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天色已經陰沉了。

萊因快走了兩步，希望能快點走到人少一點的地方用飛行術。

夜色來臨，賢者之林外的白色霧氣圍了上來，讓這個存在了千年之久的特級老古堡顯得格外陰森。

讓他意外的是，沃金斯站在莊園門口提着燈等着他。

“沃金斯?”萊因看着燈火通明的賢者之林，再看看好像等了有一會兒的管家。

“那位讓我來接您。”沃金斯為他打開莊園的門，他說那位的時候語氣輕柔，似乎是在避諱什麽。

“皮摩伯爵已經來了好一陣兒了，正和那位一起欣賞賢者之林裏的挂畫。”沃金斯在前面為他照明道路。

“那位?哪位?”萊因疑惑，整個賢者之林活人就他一個，除了沃金斯還真沒什麽東西能陪人看畫的。

沃金斯沒有回頭，但他還是略帶玩笑着說：“昨天與您共處的那位。”

盧瑟埃佛? 萊因怔住了，這也導致他直接奪過管家手中的提燈，大步向前走去。

他召喚成功了?

大門自動為他打開，他一路過去暢通無阻，被施了魔咒的家具們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他在急匆匆地要跑去二樓的畫廊時，卻看見兩人坐在大廳，正交談着什麽，他猛的剎住腳，花了兩三秒讓自己恢複那從容不迫的樣子。

“伯爵先生。”萊因一邊打招呼，一邊走過去，坐到空着那個沙發上。

精瘦的衣着華麗的老人朝他點點頭，一臉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欣喜的表情：“法師閣下，你可算是回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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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送走了一個貴族，萊因才連忙回到原位，他的目光鎖在正悠然喝茶的人，“盧瑟埃佛?”

盧瑟埃佛脫去了他那身顯眼又晃人的裝束，他穿着法師最常穿的那種袍子，頭發上也沒什麽奇怪的裝飾。

“你......什麽時候來的?”萊因在面對他時已經不能再保持平靜了。

“你剛才不是叫我麽？”精靈王的眼神看上去純潔無害，“我看當時那裏有人了，怕打擾你們，就先回來了。”他說完，想起什麽似的，利落地站起來，“啊！我差點忘了。”他本來要離開的腳步停住了，問：“我想做一些小餅幹，你要嘗試一下麽?”

“......”

————

“請問......元素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呢？”

“我不知道。” 盧瑟埃佛正忙于制作他的小點心，他的回答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也許是察覺到自己的回答顯得太奇怪了，他補充道：“我感覺自己一直在沉睡，五彩斑斓的光，沒什麽形狀，沒什麽聲音，連時間也不存在。”

“一個無聊至極的世界。”他這樣下結論。

萊因在本子上記下“永恒”，他又擡頭問：“那麽，你們又是如何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啊，這個就需要通道了，打通兩個世界的通道，需要能量，要傳送的物質越多能量需求越大。”盧瑟埃佛說起這個，眉毛上挑，他似乎很樂意談這個事情，他甚至放下了攪到一半的雞蛋，轉過身來朝他比劃：“能穿透兩個世界的能量！這絕對是最偉大的發現！這意味着所謂的【界限】将不複存在！你想想，永恒的元素和變幻的物質，如果能将它們結合起來，高等精靈就是......”他突然停住，飛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然後緩慢融化，露出原本的寡淡。

“沒有辦法。”他說，轉過身繼續手中的工作，“這是一條絕路。”

——

傳說中無所不能的元素精靈王似乎在精神上有點問題。

萊因越發肯定這一點了。

他沒有見過其他活得這麽久的人，不知道這是不是上了年代的人的通病。

不過有一點可以理清，盧瑟埃佛的記憶混亂，甚至忘了自己是誰。

他自然也無法追問有關高等精靈王的事，因為這個時候盧瑟埃佛總是選擇性地記憶缺失。

“我就只有一個小小的懇求，請允許我在這個世界逗留，我不想回去那個空蕩蕩的地方。” 這是盧瑟埃佛在過後不久說的，他的表情之哀切，以至于讓萊因同意了。

反正也沒什麽損傷，還多了一個免費的廚子——不知為何，盧瑟埃佛會這麽喜歡蒸小點心。

其實不只是小點心，盧瑟埃佛的注意力還集中在各種家務活上，這讓沃金斯很為難，閑下來的煉金傀儡覺得自己沒有了存在意義。

法師從不親手做家務，他們發明了數個小魔咒來解決這些小問題。

盧瑟埃佛不用小咒語，萊因教了他他也不用，堅持親自動手。

“總有一天你會懷念這種感覺。”盧瑟埃佛說，看他的表情萊因知道他又陷入了那種迷一般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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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的一天，萊因等待着那一天到來。

他醒來的時候，沒有備好的早餐，甚至也聽不到什麽聲響。

盧瑟埃佛回去了?

他起身，衣服在風之元素的作用下從衣櫥裏飛出。他剛剛踏出房門，煉金傀儡便朝他微微一笑：“早上好，萊因先生，我想您一定是在找那位吧，他在藏書室二樓。”煉金傀儡送給他神秘地微笑，又邁着他标準優雅的步伐離去。

機器久了總會出故障，萊因也不去管管家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他回來一直忙着都差點忘了藏書室二樓，正巧有機會去看看。

藏書室二樓帶着年久失修的灰暗色調，它的主人似乎忘了在這裏設下時間結界，導致它一直遭受着時間的侵蝕，就算是龍骨做成的裝飾品也破了幾個大洞。他借着微末的光看見地上堆了一堆星月草的枯枝，這種廉價卻實用的魔草一直是法師們的必備品。

他繼續朝裏面走去，那邊似乎開了個小陽臺，有光透過來。

這裏曾經放了些什麽，但都和塵埃混為一起。

他繞過轉角，卻愣住了。

巨大的畫幅挂在牆上，借着外面的陽光鮮豔無比，好像新畫的，在它下面，稍小一點的畫布，有人正作着畫。萊因把目光挪回了大畫幅，那裏面畫了好幾個人，穿着正式端莊，都微笑着看着前方。

“安西維羅，艾庫瑞博，伊萊古拉，埃蓮朵，德瑪勒達，德拉魯，奧斯克羅。” 作畫的人擡起頭，看着巨畫，他一個個念出上面的人的名字。那些是各系精靈王的名字。

萊因的目光卻一直盯着正中間的那個人，穿着老式的法師袍，笑容真誠而輕松，和盧瑟埃佛長得一模一樣。

“亞當斯·D·佛羅。” 盧瑟埃佛輕聲說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