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決裂
周楷的語氣聽起來很是平靜, 可是,底下,卻似乎醞釀着狂風驟雨。
白霓抓着自己的衣領, 斷然搖了搖頭:“沒有誰強迫我。”
“那你就是自願的?”周楷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你怎麽這麽賤?”
周楷還是第一次對白霓說這樣重的話,頓時令他眼淚汪汪起來:“你,你怎麽可以這麽說我……”
心裏的酸澀委屈, 止不住的湧了上來。
“難道不是嗎?”周楷的聲音極為憤怒:“他明明抛棄了你和小秋, 給了你無盡的痛苦和傷害。可只要他一出現,朝着你勾勾手指, 你就會像只狗一樣的撲上去。你到底還有沒有自尊?”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白霓一邊含淚搖頭,一邊在心裏懷疑自己。難道,自己真的很賤嗎?
“不是這樣是那樣?”周楷狂怒的逼近白霓,抓住他,不讓他避開自己的眼睛。“你看看我, 你看看我啊!這些年, 是誰陪着你和你的兒子?你有了麻煩, 是誰幫你解決?是誰給了你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誰給了你一個家?是我周楷, 不是他何棠啊……為什麽,為什麽你的眼裏,就是看不到我的存在呢……”
說到最後, 周楷的眼裏,赫然已經有淚光在閃爍着。這還是他第一次, 在白霓面前露出這樣軟弱的姿态來。
白霓看着面容猙獰的他,步步後退,直到背後抵住牆壁, 已經是退無可退。
而周楷還在逼近他,甚至,緊緊的貼住了他的身體。
他的氣息侵擾着他,令他瑟縮不安,還有些恐懼。
“你,你別這樣……”他試圖推開他。而作為一只原本體力不如雌蟲的雄蟲,周楷的力氣竟然很大,白霓用了全力,也沒有能将他推開。
周楷試圖去親吻白霓,卻被他躲開了,他幾乎絕望的喊道:“你不要這樣好嗎?我,我把你當家人一樣看待,你怎麽能對我做這樣的事?”
“家人?”周楷冷笑起來。“我從來就沒有把你當做家人,在我心裏,你是我的愛人。而這一點,你其實也明白的,對不對?”說着,他輕笑起來。“狡猾啊,狡猾的小狐貍。利用我對你的愛,為你跟你的孩子取得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你心裏其實一直是這麽打算的,對嗎?”
“我沒有,你胡說!”白霓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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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沒有胡說,你自己心裏清楚。就算你表面上沒有這個意思,但是潛意識裏,你就是這麽想的,我說的沒錯吧?要不然,你能跟着一只雄蟲回家,還跟他一起住了這麽幾年?白霓,你在騙你自己……”
周楷臉上的笑意,顯得是那樣的殘忍。
白霓驚恐的瞪大眼睛,整只蟲都呆住了。
他的腦子裏,嗡嗡的回響着,之前周楷所說的話。
“潛意識裏你就是這麽想的,潛意識裏你就是這麽想的,潛意識裏你就是這麽想的……”
那聲音越來越大,振聾發聩,使得他臉色一片慘白。
“不,我沒有……”他的聲音很是微弱,毫無力氣,毫無說服力。甚至連他自己,他都說服不了。
趁着他惶恐神游的時候,周楷抱住了他,吻上了他的嘴唇。
兩只蟲的唇才剛一接觸,白霓便被驚醒了。他用力的推開他,伸手用力的擦着自己的嘴唇,斥道:“周楷,你太過分了!”
周楷踉跄着好不容易站穩身體,看着他的舉動,眼底露出一絲受傷。也因此,而愈發受到了刺激。
“是嗎?他可以,我不可以是嗎……”他再次猛的撲過去,緊緊的抱住了他,試圖再次吻上他的嘴唇。
白霓拼命掙紮着,扭打間碰掉了旁邊一只花瓶。瓶子碎裂的巨響,使得兩只蟲都停下了動作。喘息着,面面相觑。
誰也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一側的卧室門被打開,暖黃色的光線裏,小小的孩子揉着眼睛穿着毛絨絨小鴨睡衣站在門口,稚嫩的聲音帶着幾分惺忪的睡意:“爸爸,周叔叔,你們在幹什麽?”
