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病房裏兩個人看着樓下,旭日陽光中兩個男孩的影子交疊,林書譽說,“你把人吓跑了。”
許湛說,“也有你的原因。”
他們倆又對視着不說話了。
半晌,林書譽指尖輕輕敲着玻璃,在兩個小影子中畫出一道豎線,“阿湛,你覺得他們倆配不配?”
一個陽光帥氣,一個清秀活潑,大抵是般配的。
許湛瞥了一眼那個家夥,冷冷地道:“他不配、也不夠。”
林書譽若有所思,“是呢,不夠、确實不夠、怎麽會夠呢。盼盼他……是孤獨的盼盼。”
是孤獨的盼盼。
是缺愛的盼盼。
是宇宙中一顆遙遠的恒星,它懸挂在那裏散發着自己的光熱,引力無意俘獲了流浪的行星,它們躍入新的軌道繞着它旋轉,從此才有了一個星系。
在寒冷的宇宙中,它不再是一座孤島。
所以一個人的愛不夠,一定要雙份的愛才行,一定要是他們兩個才行,只有他們才能親密無間的,彌補他從小到大的缺憾,填滿他從未獲得的安全感,陪他度過未來的快樂與憂傷。
許湛的手機響了一下,不出意料,是許盼發的告別微信。
【哥,最近學校事情挺多,我先回去了,以後有時間再來看你們,跟我嫂子也說一聲。】
【反正你們身體也快好了,不需要我了。】
對方已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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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我在那也是多餘。】
對方已撤回。
【反正,你跟我嫂子才是一對,哥你不要再和我說那樣的話了】
這幾條微信被他發了又撤,最終只剩下第一句和最後一句,他不知道,許湛和林書譽全部都看在眼裏。
許湛的眉頭一抽一抽的,黑着臉說,“什麽叫不需要?什麽叫多餘?”
林書譽順順他的毛,“又胡思亂想了呗……不過、興許是個好兆頭。”
那兩句話拈着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酸呢。
許盼發了微信,愣愣地瞅着手機發呆,他不想再照顧他們了,最開始只是想幫他哥一把,可幫着幫着,他夾在人家夫夫中間,左搖右擺的,都産生了難以言喻的暧昧。
不正常,特別不正常。
許盼習慣以嚴格的道德标準要求自己,即使他沒有任何觀衆,但他一旦做了出格的事,內心就非常不安。
是時候回歸他原本的生活了。平靜的、毫無波瀾的生活。
可這樣的日子、多多少少有些無聊呢。
三個月過去,夏天的記憶仿佛被封存,深秋悄然而至,紅楓葉落在許盼的肩頭,他撚起葉片舉到眼前,一陣冷風吹過,葉子被卷到空中與候鳥翩翩起舞,雲片泛起淺淺的皺褶。
他和許湛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告別那天。
許盼心裏頭怪不得勁的,真拿人當皮球呢,用完了就踢,起碼回一個“知道了”啊。不,他還不如皮球呢,他那是自己蹦蹦跳跳湊上去給人家踢的。
他哥老是那副樣子,死人臉,不愛說話也不愛笑,不知道他嫂子看上他哪了,不,他嫂子也是個讨厭鬼,纏人,愛磨叽,他們倆才是絕配。
他踢着路邊的石子,準備一會去圖書館讀書,電話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是沈晉。
沈晉上星期和他表白了。
不過許盼表現的很平靜,大概是有了被同性表白的經驗,他的心跳既沒有加速,也沒有什麽多餘的心情。反而有一些傷感,摻雜了別的感情,他又少了一個朋友。
本來他的朋友就不多。
他還沒說什麽,沈晉面上顯露幾分苦澀,又玩笑似的拍了一下他的頭,“就知道你是這個反應,連一點緊張都沒有嗎!太不尊重我了吧喂!”
他這個狀态才讓許盼覺得放松。
是朋友。
也僅僅是朋友。
許盼接起電話着實意外了一下。
“你說什麽?我嫂子跟你在一起?!”這個組合完全超越許盼的想象,他想不出他們有什麽理由湊在一起。
“對!你快來!xx酒吧,我搞不定他。”沈晉說完就挂了電話,他也很無奈,失戀後他在酒吧喝酒,忽然一個戴着金絲眼鏡的優雅男人坐到他對面,他們喝了幾杯,聊的還很愉快。
沈晉幾乎以為他要找自己一夜情了,沒想到男人話鋒一轉,突然談到了許盼。
“你也認識他啊?許盼是我室友,他……很可愛。”
“嗯……的确可愛。”對面的男人搖了搖紅酒杯,噙着笑,眼鏡閃過一抹藍光,“不過……是我的可愛。”
沈晉呼吸一緊,他無法消化男人的意思。
林書譽又拉他喝酒,可惜自己酒量不佳,灌了幾杯高度數的,迷迷蒙蒙越來越不清醒,沈晉想送人回去,看了林書譽的手機,才知道這是許盼的嫂子,連忙給他打電話。
許盼趕到酒吧,不禁有些惱怒。
林書譽的情況怎麽适合喝酒呢!果然沒人看着他他都敢做到這種程度嗎?
“嗚,盼盼。”林書譽醉眼迷離,看見許盼直接抱住他,酒氣像一層迷霧,罩在兩個人身上,隔開他們與外人的距離。
“沈哥,你先回去吧,我把他送回去。”
“等等,盼盼,他好像!——”
恢複了三個字許盼沒有聽清,就消失在沈晉的視線裏。
他打車回私人醫院,到了以後護士和他講夫夫倆早就出院了,許盼翻了個白眼。這兩人也真夠行的,出院了都不和他說。
他又再次把人塞進出租車,趕去了他們的家,這個別墅許盼只是知道地址,并沒有來過。
從醉鬼身上摸出鑰匙開門,室內空曠又幹淨,很簡約大氣的裝修,只是缺少了一些人味兒,許盼踉跄着把人背到沙發上一扔,“呼!吃了什麽!這麽沉!”
林書譽臉埋在靠墊裏,只露出一雙桃花眼望着他,水汪汪的,像小狗。
“真是的!這麽會給人添麻煩!你不怕人了?出去幹什麽!”許盼訓斥道。
“找你。”林書譽認真地看着他,他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可許盼還是固有思維,以為他是個傻子,用和小孩子對話的語氣說,“你找我幹什麽?消停在家呆着聽見沒!”
“盼盼。”
“啊?”許盼正要站起身,忽然被帶住了手腕,跌入了男人懷裏。
林書譽舔了舔他的耳廓,“我想你。”
許盼渾身一個激靈,雞皮疙瘩都炸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