死對頭，在劇裏他飾演的角色林若水跟姜頌飾演的主角沈力又是死對頭。
這不是戲裏戲外的膈應他。
楊絮搞不懂姜頌一個完全不缺資源的人為什麽跑來演這種冷門的年代劇，但他不想跟這個人有過多交集，也不想再被各種營銷號和黑粉拉出來反複嘲諷辱罵，更不想靠捆綁姜頌制造話題，只能辭演，但沒想到他會以這種偏離科學的方式成了“林若水。”
“沈力來了，都讓一讓。”忽然有人高聲說道。
楊絮茫然的視線投向前方，不遠處逆着光走過來一個青年，戴着個破舊的草帽，雖然看不清他的五官，但他身材修長，身高應該将近一米九，即使穿着寬松發舊的藏藍衣褲，依然藏不住他出挑的氣質和完美的比例。
楊絮坐在原地目不斜視的盯着男主沈力朝他這走來，有那麽一瞬，他覺得這人像極了那個人。
等沈力走近，一道陰影罩了下來，楊絮稍稍擡眼看去，瞳孔地震，呼吸一滞，大腦瞬間空白。
姜、姜頌？
作者有話要說：楊絮：确認過眼神，是不想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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