在孩子天真純潔的視線裏,兩只大蟲都不禁有些心生赧然的感覺。當然,他們自己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絕對不會承認,在孩子的純然視野裏,他們顯得有多麽的複雜而髒亂。那是小孩子的單純世界裏所容不下的。
白霓看向小秋,試着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毫無異樣:“沒事的,小秋,乖,去睡吧。”
周楷也勉強擠出一個笑來:“小秋去睡吧,我們沒事,只是在聊天而已。”
小秋乖巧的點頭:“那我去睡了,爸爸,周叔叔,你們也早點休息。”
房門被關上了,周楷與白霓面面相觑,剎那間都有些無言。半晌之後,周楷似乎冷靜了下來,面帶歉意對白霓說道:“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氣憤……”
白霓擺擺手不讓他再說下去,臉上帶着倦意。像是對這一切,都感到非常的厭倦了:“別說了,我要去睡了。”
周楷不再開口,他知道,他們之間有些事,已經永遠改變,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周楷一夜沒睡,翻來覆去,心煩意亂。
他是真心愛着白霓的,要不然,也不會為了他付出這麽多。這幾年來,可以說,他的生活,就是圍着白霓父子轉的,完全以他們為中心。
正因為太過在乎,所以當他看到白霓再次跟何棠有了關系的時候,才那麽憤怒,做出了令他後悔的事。
守護了白霓這麽幾年,原本以為,就是一塊石頭都被他給焐熱了。誰知道,只要何棠一出現,他的付出,就全部成了無用功。
這叫他怎麽能甘心?
翌日起床,他本想好好跟白霓道歉求得原諒,誰知道起來一看,白霓和白秋都已經沒有了蹤影。白霓的衣服和小秋的一些随身物品也不見了。看來,白霓是連夜帶着白秋離開了,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他。
看着空蕩蕩的屋子,周楷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流了下來。
好一個白霓,真是快刀斬亂麻幹淨利落。原來,在對待自己不愛的蟲的時候,一向拖泥帶水的白霓,也是可以做的很幹淨果斷的。
何其無情啊!他這幾年的付出,在白霓眼裏,原來一錢不值。
更凄慘的是,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他還是放不下他。他說白霓賤,其實,他自己又何嘗不賤呢?
周楷靠着牆壁滑落,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他抱住自己的腦袋,痛痛快快的哭了起來。哽噎中,低聲說道:“我要是不愛你就好了……”
在不被愛的單方面愛情裏,誰都是可憐蟲。
另一邊,深夜帶着兒子離開溫暖的屋子的白霓,也很是無所适從。走在陰暗寒冷的街道上,他滿心凄惶。
原本以為可以放心依靠的周楷,一旦改變起來,怎麽就變得那麽可惡了呢?
想到周楷,又想到何棠,他就忍不住想要哭出來。但是不能,因為此時,小秋還在身邊。他不能吓到了他。
小秋的臉上還帶着惺忪睡意,肉肉的小爪子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說道:“爸爸,我們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出來?不跟周叔叔說一聲嗎?”
白秋很喜歡周楷,平時嘴裏總是念着他。
聞言,白霓心裏一酸,勉強撐住了:“以後,我們就不住在周叔叔那裏了。小秋就跟爸爸在一起,只有我們兩只蟲,好嗎?”
小秋很懂事,雖然不明白為什麽,但還是點頭道:“我聽爸爸的,爸爸不願意跟周叔叔住在一起了,我們就不住在他家了。”
白霓很是欣慰,雖然現在又沒有家了,但是,只要小秋跟他在一起,他就能勇敢的撐下去。
白霓找了一處偏僻的出租屋,帶着小秋住了下來。公司他也不打算再去了,甚至,還給小秋換了一個幼兒園。他打算,徹底從那兩只雄蟲的生命中消失。自己獨自一蟲帶着小秋,勇敢的活下去。
既然剪不斷理還亂,那就不理了。就這麽,徹底的放開吧。
然而,事情卻永遠出乎他的預料。原本的打算,只能徹底付之東流。
這一天,幼兒園的老師打來電話,說小秋出了車禍,現在正在醫院。白霓心慌意亂的去到醫院,卻在走廊上,看到了牽着小秋的何棠。
小秋的手肘包紮着,看到白霓便連忙說道:“爸爸,我沒事,只是小傷而已,是這個叔叔送我到醫院的。”
原來,因為幼兒園提前下課,小秋獨自回家,卻在路上被車子擦傷。那一輛車揚長而去,後面的車則是停了下來。車子上坐着的蟲,便是何棠。
小秋的長相幾乎與何棠一模一樣,完全就是一個縮小版的何棠。這下子,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去了。
何棠一步步走近白霓,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小秋是我的兒子,對不對?”
白霓驚慌後退,眼神逃避。
“你真是好狠的心,想要帶着我們的兒子,再次從我的生命裏消失嗎?”何棠捏住白霓的下巴,不容許他再逃避。“我不會再讓你們離開,因為,你們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